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國子監困境

  長孫無忌和房玄齡聽此，登時聳然一驚。


  有一句話叫做：政治沒有意外。


  政治不像日常生活，處處充滿了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意外，在政治環境裏，所有將會發生的事情都是可以預料，並且具有預判性的。


  而這些預判性就隱藏在當事人的每一句話或者每一個動作之中。


  在後世，間諜機構所采用的方法中，就有很大一部分是根據這個內容來進行的。


  所謂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在日常生活中或許還能用“精神出現問題”來解釋，但在政治生態裏，卻沒有如此一說。


  最主要的原因是，任何一個坐上高位，有能力參與政治活動的人都不是蠢材，也不可能具有無緣無故“衝擊幼兒園”的精神病，所以，他們所進行的任何一種事情，包括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其實都是有理有據的。


  他們絕不會做出隨意說出任何一句話的舉動，因為他們心中都明白，自己無意中說出的一句話，都會被聽到的人加以分析，因此，他們任何一句看似漫無目的的話，其實都是在營造“漫無目的”的效果，從而迷惑別人。


  李二乃是大唐帝國的首腦，沒有可能隨隨便便說出一句無頭無腦的話。


  沈晨和山東世家的交易看似臨時起意，其實同樣有跡可循，之前便有學院中五姓七望加入的先例，在沒有別的辦法將山東世家和朝廷擰成一股繩的情況下，如同前例一般共同營造一所學院，是完全不出乎任何人意料的。


  但李二卻在如此嚴肅的環境中提出來，這就耐人尋味了。


  難道說陛下對仙師如此做法有所不滿？


  長孫無忌和房玄齡腦袋瓜子又呱呱地疼了起來，兩人和好這才多長時間啊，怎麽滴現在又要來？


  長孫無忌連忙出聲道：“陛下，仙師和山東世家準備合理營造學院之前就向朝廷報備過了。”


  言下之意，當時你也沒說什麽，仙師算不上僭越，你就別歪歪了。


  李二沒說話，而是目光深邃地看著大門外麵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房玄齡心裏一突，連忙跟著道：“不僅是學院，仙師還提出了好幾個預備方案，都上報給了朝廷，並且言明，他會視情況采用不同的方法，其中除了共同營造學院之外，還包括建設小農經濟、發展世家轉型等等六種方案，隻是沒想到山東世家對學院更加看重，因此選擇學院並不出乎意料。”


  言下之意，沈晨也不是自己做出就非要讓山東世家一起營造學院，人家出了好幾個主意，但隻有這個剛好雙方都認同，所以用了這個，沒毛病。


  李二知道兩人的意思，但他卻仍舊不言不語，隻是看著大門外，似乎那一角天空裏有什麽神仙妖怪在對戰似的，令他心馳神往。


  長孫無忌和房玄齡這下就有些懵逼了。


  這是什麽意思？

  你倒是說話啊，不說話誰知道你是什麽意思？

  從之前的情況看來，並沒有兩人又勾心鬥角的意思吧？


  那現在究竟是幾個意思？

  良久良久，就在兩人莫名其妙的時候，李二終於說話了，“你們說，為何我大唐自身就營造不出一所和學院一樣的學院呢？”


  “嗯？”


  長孫無忌和房玄齡齊齊愣了一下，長孫無忌道：“陛下的意思是……國子監？”


  李二終於點了點頭，“不錯。”


  長孫無忌和房玄齡登時恍然大悟。


  原來症結在這裏！


  這還是一件很長時間之前的事情了。


  當時學院開放在即，李二見報考學院的風氣實在太過厲害，就連一直看不起皇室的門閥世家也冒著危險往前湊，使得一心想要收攏門閥世家的李二心裏很不平衡。


  正巧又是李二和沈晨為了學院的掌控權鬧翻的時候，因此，李二便打算依照學院的方法整頓國子監，野心勃勃地要把國子監這所大唐的最高學府打造成一所可以和大唐皇家學院相媲美的頂尖學院。


  反而，事與願違，直到現在，國子監還是那副老樣子，盡管有所改變，但不論是其中的士子、老師，還是大唐民間，對國子監的認識都是“老派學院”，或者“凡人學院”，甚至對報考國子監的士子有很多吃笑聲，認為他們是考不取大唐皇家學院才投機取巧，考了國子監。


  畢竟，在士子的出路上，國子監有李二的皇權加持，幾乎和大唐皇家學院裏出來的學生沒有什麽兩樣。


  甚至於在目前老派士子還占據朝堂絕大多數的情況下，國子監出來的士子要比大堂皇家學院裏還在讀的學子能加容易獲得長輩的關愛。


  最現實的例子就是，李治從學院出來之後，任用的官員統統都是老派官員，隻不過采用了一定的仙界知識進行管理而已。


  因此，國子監和學院其實暫時是沒有進行比較的必要的。


  長孫無忌想了想道：“陛下，國子監已然采用了仙界同樣的管理和教學方法，想來隻是缺少仙師那般對仙界知識知曉的人物罷了，待得再過幾年，學院的學生畢業之後，將之納入國子監成為老師，必然可以改變國子監目前的窘境。”


  國子監的窘境？


  李二想想就好笑。


  這些人還是小瞧了學院，也高看了國子監。


  國子監是采用了學院相同的管理方法不錯，依仗著朝廷這棵大樹，其中新招募的博士等等，很多都是在六部之中有著響當當名號的在冊官員。


  和學院不同的是，李二照貓畫虎，把六部的職位需要的知識放入了國子監之中，新開設了“會計”“算賬”“製圖”“河道”等等十多種朝廷需要的學科，直接調派在冊官員成為老師，教授學子們如何做官。


  相當於把國子監變成了官吏預備役。


  這可是開天辟地的一遭，隻要國子監的學子能夠畢業，那麽，他們本身就具備了當官的能力，比之學院出來的學生在做官一途上還要有能力。


  然而，事情卻不盡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