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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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傍晚，秦訪天的廟裏遊人如織，香火鼎盛。江玖躲在安偃雲的障眼法下麵，悄悄繞進了內室；他隻看得安偃雲隨口念了一句什麽，掌中白光一閃，塑在兩旁的金剛護法居然動了起來，齊齊向安偃雲行禮：“見過東川君。”
安偃雲問他們：“顯佑伯呢？”
持劍護法回答：“我們大人還在幽冥之間，說是讓二位來了直接過去。”
安偃雲點頭：“好。”
他攬住江玖的腰身，帶著他就向神龕有去，眼看就要撞上了也不停下；江玖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可就是這一眨眼，他再看時候四周已經一片混沌無際，腳下是赤紅的焦枯土地。
安偃雲說：“死者的世界就是這樣，什麽都沒有。所以我們總是向往人間。”
江玖撫摸他的肩背：“我陪你呢。”
安偃雲放出他的白龍，化作手腕粗細小小一條，拿給江玖：“掛在脖子上。”
江玖把那龍像圍巾一樣圍好：“為什麽要戴這個？”
安偃雲說：“你是活人，在這裏總歸不太好，用我靈力護著點妥當。”
江玖當時還不覺得，到了後來才發覺安偃雲細心體貼：他很快就見到了嘴唇蒼白瑟瑟發抖的寧風。
寧風倒是很能忍，這樣了還指著身邊人給江玖介紹：“這樣小江能看到了吧？這個就是我朋友，丁希學。”
江玖看到傳說中的丁希學就是一愣。
那人——或者說那鬼——根本不是江玖想象中的純情中學生，而是一派社會青年風範，脖子上掛金鏈、胸口紋白虎，身上不倫不類地披著件校服，苦著臉問：“寧風這是怎麽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難受。”
安偃雲回答：“這裏是陰間，活人當然呆不慣。”
丁希學指著江玖：“他就沒事！”
安偃雲一本正經：“小玖跟我行過禮點過龍鳳蠟燭，自然不一樣。”
丁希學還要再說，寧風敲了他一下：“好了，別鬧。”
丁希學隻好閉嘴，有些擔心地抓著寧風的手。
安偃雲冷眼：“你越是這麽跟著他，他情況越遭。”
寧風說：“是我讓他跟著的，你們應該不管我這種。”
“的確是不管。”
江玖看著寧風的臉色有點擔心，悄悄去跟安偃雲咬耳朵：“真的沒有什麽辦法？”
“就是一時陰氣重而已，回去歇歇就好了，況且他都敢養隻鬼玩兒，這點不算什麽。”安偃雲指指江玖脖子上的龍，“這個很要緊，不能給別人——而且就算我給，一般人也受不起。”
江玖小聲說：“寧風那十場電影我隻買了票，後來忙起來一場都沒去，全是三姑娘替我的。”
安偃雲心情明朗，摸了一張符出來：“這個能暫時鎮一下陰氣，你去給他吧。”
寧風腦門上貼著安偃雲的符，倒是好過了許多；隻不過這麽一來，他看起來像極了僵屍，弄得被秦訪天領來的李新嚇得大叫起來，頭發一時沒遮住，露出脖子上猙獰的傷口來。
江玖看得難過，喊她名字時候就帶了點鼻音：“李新？”
李新趕緊把傷口藏起來，手足無措地看著江玖：“啊，是我。你好，你好。”
“緊張什麽。”江玖過去拍拍她的肩膀，“我又不嚇人。”
李新指著寧風：“他嚇人啊！”
江玖笑眯眯地講：“他可是影帝。”
李新把寧風看了又看，才認出他來：“哦，原來是寧風，跟電影上不像嘛，不怪我認不出。”她大著膽子把江玖胳膊一抱：“玖哥玖哥，那個趙青悠壞透了，他騙我，還搶了我的運氣，弄得我都不能好好地投胎！”
江玖喉頭發澀：“我給你報仇。”
李新說：“啊啊啊，這個不用麻煩玖哥，我的索命證已經快批下來了，回頭我自己去！”她羞澀起來：“那個，就是想問，玖哥能不能讓我抱一下呀。”
江玖張開手臂：“怎麽抱？”
李新挨過去，虛虛貼在他胸口，小心翼翼抱了一下他的腰：“玖哥，你腰真細。”
雖然她這句話沒誇到江玖的點上，但江玖還是很高興，摸了摸她的頭。
秦訪天一直在跟安偃雲低聲商量著什麽，看他們這邊鬧得差不多，才開口：“索命證你自己收好，背麵有限用規則，記得不能違反，要不然對以後三輩子投胎都有影響。”
李新點頭，去從秦訪天手裏接了一個令牌收進自己懷裏。
安偃雲說：“要是那家夥還在，她去找趙青悠就是送死。”
丁希學插嘴：“那家夥不在，後麵那幾天我盯著那別墅，它一次都沒出現。”
秦訪天看著安偃雲：“你說它會一直抓著你不放？”
安偃雲覺得這事情不太好說：“那個老鬼吧，它可能有點毛病，誰能打贏它，它就喜歡誰……後來你也知道了，我把它鎮得死死的，一直到現在。”
江玖臉色有點變了：“按你說的，它現在還是用的朱夢的身體？那麽，我粉絲好像今晚就有自行組織的慶祝會，它會不會去？”
