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章 窮就是原罪
「你也別緊張,就幾個簡單的問題。」張香君放下了手中的瓜子,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筆記本,白皙的臉上有著笑容:「第一個問題,你家裡面以前有人經商嗎?」
「這個……沒有。」劉星搖頭,如實說道。
要是有,他家就不會是這樣一個情況了。
「我的意思,是你家祖上幾代有沒有經商的,或者靠經商為生的。」張秋香提醒了一句。
「沒有,真沒有,我家世代務農,別說經商了,就是離開湘南省的都沒有。」劉星知道張香君這是調查出生問題,所以毫不猶豫的回答了。
畢竟他家出生清白,絕對沒有什麼大地主之類的封建土豪。
只是他也有些不明白了,改革開放都好幾年了,為什麼還會問這些落後陳舊的問題。
當然了,這只是他心裏面懷疑一下,要真說出來那是不可能的。
張香君似乎看出了劉星的心思:「你家祖上以前要是有經商的,那上面可就要派人來調查的,核實一下你家的身份,但也只是調查一下,基本上沒有什麼事。」
「哦。」劉星點頭。
既然沒事,那還問什麼,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張香君笑了笑:「第二個問題,你今年多大了?」
「六八年的,十六歲了。」劉星如實回道。
「這麼小?」張秋香微微有些吃驚,他轉頭看向了一眼一旁的吳所長:「老公,局裡面有規定,申請個體經營戶營業執照的個人必須滿十八歲,這劉星才十六歲,你看……」
「人是活的,規章制度是死的,劉星申請不了,你可以給他姐申請嘛!反正一句話,你趕緊把程序走完,我找劉星還有正事要說呢!」吳所長有些不耐煩的催促道。
「行!行!行!」張香君白了一眼吳所長,但眼眸中仍然有著笑容:「劉星啊!其實現在工商局已經放開了對個體經營戶的審批,只要出生清白,年紀符合,經營買賣的商品沒有什麼問題的話,營業執照一般都能批下來的。」
「這樣啊!」劉星緩緩點頭。
他其他的都符合,就年紀太小了,這的確是一個問題。
「既然你叔叔已經幫你說話了,那到時候營業執照上的戶主名字只能是你姐了,而不是你。」張香君提醒道。
「好!」劉星自然是沒有意見。
「那你買賣的商品是?」張香君拿起筆開始認真的登記起來。
「鞋子,皮鞋、拖鞋、涼鞋、布鞋、休閑鞋我我都會製作。」劉星帶著張香君來到了堂屋門口,伸手指了指地面上幾十雙製作出來的拖鞋跟涼鞋。
張香君低頭看了過去,在看清楚涼鞋的模樣跟款式后,先是一愣,接著連將筆記本跟筆遞給了一旁的吳所長:「喲!還真看不出來啊!你製鞋的手藝還真不賴。」
「可以讓我試試這一雙涼鞋嗎?」張香君指了指其中一款造型獨特,模樣新穎的涼鞋道。
「當然可以,嬸嬸要是喜歡,這一雙拿去就是。」劉星連回道。
張香君沒有回答,因為她身為工商局的職工,根本就不缺鞋子穿的。
但在穿上劉星製作的涼鞋后,她的這個主意立馬改變了。
就是吳所長看著張秋香穿涼鞋的模樣,也微微吃了一驚。
竟然有種不認識的感覺,好像他媳婦張香君在無形間就變得高貴、優雅了起來。
這種感覺以前穿其他鞋子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的。
然而張香君根本在乎的不是這個,而是劉星製作這雙涼鞋的合腳度。
走在地面上竟然沒有一丁點的不適,相反特別的舒服,就像是為她量身定製的一樣。
這可是穿其他鞋子從來沒有的感覺,讓張香君欣喜不已,他在吳所長面前轉了一圈后,道:「老公,我穿這鞋子怎麼樣?」
「漂亮,高貴!將你苗條高個的身材全都凸顯了出來。」吳所長如實說道。
但張香君根本不相信,為了看到自己穿鞋子的模樣,連忙跑向了一旁的老式衣櫃。
在衣櫃的右門上,有著一面鏡子。
她仔細的照了照,見她穿上劉星這雙涼鞋氣質真的改變了許多,那是忍不住開心的笑了出來。
「別臭美了,媳婦!」吳所長忍不住說了一句。
「行!我不臭美,但這鞋子你得付錢。」張香君依依不捨的離開了鏡子,轉頭看向了劉星:「你鞋店的個體戶經營執照我會在下一周為你申請的,但審批下來的時間我可不確定,你安心等就行,要是不出意外,這事情十拿九穩。」
「謝謝嬸嬸的幫忙。」劉星連道。
「不要這樣說,我看你是有手藝的人,所以不能埋沒。」張香君收起了之前穿來的布鞋:「對了,我老公找你還有事情要說,鞋錢你找他要。」
「都說送給嬸嬸了。」劉星笑了笑。
張香君沒有回答,而是拿著筆記本跟筆走了出去。
吳所長伸手拍了拍劉星的肩膀:「放心吧!我媳婦今天看樣子很高興,所以個體經營戶營業執照的事情很快就會搞定,但在走之前,想請你大後天,也就是下周禮拜一去東河派出所吃頓飯,不知道你有時間沒有。」
