第50章 改戲
50、
江玖最終在白鶴基地的男洗手間門口堵到了盧安導演。
盧安很無奈：“你找我也沒有用，為什麽改戲，你琢磨琢磨就知道了。”
江玖堵著門不肯讓開：“我也不是說戲份一定要怎麽樣，但是就這樣拍出來效果肯定不好。”
盧安有點尷尬，他不知吃什麽吃壞了肚子，又有點想去廁所：“我跟你說句實話，現在看來這片子估計滿打滿算也就拍一個月，畫麵弄漂亮點，檔期商量好，有原作人氣打底，回本還是沒問題的。”
“搭了這麽多景，隻為了回本？”江玖寸步不讓，“我是沒資格說，您是導演，您對自己的作品還說不上話？”
“行了，別這麽尊敬我，導演上頭還有製片，製片上麵還有出品方，說得上話的都是錢。”盧安小腹疼痛，實在跟江玖耗不下去，“你要是不怕得罪人，我給你指個路：找柴博風去。”
“柴編劇？”
盧安終於一甩手又衝回了洗手間，留下了一句話：“這年頭誰沒拍過幾部爛片？何必呢。”
江玖出來，看到安偃雲靠在牆上等他，憂鬱地說：“雲哥，我恐怕要去捅婁子了。”
安偃雲差點上來抱他：“我聽見你們的話了。”
江玖說：“跟我去找柴博風唄，他肯定是許嘉羽那邊的人，幫著坑我呢，就是不知道聖天跟陸星原參與了多少。”
安偃雲想起江玖那一大串跑過的龍套名單，笑了起來：“你以前跑龍套時候都不操這麽多心。”
“這怎麽一樣？”江玖嚷嚷，“跑龍套時候一天我就領五十塊錢，現在一部電影能拿五百萬，我當然要較真一點，對得起我拿的錢啊！”
為了不辜負五百萬，江玖又想方設法，在早餐時候堵了柴博風。
柴博風是個肥胖的中年大叔，看起來油膩無比，江玖以貌取人，一見麵就對他印象很不好。
但是柴博風對江玖的印象似乎更差，他根本不聽江玖提出的質疑，不耐煩地說：“劇本已經是第三稿，之前你們有要求，我也盡量協調了，現在又說不滿意，電影還能不能開機了？”
“我覺得電影拍攝中打磨劇本很正常，尤其在現在劇本主線破碎，人設前後矛盾的情況下，我們可以討論一下，就當做說戲好了。”江玖並不打算輕易讓步。
“很正常？”柴博風搖頭，“我知道你剛從於文生那邊出來，老實跟你說，文藝片是文藝片的拍法，商業片又是另外一套了，這個劇本沒問題，不用再討論。”
江玖铩羽而歸，沮喪地回到房間，給咪咪搭新送來的貓窩。
安偃雲在旁邊看他，看著看著忍不住過來伸手在江玖頭上揉了一把。
江玖不太高興，嘀咕一句：“頭發都給揉亂了。”
安偃雲說：“我第一次看見你人，是夏天，你在旁邊一麵吃西瓜，一麵看我打架，我那時候就想揉揉你的頭發。”
“後來呢？”江玖興致起來，“跟我在馬上對打的那個其實是你？我居然記不清了。”
“後來，胡龍華胡導問我要不要留在劇組。”安偃雲挑揀著說，“然後慢慢就熟悉起來了。也不知道你信不信，一開始我隻是想問你要個簽名，要完就走。”
江玖把咪咪塞進新窩，一看大小剛剛好，非常滿意：“不信。”
安偃雲臉上帶著笑：“我也不太信，你為什麽會喜歡我。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我弄錯了，看你真的不排斥我才放下心。”
江玖抬頭看他：“你是不是想問我這個問題很久了？”
安偃雲坦然承認：“是想問，以前一直說不出口，現在你失憶了，反而就說出來了。如果等你全想起來，還記得我這個問題，要記得回答我。”
江玖說：“我現在就能回答你。”
安偃雲沒料到他會這麽說，愣了一下：“啊？”
江玖一揮手：“把上衣脫了。”
安偃雲猶豫了一下，聽話地把襯衫解了丟開。
江玖走過來，很愉快地在安偃雲肌肉上摸了一把：“真是帥！”
陸星原和許嘉羽陸續進組，《藍天》的開機儀式延遲了兩天終於舉行了。
因為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三個人見麵多少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導演盧安的態度一直不冷不熱。
江玖私下跟曾英說：“要是這回一定要拍成那個樣子，我們說什麽都得把事情預先鬧出去，要不然說不好會被扣什麽黑鍋。”
曾英低聲說：“其實黑鍋已經來過了，營銷公司那邊接了個通稿，說‘江玖忙於路演壓縮《藍天》檔期，劇情被迫大改’，他們看到聯係人是聖天的固話，覺得奇怪確認了一下，湊巧被我知道他，才壓下去沒往外放。”