安偃雲撈起江玖：“在哪裏？我們過去看看。”
江玖說：“我之前刷微博時候看到的，到處都有！有一個人提出其他人就跟著一起辦了，光本市我就看到兩個人數還算多的，我沒看到的興許還有。”
安偃雲一道符打在地上，白光閃過，三姑娘居然憑空出現了。
她暈頭轉向的：“大人，怎麽突然這麽粗暴召喚我……”
安偃雲說：“時間緊張，你上曾英的微博賬號，讓粉絲把今晚各種慶祝活動的時間地點私信給你，就說會有神秘驚喜。”
寧風不讚同：“會不會打草驚蛇？”
安偃雲搖頭：“不會，之前網上的事情都是趙青悠自己搞的，露了不少馬腳出來——那老鬼對網絡不熟悉。”
李新這時想起來：“是不是假裝玖哥助理來接我的那個？她用手機時候可不熟練了，我還想過玖哥怎麽請這麽笨的助理，換我肯定能幹得更好。”
秦訪天說：“那麽網上這事就這麽辦；上回我們在學校裏篩了幾遍都沒找到它，恐怕靠人找要比靠法術可靠。”
安偃雲說：“嗯，大型法術不能用，它對這些敏感。”
江玖已經急得直跳：“快出去快出去，陰間沒有手機信號，我先找我之前看到地點先過去！”
寧風說：“分頭找吧，我帶丁希學一起。”他指點三姑娘：“你發微博時候暗示一下，江玖有可能挑人多的慶祝會去，這樣近一點的粉絲可能會商量著一起辦，排查起來容易很多。”
江玖憂心忡忡：“人多出事也是大事了。”
安偃雲抱他一下：“不會出事的，有我呢。”
江玖不說話，眼神落在李新身上。
安偃雲隻好改口：“不會再出事了，我保證。”
三姑娘發微博的時候是下午四點半不到，五點時候就收了上百條私信。那個老鬼受朱夢的身體限製活動範圍有限，最多也隻能去臨市；她用這個範圍篩了一下私信，還剩十七條是有效的，的確有不少人因為三姑娘的微博改變了聚會地點，但也有許多人因為這個臨時決定參加，尤其是本市，超過二十人的聚會就有四處，也難為他們臨時能訂到飯店的位子。
李新被留下幫著三姑娘處理粉絲的私信，她把那十七條私信的詳情整理出來：“咦，這兩場是不是報重複了呀，聯係人是一樣的。”
三姑娘看了一眼：“不一樣啊，場地不一樣，聯係人昵稱和電話也都不一樣。”
李新認真地說：“是一個人，我跟她挺熟的，活動時候也見過，兩個微博都是她的號，一個打榜吐黑泥，另外一個發圖發mv。”
三姑娘也覺得奇怪：“你確定？我告訴老大，指不定這裏麵有什麽幺蛾子。”
李新講：“她人還挺好的，也可能是沒協調好。”
“電影節那天她去了嗎？”
“沒去吧，她沒有入場券，本來說想去門口碰碰運氣，不過現場我沒見到她，要不然我可能忍不住把那個事情跟她說的。”李新有點沮喪，“那樣興許我就不會上當了。”
三姑娘說：“可是……她這個微博上有她在電影節上拍的照片。”
五點半，江玖看著安偃雲在臨江軒門口偷偷摸摸畫了一道黃線；他們剛剛完事，就看到好幾個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結伴踩過黃線往訂好的大桌上去了。
江玖鬆一口氣：“差點被捉住。”
安偃雲看了一眼手機：“三姑娘說這邊這場的聯係人有點古怪，她用兩個微博號同時辦了兩場慶祝會……要不要等她來看一眼？”
江玖說：“不是說那個老鬼不熟悉網絡？等在這裏不是辦法，興許人家隻是不想暴露微博小號而已，會不會來都難說，而且除了這裏我們還有好多別的地方要去。”
安偃雲又過去在地上加了一條紅線：“三姑娘一向直覺不錯，她覺得這個事情裏有蹊蹺，說不定還真的有。”
他個子高，行為又不太普通，一下子就被人注意到了，幾個小姑娘乳燕投林一樣撲過去繞住安偃雲：“是保鏢哥哥！野生金主！玖哥呢，玖哥也來了嗎！”
江玖躲在障眼法底下看安偃雲左推右擋，隻好走出去救場：“你們怎麽這麽早呀。”
——這下變成了江玖左推右擋，安偃雲盡全力張開臂膀給他攔著周圍熱情的女孩子們往上撲，四周還有不斷起哄的：“抱一個呀，抱一抱！”
安偃雲真的就結結實實抱了江玖一下。
五點四十，白鹿苑貴賓廳門口，寧風看了一眼手機：“唉，江玖還是太嫩，這就被粉絲捉到了，這會兒被逼著跟安偃雲秀恩愛呢。”
丁希學默默把自己的鬼氣纏在幾個入口上，陰森森說：“還不如都讓我來，我的氣息比平常鬼怪都要平和，那家夥不會注意。”
寧風笑他：“怎麽，嫌我礙著你當凶鬼了？”
丁希學說：“不嫌，走吧，下一處。”
五點五十，秦訪天給安偃雲傳了一個消息：城南土地發現了朱夢的屍體，屍身附近沒有她的魂魄。
六點整，魚悅人家三樓大包廂裏，一個蛋糕被放在餐桌的轉盤上：“我買了水果鮮奶的。”
旁邊一個女孩子奇怪地問：“香香，你聲音怎麽突然變那麽粗，跟個男人一樣，感冒了？”
被她喊作香香的人點頭：“是啊，好幾天了。”
——寧風的車剛好停在魚悅人家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