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章 上訪
北川這個地方，不似京城和江南那裏。
在此地，水可謂是相當珍貴。兩個老人家的日子已經過得如此貧瘠，甚至還要將這麽珍貴的水給她們，林靜怡的心裏多少也有些不好受。
這樣的恩惠，可當真是讓人承受不起。
林靜怡沒有動的意思，反而是等待著老人的答案。
她現在已經是這裏的知府，皇上將這個地方交給自己，必然不是無緣無故的。
更何況歐陽少恭在傍晚時分，甚至還將自己該帶過來，說明一定是想要告訴自己什麽。
“其實這事也不怪你我老伴唉聲歎氣，而是這場變故，讓我們兩人唯一的兒子也就此葬送了。”老太太坐在了老人的身邊。
憶起之前的事情，心中掀起了陣陣波濤。
老人接著老太太的話，慢悠悠的說了起來：“我們這個村子當年富裕，也是年輕人上街做做小生意。然而就在幾年前，衙門的人忽然過來，將我們這裏所有的年輕人全部給抓走了，連個下落都沒有。我們也衙門說過了，可是衙門的人根本不聽，要是誰敢鬧事，直接就抓起來毒打一頓。”
林靜怡一聽，頓時心中一驚。此處的人為何要無緣無故的將年輕人給抓起來，甚至連個下落都不願意告知。
“那麽可知曉他們將人抓起來做什麽？”林靜怡問。
衙門就算是抓人，起碼也要有個理由，更何況還是如此大麵積的抓人，更應該給百姓們一個說法。
然而老人卻無奈的搖了搖頭，說：“要是有個理由，我們也是心安了。誰要是去衙門問了，頓然就是遭到一頓毒打。前兩年我們村上就足足打死了五六個，自此之後，無人敢問。”
“至於村子裏沒有了年輕人，光靠我們這些老弱婦孺有用什麽用。但凡有一點年輕的，也就讓他們全部給抓走了。我兒子本來也是有兒有女，可是被他們帶走了，我媳婦想不開跳井了，孫子和孫女沒有能熬得過嚴冬，也就去了。如今眼下，隻剩下我們這老兩口，活不活，死不死的。”
說到這裏，兩位老人就忍不住哭了出來。
老夫人抹著淚水：“起初我們也盼著兒子能夠回來，可是都已經過去了五六年，始終是沒有音訊，隻怕是……”
後麵的話林靜怡聽得簡直心痛，若非是歐陽少恭將自己給帶到此處。光憑她上任所見安順城內一片祥和，恐怕也不會想到底下居然會有如此的舉措，著實令人憤怒。
“知府衙門都告不成，你們可有想過進京上訪？”林靜怡又問。
若是連知府都告不了，可見這個地方已經是徹底的廢了，唯有入京上訪才可有一線生機。不過入京危險重重，可是總好過他們在這裏等死的強。
老人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小夥子，你有所不知。前幾年也曾經有幾個年級小的小夥子打算入京為他們的父母討回公道，然而這一去就沒有蹤跡。家裏的老人打聽過了，說是朝廷的衙門聽了之後說他們胡言亂語，將人給拖出去砍了。朝廷不管，我們這些老百姓哪裏敢再繼續去告。”
“更何況我們這些老弱病殘，北川距離京城路途迢迢，沒有錢財，我們隻怕是連北川都出不去。”
老人說得的確是沒有錯，可是照理說真入京上訪一事，林靜怡多少會有所耳聞，怎麽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呢？
忽然，林靜怡想到了一點。
“老人家，你們可記得他們入京是何時？”林靜怡問，又覺得自己說得太過於直白，委婉道，“我有個朋友在京城，或許能幫你們打聽。”
見兩個也是好心人，老人家說道：“如此就麻煩公子了，若是我記得不錯的話，應該是前年秋季的時候。”
前年秋季……
林靜怡在心中暗自思索了一下，若是沒有記錯，那時候林之雲不正是在京中為京兆尹麽？
幾個年經人入京上訪，去的應該就是林之雲那裏。此事如此嚴重，卻沒有一點風聲，問題或許就是處在這裏。
林靜怡眸光微動，坐於旁側的歐陽少恭知曉她肯定是想到了什麽。
不過他也沒做多言，隻是將林靜怡的神情盡收眼底。
之後林靜怡也就沒有再多說，臨走之前，歐陽少恭給了兩個老人家一些銀兩，林靜怡也私下拿出了一些，也算是表示一下心意。
兩個人到了老年，卻還要過得如此淒涼，甚至膝下一兒半女都沒有，實在是可憐。
出來後，林靜怡一聲不吭的拿著手中的火把，朝著前方走去。
歐陽少恭跟在她的身後，她不言，歐陽少恭也不說，隻是跟著。
等走了一半的路，林靜怡突然停下了，回首看向了身後的村落。
她問歐陽少恭：“你很早就知道，是麽？”
歐陽少恭點頭，對此事的態度卻保持沉默。
他以為林靜怡或許會生氣，或許會憤怒，或許會難過，可是什麽都沒有，反而卻是恨。
那雙山水迤邐的眼眸中，在歐陽少恭的印象裏，從來是波瀾不驚，臨危不懼。可是這樣的恨意，讓他卻有一些摸不透。
“你想到了什麽？”歐陽少恭直接問道。
林靜怡聽了他的話，先是微微一愣，隨後解釋道：“沒有什麽，隻是記得之前林家二房曾經做過京兆尹的位置。”
話點到為止，多餘的林靜怡沒有再言。
歐陽少恭是聰明人，很多話並不需要林靜怡說的太多，他自然會去徹查的。
果不其然，歐陽少恭在聽聞林靜怡所說之後，眸光微動，似乎是想到了什麽。
當初林之雲乃是經過朱少天之手才坐上了京兆尹的位置，若是對方當真如今的話，單憑歐陽少恭的勢力，絕對能夠將對方給揪出來。
那幾個小夥子隻要去過京城，並且到過京兆尹，肯定就能夠找到蹤跡。可一旦確認了下來，那麽就說明北川的事情肯定同朱少天有著逃不掉的關係。
踏著月色回來，歐陽少恭將手收回，鬆開了林靜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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