江玖吃了一驚：“這麽囂張？是陸星原吧，能去告他一狀了。”
“陸星原合約馬上到期，據說他打算跳槽，聖天想留他，具體怎麽樣還不清楚。”曾英說，“反正上回的證據我留了，先看聖天保不保陸星原吧。”
江玖歎氣：“又是個大□麻煩。”
盧安在那邊喊：“江玖，過來過來，還有嘉羽。”
江玖隻好先去盧安那裏，半路上跟許嘉羽碰到一起，兩個人虛偽地互相點頭微笑。
盧安不管他們這些，看了一會兒手裏的記錄，說：“今天原本那一場不全按劇本拍了，有點改動。”
原計劃第一場就是拍田哲跟文蔓一起討論飛機設計，田哲被文蔓的新奇念頭吸引，文蔓表示她還有更多新鮮的，然後大膽地親了一口田哲的臉頰。這個場景被來找田哲的田光明看到，深感嫉妒，引起了後麵的一場風波。
很簡單的文戲，但是盧安不打算就這麽拍得平平淡淡。
盧安指著租來的舊飛機殼子，說：“你們要爬上去。”
許嘉羽吃了一驚：“什麽？爬上去？”
盧安點頭：“對，就跟男女朋友爬上增進感情一樣，你們爬飛機增進一下。路線我都設計好了，先上機翼，然後到機頭上去，一邊爬一邊談你們的飛機設計。”
江玖很喜歡這個想法：“台詞要改嗎？”
“不用大改，不過要加一點，你們看我新備注的劇本，加了一些攙扶的動作和對話。”盧安把複印好的導演本給了他們，“你們先熟悉一下，我去看看劇務那邊，緩衝墊鋪好沒有。”
江玖剛要說“好”，許嘉羽突然把劇本一摔：“不行，這一段我不能演，還是得按原來的劇本來。”
盧安沒想到她會公然拒絕，也有點傻眼：“這跟原來的劇本有什麽區別？”
他們這裏動靜有點大，攝影棚裏不少人默默靠近，想看究竟發生了什麽。
陸星原更是直接走了過來：“怎麽了？”
許嘉羽壓住情緒，掛上笑臉，指著那架飛機說：“盧導，我身體不好，這個爬上去拍攝，實在完成不了；要我說這種改動根本沒必要，原計劃就可以。”
盧安說：“我看你身體還可以，我們不用一次就上去，可以慢慢來，這一場很重要，我們拍一個禮拜都可以。”
“一個禮拜……”陸星原忍不住問了一句，“進度會不會太慢了。”
“不慢啊，”江玖在旁邊說，“我們本來就提前開機了，多出來的一個月正好仔細一點拍嘛，也幸虧有誤傳，說我檔期衝突要提前殺青呢。”
陸星原的笑容有點尷尬：“小江你要提前殺青？我怎麽沒聽說呢。”
江玖微微驚訝：“要不是傳說我要提前殺青，為什麽一點要提前開機？”
“行了。”盧安皺著眉頭，“這個設計難度不大，畫麵出來會很漂亮，我不明白有什麽拒絕的理由。”
許嘉羽又說：“盧導，我身體不行……”
盧安問：“怎麽不行？我是導演，劇本給我了，怎麽拍是我的事。”
——盧安之前還可以說是不鹹不淡，現在顯然是開始生氣了。
陸星原趕緊給雙方找台階：“那個，盧導，是這樣，嘉羽之前摔了一跤，腿上有點骨裂，這個她真的完成不了。”
“骨裂？”
許嘉羽抬起左腿：“是啊，走路都有點疼，平地還能忍，爬飛機真的不行。”她也意識到盧安的怒氣恐怕不隻是因為這一場戲的矛盾，更可能之前就有了，補救說：“這種，近景特寫我跟江玖在平地拍，往上爬的鏡頭讓替身來行不行，盧導？”
盧安說：“試試吧。”
替身小姑娘倒是很高興能跟江玖對戲，一場拍下來又興奮又害羞，花了一天就拍完了，她還很遺憾沒有第二天可以繼續拍。
盧安看了一會兒效果，搖頭說：“為了不穿幫全是背影，感覺一點都不到位。”
江玖原本還以為要再拍，盧安倒是決定就這樣勉強用了；可這一段剛過去，編劇柴博風到片場來了。
盧安招呼他：“老柴，怎麽現在來了？”
柴博風說：“劇本有個小改動，我急著來通知你們一聲。”
盧安臉色不好看：“又改？”
柴博風笑著說：“不是大事，就是後麵，結婚那一場，台詞改了一下——你們不是按計劃明天要拍？”
江玖把新本子拿過來看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對盧安和柴博風說：“這個改動，我不接受，不能拍。”
他心裏都快氣炸了：這台詞改得，飛行工程師都被寫成強娶民女的土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