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異象
27、
這頓飯吃得江玖手忙腳亂。
胡龍華說到做到，把胡寶寶丟給江玖就不管了，美其名曰讓他們提前“培養默契”，找一找父女的感覺。
江玖竟然覺得他說得非常有道理，一頓飯都在用心照顧胡寶寶，一會兒盛湯一會兒剝蝦子，還剔了一碟子魚肉蘸上醋遞給她。
貝悅可看不下去，在那邊喊：“江玖哥哥，我也是你女兒啊！”
江玖看看她又看看胡寶寶，為難地說：“可是你已經長大了啊。”
邱之木類似父親、上司這樣的角色演得多，很有經驗地指導：“女兒長大了也是要寵的，就是方法可以含蓄一點。”
寧風插嘴：“司彥石不是個工作狂麽，按說對女兒應該挺冷淡的。”
江玖不同意：“就是因為平時都在工作，照顧不了孩子，偶爾見一次才更加想補償啊。”
“那長大了怎麽就不想補償了？”
江玖理直氣壯：“因為沒等女兒長大我就死了，補償不了。”
他這麽有道理，一時間竟然沒人能反駁。
倒是於文生認真想了想：“這倒是個點——司彥石生前對家庭到底應該上心一點、還是冷淡一點？”
胡龍華說：“看你要的效果。對家庭冷淡能突出父女之間的矛盾，在最後女兒理解了父親的追求這個點上可以下重筆，但是對家庭負責能讓司彥石這個角色更加立體。”
於文生半閉著眼睛，思索起來。
江玖說：“這兩點其實不矛盾啊，從司蘋的視角和司彥石的視角來看結論不一樣很正常，尤其是司蘋當年還是個小小孩，她其實不懂爸爸究竟為什麽不能一直陪她。”
於文生立時睜開眼睛：“不錯，改劇本。”
胡寶寶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麽，隻捧著空盤子可憐兮兮地說：“想吃雞腿。”
於是江玖很仔細地給她拆了一個雞腿吃。
吃完飯回去時候安偃雲先去開車，不料車開到眼前，原本跟江玖閑聊的寧風嗖一下坐上去了。
江玖有些吃驚：“啊，寧哥？”
寧風問：“怎麽，占了你的位置？”
江玖連忙說：“沒有，我平時都坐副駕。”
安偃雲平平淡淡地問：“寧哥去哪兒？我先送你。”
寧風說：“你可別喊我哥，我受不起。”
江玖往後座看了一眼，寧風很正常地坐在窗邊，看不出他身邊那個看不見的人究竟在哪裏。
車開出去一會兒，寧風才說：“小江，這回都是自己人，以後你不能這麽高調。”
江玖卻說：“藏著掖著多累啊，我就說我們兩個是好朋友，特別好的好朋友，其他的打死不認。”
寧風很發愁：“你年輕，不知道人言可畏。”
江玖說：“不會啊，要是真有人認定我跟安大哥關係不普通的，我看了肯定不生氣，說不定回頭也給他們點個讚什麽的。”
寧風說：“他們的猜測未必跟你們情況一樣，把你這位汙蔑成拿著你把柄要挾你就範的惡人天天罵他都是有可能的，你真愛看？”
“那個，其實已經有了，沒收我錢包證件關在家裏什麽的，還挺帶感的。”
寧風勸不住他，繼續發愁：“真的假不了，還是有不少人有偏見的。”
安偃雲說：“現在跟你們那個時候不一樣了。”
寧風一愣。
安偃雲瞟了一眼後視鏡：“小玖自己會拿主意，誰都勸不住。”
寧風忍不住說：“他還年輕。”
安偃雲說：“你年輕時候如果也有這個膽子，說不定現在不用抽這麽多煙。”
後來一路上寧風都沒有再說話。
回家以後江玖就有些黏人，貼在安偃雲後麵抱著他腰，拍都拍不下去。
安偃雲隻好先把其他事放下，問他：“不高興麽？”
江玖說：“挺高興的，我還是第一次接觸電影，原來劇本要這麽認真斟酌，真的跟電視劇很不一樣。”
安偃雲拍拍他的手背：“你挺喜歡寧風的？”
“嗯，寧哥很照顧我……”江玖說到一半覺得不太妥當，“那個，也不算喜歡，應該說欣賞吧，我也想以後跟他一樣，拿影帝，想演什麽就演什麽。”
安偃雲說：“其實有時候演戲的不是他。”
江玖鼻子發酸：“別說這個了，我難過。”
“我不說你也看起來挺難過。”
江玖說：“我有點怕，你會不會突然有一天沒有了，然後這一切都是我的一場夢。”
安偃雲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你摸摸，我在呢。”
第二天曾英帶人來換新沙發，發現原來那張已經廢了，左邊一隻腳硬生生折斷，還把地板磕出來一個淺淺的坑。
