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前隋往事(二)
“原來如此!”
沈晨長長地一歎,“換句話說,你們是憋著屈的答應關隴世家,同意了他們選出的楊堅?”
羅甑生點點頭,“所以啊,楊堅上台之後就開始了對我們的清洗。他在位時還好一點,至少他是個念舊情的,不論如何,我們在他一統天下的時候,是下了大力氣,花了很多功夫,死了很多人的,盡管對我們有所打壓,至少大家麵子上都過得去。若他在位時間能長久一點,我們認就認了,大不了像剛才你說的那樣,大不了換個活法。可是……”
羅甑生苦笑著搖搖頭,沈晨接口道:“可他死得太早,楊廣上台了。”
“不!”
羅甑生猛地一斷,登時讓沈晨愣了一下,“你什麽意思?”
羅甑生猛然間神色巨變,麵目猙獰,咬牙切齒地道:“楊廣是我們選的!”
“我靠!”
沈晨猛地站起身來,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哪怕放到後世,也足夠曆史學家破口大罵。
隋煬帝楊廣上台之後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利用關隴集團打壓山東世家?
可這樣一個人,居然是山東世家捧上去的?
“你、你們沒搞錯吧?”沈晨渾身都在顫抖,如果當真是這樣,山東世家簡直就是自己挖坑給自己跳,甚至可以說是自己把刀子遞給別人,讓別人一刀把他們宰了!
羅甑生道:“真的是如此!”
這些畢竟都是前程往事,羅甑生便是有多大的仇恨,也是過往雲煙,心裏的火氣來得快也去得快,狠狠地喝了一口酒,吐出辛辣之氣。
“當時,太子楊勇俊美好學,寬和率真,實則受其父楊堅影響頗深,對天下大勢看得極為清楚。他知道隋朝的基業乃是建立在關隴世家的支持之上,失去關隴世家,便是失去了隋朝立國的根本!因此,早早地定下了聯合關隴世家,侵吞我山東世家的政治路線。你仔細看看文帝後期的作為,明說開發山東,可他是如何開發的?”
對羅甑生的這個問題,沈晨一知半解,卻也知道,隋朝在這方麵確實做得不地道。
關隴世家為了擴大自己的利益,在前期拉攏山東世家,捧楊堅上位,匡扶天下之後,便開始了對山東世家的打壓,一開始楊堅還幫忙頂了一陣,但之後隨著關隴世家對皇室的投入越來越大,皇室漸漸成了關隴世家的代言人,楊堅想壓都壓不住。
之後的一係列手段就叫人隻能為山東世家悲哀了。
羅甑生道:“試問天下,誰會束手就擒?於是我們看到了當時的次子楊廣,一身打仗的本事沒得說,我們都被他打怕了,正巧,他最有本事,但嫡子不是他,他本身也有野心,我們索性將計就計,拉攏他,幫助他。正巧,關隴世家尾大不掉,楊堅害怕身死之後皇室徹底成為關隴世家的看門犬,故而暗中支持。否則,以當時楊勇那等天縱之資,就算給楊勇再多的本事也拿不下來!”
羅甑生說道這裏,沈晨眼前的迷霧頓時就開了,很多想不通的關節也想明白了,但他內心卻止不住的震驚。
那一段曆史中糾纏了後世無數曆史學家的問題終於得到的答案。
為什麽一向喜歡太子楊勇的隋文帝楊堅突然翻臉不認人?
為什麽一向深得人心的太子楊勇一下子就變得驕奢淫逸?
為什麽一向在朝堂勢力不夠的楊廣一下子得到了無數的支持?
為什麽楊堅死時,幾個兒子商量著造反?
為什麽楊堅死後,他老婆獨孤皇後對太子楊勇的死視而不見,反手就將楊廣捧上帝位?
一切的一切都是關隴集團和山東世家背後博弈,隋文帝楊堅拉偏架的原因!
而那一場楊廣在楊堅死時,於九成宮造反的鬧劇,也有了一個完整的解釋。
羅甑生道:“楊堅死前,楊廣已經在我們的幫助下站穩了腳跟,楊堅順水推舟,關押了太子楊勇,改立楊廣,拉得我們打壓關隴世家,終於在死前讓楊廣有了對抗關隴世家的資本。關隴世家見大勢已去,隻好捏著鼻子認賬,盡管傳出楊廣於九成宮調戲楊堅妃子,於楊堅死了之後還要造反的流言,不過都是鬧劇罷了。”
沈晨心中回想起當初巡視九成宮的時候,他當時就對羅甑生說的那場鬧劇很不高興,為此還落了羅甑生的麵子。
估計就是在那時,羅甑生看到了沈晨對曆史的謹慎和執著,又得沈晨傳授情報戰的精髓,才對他卸下防備,換來了此時的推心置腹。
沈晨道:“後來呢?”
羅甑生道:“嗬嗬,後來,一切的美好都會煙消雲散。”
羅甑生又喝了一口酒,“一開始,楊廣確實按照之前的約定,狠狠打壓了關隴世家,使得關隴世家朝堂上的勢力幾乎全滅。可是,怎料關隴世家出了個英傑,把一切都打落成鏡花泡影。”
“宇文化及?”
沈晨深吸一口氣,念出了這個不論在正史上,還是在民間小說裏,都是一代人傑的名字。
羅甑生道:“除了他還能有誰?在他的運籌帷幄之下,我們在朝廷的代言人楊素也隻能退避三舍,到得後來,更是直接失去了楊廣的信任,被楊廣哢嚓一下,我們的所有努力便統統都沒了。”
沈晨問道:“宇文化及究竟是怎麽運作的?”
羅甑生苦笑道:“在當時,似乎他是鐵了心跟著楊廣幹,把堂堂關隴世家變成了楊廣的看門犬,但在我們後來研究,發現,其實,楊廣從心眼裏根本就不願意我們山東世家插手朝廷!”
“原來如此!”沈晨明白了,也就是說,楊廣和宇文化及聯手演了一出雙簧戲,騙過了楊堅,騙過了楊素,騙過了山東世家,甚至騙過了關隴世家!
人才啊!
即便如此,沈晨不得不感歎楊廣和宇文化及的手段!
有此相愛相殺的過往,難怪到了最後,宇文化及有本事把楊廣手起刀落,一分為二,腦袋都由楊廣老婆自己縫合起來。
合著宇文化及殺楊廣的時候,楊廣出於小辮子被宇文化及揪著,根本就沒有任何能力去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