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刀劍無眼
嗖！
盧斌隻覺得一陣寒風透體而過，如置冰窟。
這個時候，即便他如何心存僥幸，其實已經非常明白，沈晨已然知曉了他和佛門的關係，隻是有多深卻是不知沈晨知道多少了！
此時，沈晨站在武院門外，想進卻又不進，意思更加明確：我知道裏麵有什麽？你想我如何做？
完全就是在逼迫他表態！
朝廷？佛門？隻能站一邊！
冬日裏的陽光本來就並不溫暖，得此一嚇，盧斌更是渾身冰涼，不知不覺間，藏在厚重袍衫下的雙腿竟然瑟瑟發抖起來。
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佛門乃是我的根基！但揚州也是我的揚州！
盧斌生平第一次真正地知道，孟子看著魚和熊掌之時的煎熬！
“還請仙師先看別的地方！”
心中百轉千回，盧斌最終還是在驚恐中，咬著牙齒說出了這句話。
“是嗎？別的地方有好看的嗎？”沈晨雙眼微眯，嘴角輕揚，似笑非笑地看著盧斌，“盧刺史，本仙師有一問，還請解惑。”
這個時候問我個鬼啊！
盧斌心中怨恨大起，麵上仍舊平靜地說道：“仙師有所疑惑，問詢於我，實乃我的榮幸，若仙師不棄，還請仙師詢問，臣下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好，那我就問了！”
沈晨“唰”地抽出程咬金的佩刀，一邊看著，一邊道：“本仙師的問題是：刀槍棍棒長沒長眼睛？”
“啊、啊？”盧斌猛地一呆，心中怨恨刹那間消去，疑惑道：“刀槍棍棒長沒長眼睛？”
沈晨點點頭，將佩刀舉在半空，轉身麵向眾人道：“這個疑惑大家都可以說說各自的見解，咱們求同存異，隻為給這般宏偉的寺廟添一點味道，暢所欲言，不論是否和本仙師心中答案相符，都可以說說聽聽。”
程咬金當先哈哈一笑，拍著大肚腩道：“俺老程就是喜歡與仙師玩這種遊戲，不過平時都能吃上學院所做的仙界美食，不知此次仙師所問能不能給點彩頭，如此大家夥也高興！”
眾人哈哈大笑，也有羨慕程咬金能和沈晨互開玩笑，還有人回想起市井中對學院美食的誇讚，不由得食指大動，一個個皺著眉頭思索起來。
沈晨也笑道：“行啊！彩頭好找！聽聞揚州在盧大人治下，海業興盛，由此而受惠及的老百姓不下十萬。長安城什麽都好，偏偏深在內陸，尋常吃不得海魚蝦貝，本仙師早已嘴饞。今日便借揚州海業之盛，得償所願。但有不同見解者，本仙師便親自做一番海味，與君同食，可否？”
“好！”
沈晨話音剛落，登時變引得一片叫好之聲。
到的此時，沈晨在眾多文武官員心中的位置依然悄然改變，再不複先前那般抵觸。
很快，便有一老者出列，躬身道：“仙師所問其實江湖中早有定論，或是仙師不在人間，有所不知，老朽貪仙師一頓飯，不惜舍了這老臉，用江湖中人的說法騙一頓飯食。”
沈晨笑道：“傳播文明者皆有大功，這位大人不必靦腆。”
那老者道：“江湖中人有言：刀劍無眼，人有分寸。實則遊俠比鬥，要先簽訂生死狀，打死莫問。其實，怕的並非下重手，而是打鬥之時收力不暢，將對方殺死。所以，刀槍棍棒自然無眼，但使用刀劍者卻有眼可使。”
“不錯！”
沈晨滿意地點點頭，“此乃其一之答，尚可。今日飲宴，還請老大人與我同席。”
老者哈哈一笑，滿臉得償所願。
眾人見如此似是而非的回答居然也可以得到沈晨的獎勵，頓時一個個踴躍發言，更有激動者不斷爭吵，引經據典，好不熱鬧！
沈晨一麵聽著，隻要向他正式進行回答的人，沈晨都答應了彩頭，直至第九個後，沈晨笑道：“好了好了，諸位大人，你們也不怕把我累死？若是人人都回答，那我可要逃跑了！”
眾人哈哈大笑，漸漸安靜下來，氣氛更顯融洽，人人對這個溫和有禮，但手段高絕的仙師有了發自內心的喜愛。
盡管程度還不深，但短短數個時辰之內有此成效，沈晨已然很不得了。
“聽了如此多的回答，不知盧大人是否有自己的答案了？”
轉過身，沈晨轉過身，將佩刀送到盧斌眼前。
盧斌雙目一凝，很想拿起佩刀，調轉刀頭，衝著沈晨胸膛上狠狠一刀捅下去，然而，他心念剛起，餘光裏忽地閃過一道亮光。
那是一道幹淨利落的亮光！
那是一道快得令人生寒的亮光！
在沈晨身邊，羅甑生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銀白色的事物，整體像一個打了個折的木棍，在陽光中泛著刺眼的光芒，羅甑生的手指正扣在那事物中間一個條狀的小細棍上麵，正將那事物黑漆漆的洞口對著他的眉間。
盡管盧斌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想來必是一種暗器，想到河麵上那一番雲雷相伴，盧斌心中危機大作，一個聲音不斷在他腦海裏盤旋。
“不不不！絕不能動！絕不能動！”
見他不回答，沈晨又將佩刀向前送了一送，忽地打了個花刀，將刀柄遞給盧斌，刀尖則對著自己。
“盧大人，刀槍棍棒是否有眼，你該是第十位回答的，定然可以上席，無論好壞，總得給我個說法，讓此番趣味之行有個結果。”
盧斌心中一突，第十個？什麽意思？
轉念一想，盧斌刹那間明白，沈晨問他的言下之意是：九死一生，和十死無生，要取哪個？
咕咚，盧斌聽見了自己咽口水的聲音，與此同時，人群中也傳來許多咽口水的聲音，他明白了。
很多人都看出了其中的門道，那些人要他做的，隻會是九死一生！
“呼……”
事已至此，盧斌苦笑著搖搖頭，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似乎卸下了心中的執念，神情一片輕鬆坦然。
他彎下腰，雙手抬起，一手托住刀柄，一手托住刀刃，呈無法捅刀狀，又在接過的瞬間，腕了個刀花，將刀刃內轉，刀柄向外，釋然道：“自然刀槍棍棒無眼，但人心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