安偃雲出來監工：“動作輕一點，小玖還在睡。”
曾英旁敲側擊：“那個，老大，你最近好像有點不對頭。”
安偃雲問：“怎麽不對頭了？”
曾英說：“原先我們都覺得老大你清心寡欲。”
安偃雲沉思說：“我總不能讓小玖不滿意吧？”
曾英一頭霧水，決定不管這些事情了。
江玖睡到下午起床，就看見沙發已經換了一張新的，又大又軟；他坐上去試了試，感覺滿意極了。
安偃雲端了碗糯米粥給他：“於文生那邊要修劇本，開機說延後到12月，正好天冷適合布景。”
江玖算了算：“那就是四個月空檔了。”
安偃雲說：“也有其他劇本找你，要不要看看？”
江玖這回拒絕了：“恐怕不能接了，四個月說長不長，我還是想磨磨演技，上回《曹丕傳》時候就有點力不從心，這回上大熒幕要求隻會更高。”
隻不過一頓飯，他從這短暫的接觸中就意識到於文生將要很認真地去打造這部電影，那麽他就必須付出更多努力。
安偃雲早已學會不多幹涉他：“好。”
江玖打開通訊錄：“搞科研啊，先去拜訪一下老朋友好了。”
安偃雲原以為江玖的“老朋友”是個跟他一起打球逃課的哥兒們，沒想到見了麵一看卻是個文文靜靜的白麵書生，一臉品學兼優的模樣。
江玖跟他約在大學城附近的咖啡店裏，見麵先給安偃雲介紹：“這是我高中同學，陶嘉，現在在致遠大學任教。”
陶嘉一本正經地糾正：“沒有，我也在跟著教授學習，也就平時給本科生講講基礎課。”
安偃雲向他點頭：“你好。”
江玖把安偃雲手一拉：“這個是安偃雲，我好朋友。”
陶嘉推推眼鏡，麵不改色地說：“恭喜。”
江玖在咖啡裏加了兩袋奶：“陶嘉，幫個忙唄，我接了個新角色，搞科研的，想浸染一下學術氛圍。”
陶嘉說：“好啊，我上課時候你坐後麵，正好看見誰玩手機就記下來。”
江玖問：“睡覺的不記？”
“也記。”
結果那一節課沒人睡覺，也沒人玩手機，因為江玖一進教室就被認了出來。
陶嘉帶的工科班，四十個學生裏一共十二個姑娘，十四個都湊在江玖身邊問東問西；安偃雲疑心自己數錯，又點了一遍人頭，才發現原來還有兩個男孩子也目光閃閃地圍著江玖。
陶嘉有些感慨：“江玖也算是把那條路走出來了。”
安偃雲說：“他從小就想當演員。”
“是啊，其實那時候我們都想不通。”陶嘉說，“江玖成績不錯，性格也好，高考分數出來是我們年級第二，我還以為他就這麽認了呢，沒想到他甩手就去重新拚藝考了。”他敬佩地說：“後來每次我讀書讀不下去，就打電話給江玖，一看江玖還在那麽拚著，我就不敢鬆懈了。”
安偃雲聽他誇江玖聽得很是高興，眼中一片柔情。
一直到上課鈴響，江玖才掙脫包圍，坐在最後監督課堂；可惜他這個監督一點都不像監督，滿教室的學生們時不時都要回頭看他一眼，倒弄得展覽一樣。
最後陶嘉發話：“好好聽講，作業寫得好明天江玖還來。”
他們班長發問：“學生會活動能邀請江玖不？”
陶嘉說：“你們學生會這麽窮，還是別想了。”
江玖在後麵舉手：“陶老師，我們可以偷偷地，不花錢。”
下課以後學生們都不太肯散，圍著江玖要簽名，不到二十分鍾，江玖經手了五六十本教科書。
有學生認出安偃雲來：“江哥江哥，那個高個子的路透拍到過，一直跟你在一起。”
江玖說：“是啊，他是我好朋友，這會兒給我做保鏢。”
安偃雲就往江玖身後一站，氣勢衝天。
陶嘉過來趕人：“差不多就散了啊，我們這是悄悄的，回頭鬧得係裏知道就不好了。”
眾人這才戀戀不舍地散開去吃午飯了。
安偃雲看校園裏人多，索性給江玖使了個障眼法，這下兩人並肩混在人群裏，跟其他學生幾乎沒有差別。
安偃雲問：“學術氣氛浸染得怎麽樣了？”
江玖愁眉苦臉：“好像跟平時差不多，隻不過頭一回簽了這麽多教科書。”
安偃雲正想調侃他一句“畢竟當紅”，卻忽然在人群裏感知到一種奇異的氣息。
江玖見安偃雲駐足，也回頭看了看：“怎麽了？”
安偃雲又搜尋了一圈，卻一無所獲：“不好說——你記得前段時間我回去處理那個鎮鬼石麽？”
“記得，不是說又封上了？”
“嗯，不過剛剛好像感覺到跟那裏差不多的討厭氣息，可惜這裏人太多，驗證不了。”安偃雲還是挺重視的，“明天還是別來了，我跟秦訪天商量一下，晚上篩查一遍這裏。”
江玖看著四周生氣勃勃的學生們：“好，但願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