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他隻知道
啯——
長刀拍打他的額頭，他身體的下半身還在往前飛，腦袋卻往後仰。
哢嚓——
硌牙刺耳的斷頭斷裂聲，令周圍瞬間寂靜。
啪嗒——
腦袋與後脖頸成了九十度的禁衛軍將領屍體，無力落到泥濘土水裏。
鷹雪梅再次轉身，距離還有些遠，但那雙眼睛，她就是死也認得。
那是她風青哥哥的眼睛，但現在擁有這雙眼睛的人，卻不是她的風青哥哥。
她又往左右掃去，之前壓抑沉悶的客棧與酒樓，開始出現微動靜。
那一雙雙冰冷無情的目光，被目光的主人賦予各種情緒。
寂靜中，一聲大吼傳遍四方。
“將他射下來！”
數百名禁衛軍都看向最前麵另一名將領，那名將領沒有與他們解釋，拔出長刀衝向楊風青。
“這件事沒有回頭路！與其活著被誅九族，倒不如拚個家人被救出去！”
“殺！”
楊風青的感官比鷹雪梅更加靈敏，早已察覺到附近詭異的氣息，落到鷹雪梅身邊，輕聲道：“我來了！”
鷹雪梅沒有回應，張開手臂往楊風青靠近。
楊風青隻裸露的眼睛，微微眯著，張開懷抱。
兩人緊緊相擁，在他們不遠處，數百名眼睛通紅的禁衛軍正衝來。
楊風青雙手微微搓動，無奈而寵溺道：“好了，我先解決他們，我們找個地方好好。”
鷹雪梅沒有鬆開手臂，似夢似醒呢喃。
“希望到了地下，能見到我的風青哥哥，隻屬於我的風青哥哥。”
楊風青感覺後背中央傳來一股涼意，抱緊鷹雪梅往右側倒去。
“心！”
呲——
周圍那些寂靜的客棧與酒館，驚出一道道大喊。
“快救大將軍！”
“該死的毛賊，你隻能死在我的手裏！”
“將他捉走！”
數千名黑衣身影，從四周冒出。
沒有人理會周圍的人，都往楊風青那直奔。
楊風青閉上眼眸，腦袋往後仰，長長呼出一口氣。
慢慢低下頭，鷹雪梅抬頭緊盯著他，眼淚在不斷無聲流下，裏麵的情緒複雜到楊風青完全看不懂。
好像沒有悲傷、歡喜、期待、失望，又好像蘊含萬物，那似乎是在荒蕪後留下來的種子。
抬起一隻手，將要觸碰到那雙雪眸時，又慢慢放下。
鷹雪梅腦袋慢慢下垂，眼淚像被人截斷了的河流，沒了動靜。
噗——
“啊！”
“保護大將軍！”
“殺了太後！”
“捉住那名男子！”
“一定要捉住那個毛賊！”
四周都是慘叫聲，兵器碰撞聲，雜亂腳步聲。
有時某個不知道名的人倒下時，濺起的水漬會低落到他們身上。
楊風青用腦袋拱起鷹雪梅低下的腦袋，手上用所剩不多的力氣去摟緊她。
這水，這石板都太冰、太涼，他身體現在還有些溫熱，可以再給她溫暖。
鷹雪梅身體裏的力氣卻好像沒有了，就連臉上的肌膚都下垂，雪眸不再是雪眸，這是垂暮老人才會有的眼睛。
楊風青沒有話，額頭往上抬，兩個人的腦袋錯開，鷹雪梅的腦袋再次無力低下，楊風青腦袋稍稍傾斜，吻住鷹雪梅的臉頰。
一隻手抬到鷹雪梅的腦袋上，撐著她的腦袋，伸出舌頭舔祗她苦澀的眼淚，輕而柔。
鷹雪梅聳拉的臉頰和眼睛漸漸恢複生機，眼瞼慢慢往上抬，雪眸裏的光芒從無到有，從有到盛。
四周的腳步聲少了，但聲音卻更大了。
“大將軍，趕緊離開啊！”
“你們都是飯桶嗎？把他捉住！”
“一定要將他帶回去！”
楊風青縮回舌頭，往後仰一些，稍稍與鷹雪梅留些空隙。
“一定是我先做錯了，是不是？你應該跟我啊，你知不知道，你突然離開，我很擔心你？”
“那你為什麽不追上我？”
她的聲音終於不再是那日起的無悲無喜，稍稍帶了些屬於她這個年紀應有的生氣。
“因為二狗被捉了，你知道的啊。”
鷹雪梅腦袋先是下垂，繼而突然抬起，張開櫻桃嘴，一口咬在楊風青的肩膀上。
“啊！痛痛痛！快鬆口啊！”
鷹雪梅鬆開口，也鬆口手，推開楊風青。
起身從懷裏拿出一根製作別樣的木桶，拉拽下方的繩子。
咻——
嘣——
這個煙花很奇特，它飛上去的路線留有一連串白色煙霧。而炸開的高度至少有兩百丈左右，附近隻要不是睜眼瞎，絕對都能看得到。
果不其然，四周更遠處傳來一聲聲大喝。
“太後在那邊！趕快跟我來！”
鷹雪梅站在一旁，仰視那朵煙花。
楊風青想起身，但身體的血液與經脈就像是固化了，隻要動彈，整個身體都有種要被撕裂的痛感。
一個不擦，又倒在泥濘裏。
仰望煙花的鷹雪梅緊張轉身，正要蹲下，一道人影飛來。
她沒來得及任何動作，人影摔到楊風青麵前。
“大——大將軍，趕緊逃！”
楊風青抬頭看男子，他隻露出一雙眼睛，裏麵凝固著擔憂和傷心，不禁感傷和抱歉。
“兄弟，對不起，現在的我逃不掉的。”
鷹雪梅沒多少表情的臉驟然緊張，楊風青風輕雲淡與她了這麽久的話，還做了那些事，她還以為紅袖匕沒有傷到楊風青。
嘴巴微張，話還沒出，身子一軟，往後倒去。
先前的數千黑色人影，現在隻剩下了一百多，最纖細的那個身影走到最前麵。
“還磨蹭著什麽，趕緊帶著他跑！”
“姐，那她呢？”
打暈鷹雪梅的黑衣人指了指鷹雪梅。
楊風青在一旁默默蓄力，他發誓，如果這些人敢動鷹雪梅，他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保護下鷹雪梅。
他不是鷹雪梅，不能體會她從撫順到濱洲找他的艱辛，也不能體會她五年寸步不離鷹府是如何做到的。
他能體會的，隻有他對鷹雪梅濃烈的歉意和愛意。
呼延瓊梅掃了眼鷹雪梅。
“別管她！趕緊走！”
“是！”
那些人看楊風青動彈不得，倒沒有對楊風青進行二次傷害，還幫他簡單包紮了傷口。
但他流血過多，眼睛一閉，就沒了意識。
在察覺到自己將失去意識之前，他能做的隻有祈禱自己還能再次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