其實他想去飯店吃的,但無奈囊中羞澀,所以只能自己下廚做了,而東河派出所就是最好的場地。
「這個當然有,不過叔叔請我吃飯,只怕是因為高升吧?」劉星揶揄的說道。
「你怎麼知道?」吳所長大吃一驚。
這事情是昨天才確定下來,除了東河派出所的人,其他人可是根本就不知情。
當然了,他請劉星吃飯,可不是因為高升副局長,而是在抓獲朱大昌耕牛案的時候,劉星對他可是幫助很多。
之前在抓王卓實的時候他就想請了,只是沒有時間而已。
劉星一攤手:「我聽王愛香說的啊!他在離開硝石村之前就聽到你要高升的消息了。」
「是那丫頭啊!」吳所長捂著頭,一時間哭笑不得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到時候我一定回去捧場的,對了!叔叔看您的眼神憔悴,好像朱大昌的耕牛案破了后並不開心啊!」劉星關心的問了一句。
「別提了,現在我是愁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呢!」吳所長雙手插著腰,眉頭獰成了一團:「那個該死的朱大昌,在審問的時候將老屋村的同夥全都招出來了,可是人數居然達到二十一個之多,這我要是全都都移送司法機關的話,那這次老屋村可就要倒大霉了。」
「您擔心的不是老屋村偷牛的同夥吧?而是擔心朱大昌故意栽贓陷害,萬一最後抓錯了人,那這輩子都會內疚的。」劉星揶揄的揭穿了吳所長話中的意思。
「你小子,怎麼什麼都能猜得到?」吳所長看著劉星,那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為我大姐夫的弟弟趙無量也被你抓了,說是跟偷牛案有關。」劉星沒有忌諱這裡面的話題,而是輕嘆一聲說道:「也許別的老屋村村民我不了解,但是趙無量這個人,除了好吃懶做、膽小怕事是他的優點外,你要說他跟朱大昌一起狼狽為奸偷牛,這打死我都不相信。」
「那你的意思是?」吳所長若有所思。
「我沒有什麼意思啊!」劉星笑了笑,背著雙手走出了堂屋,來到了外面的曬穀場上。
吳所長一愣之下跟在了後面。
劉星指著硝石村那廣闊的農田道:「其實不管是朱大昌也好,王卓實也罷!他們之所以要偷牛,那都是因為農村生活所迫,種田根本就賺不到錢,要是他們有賺錢的本事,哪會誤入歧途。」
「這倒是。」吳所長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也就是說,窮是原罪。」劉星看向吳所長。
「精闢!」吳所長朝劉星豎起了大拇指。
要是有錢,誰還干這吃槍子的偷牛買賣啊!
「既然所有偷牛賊都是因為貧窮而走上歧途的,那們他們是不是都不該死呢?」劉星輕聲反問了一句。
「這個……」吳所長答不上來了。
也沒法回答。
劉星繼續說道:「我說這麼多的意思,就是想告訴您,不管朱大昌如何狡猾,如何栽贓陷害,但老屋村那二十一個同夥都罪不至死,更加不能憑藉朱大昌的一面之詞就定罪,不信的您可以去走訪老屋村的村長,看看他老人家對這二十一個人是怎麼評價的。」
「你的意思……那二十一個老屋村同夥都交給趙極去處理?」吳所長怔了一下,接著眼眸亮了:「而朱大昌等主要偷牛賊成員則是重刑處罰,以儆效尤?」
「我可什麼都沒說啊!」劉星連擺手。
其實就算是他不說,只怕上級領導也會是這個意思。
「你這小狐狸,哈哈哈……」吳所長開心的笑了,心中的煩惱在不知不覺間就消失不見。
劉星也笑了:「其實您是關心則亂,被朱大昌的話給迷糊了思維,我要是您的話,根本就不聽朱大昌的,而是去單獨審問王卓實,要是不出意外,肯定會有意外收穫。」
「不錯,不錯!」吳所長連贊同的點頭。
他這忙的倒是把王卓實這個人給忘記了,畢竟在沒有被抓之前,王卓實可是朱大昌的心腹手下。
這隻要利用的好,突破王卓實的心理防線,那要想知道朱大昌哪句話是真的,那句話是假的,那還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想到這,吳所長一刻都不想待在曬穀場上了:「小劉,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要記得下周禮拜一來東河派出所吃飯啊!」
「會記得的,只是你看我家這都快要吃飯了,要不吃了飯在走?」劉星提議道。
「不了。」吳所長將十塊錢放在了劉星手裡:「這是鞋錢,可別嫌少。」
「走了!」吳所長拍了拍劉星的肩膀,帶著張香君鑽進吉普車內,很快就是消失在鄉道上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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