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餘杭西湖石橋上
餘杭之地,煙雨江南,風吹得連綿雨絲,如柳枝搖曳,而岸邊柳樹成蔭,隨風而舞,與雨交織,此場景隻如畫……卻不知,是風吹的雨絲如柳,還是風吹的柳絲入雨?
一座斑駁古舊,渲染了斑斑青苔的石橋之上,兩個文士各持油紙傘,或負手而立,或指點湖麵……
看著遠方湖麵,漁船搖曳撒青波,畫舫曲樂聲聲遊,一文士感慨道:“自三國時期,魏吳各置揚州起,到現在隋時,揚州已然被定至了,漢時廣陵郡,在長江以北建江都城,以管轄淮北淮南,古今之揚州……”
道裝文士笑道:“然,虛先生可謂博古通今,今世之大才也,若先生時運稍好,必定不止於如今之成就。”
虛行之神色一肅,微一躬身,慨然道:“屬下堅信,追隨主公,此運不遠也!”
道裝青年笑道:“虛先生,假以他日,你必可青雲直上也!”
湖畔石橋上,虛行之大約三十許歲的年紀,雙目內藏神不露,顯是精通武功,並有相當之功底,長得眼正鼻直,還蓄著五綹長須,配合他的眉清目秀,頗有幾仙風道骨的氣度。
而旁邊的青年,頭戴蓮花冠,身穿青白道袍,眉眼俊朗,目似朗星,手捏一球黃晶,身上有種難言的氣質,頗為縹緲出塵,卻正是柳月清也!
自終南而出,入長安,過洛陽,便南下竟陵,親自招攬此時,還未發際的虛行之,依仗為謀主,且虛行之內功古武皆是不錯,隻差一步,便可邁入先天,進入世間一流高手之行列。
兩人立於西湖畔,看向遠方湖麵,賞玩風景,順便謀劃一二未來之機,順便……
就在這時,橋下樹林中傳來一聲尖嘯,接著不遠處又是一聲厲嘯回應,這前後兩下嘯聲,內裏都充滿著暴戾殺意,蕩人心神!
柳月清,虛行之兩人微微側身,轉頭看往樹林方向,神色從容鎮定,似乎是早有所料般……
嘯聲方歇,一個勁裝疾服的大漢,便出現在岸邊,這人背插特大鐵剪,勾鼻深目,有種說不出的邪惡味道,一看便知不是什麽好路數的人物,且最古怪是,這人頭上還戴著一個冕板冕旒俱全的通天冠。
通眨眼的功夫,又有一道來勢絕快的人影,穿過樹林抵達岸邊。
後來者冷“哼”一聲,說道:“丁九重,你終於從地洞中鑽了出來,希望你在那三十六招有所進展,免得到了陰曹地府後悔莫及!”
這二人剛一見麵就劍拔弩張,一副隨時翻臉動手的樣子。
丁九重陰惻惻笑了起來,慢條斯理的說道:“二十年不見,想不到,周老歎兄的火氣仍是這麽大,難怪你的赤手掌,始終不能達到登峰造極的境界。”
這周老歎的外貌,比那丁九重更令人不敢恭維,臉闊若盆,下巴鼓勾,兩片厚唇突出如鳥啄,那對大眼晴則活似兩團鬼火,身形矮胖,兩手卻粗壯如樹幹,雖身穿僧衣,卻沒有絲毫方外人的出世氣度,活像個殺人如麻的魔王!
他頭上還掛著一串血紅色節珠子,更使顯得不倫不類。
丁九重的話音未落,周老歎忽的吐氣揚聲,發出一下像青蛙般的咕鳴,左足踏前,右手從袖內猛烈的探出!
粗壯的手臂瞬間脹大近半,顏色由白轉紅,隔空一掌朝丁九重爆裂而劈!
且周遭的空氣,全都被血紅巨手扯了過去,化成翻滾腥臭的熱浪氣濤,排山倒海般席卷而去。
“蓬”的一聲,丁九重悶“哼”一聲,周老歎身子微晃少許,顯是在掌力較量上,丁九重吃了點暗虧。
周老歎收回赤手,“嗬嗬”笑道:“過了二十年皇帝癮的丁大帝,竟淪落到了給我輕輕一按,差點連卵蛋都被擠出來的地步,真是可笑至極!”
勁風疾起,人影猛閃,這次卻是丁九重搶了出來,巨鐵剪疾揮單直接的一記強攻。
時刻留意到周老歎,雖然嘴上說得輕鬆,但神情卻是凝重之極,兩隻暴脹轉紅的手從袖內滑出,化作漫天焰火般的赤手掌影,迎上巨剪。
“蓬”!勁氣交擊,四周立時樹搖花折,枝斷葉落。
周老歎往左一個踉蹌,丁九重退回原地,獰笑著說道:“我丁大帝新創的第三十七式‘襄王有夢’滋味如何?”
周老歎剛剛站穩,臉上紅白交加,不知是他運功的外相,還是因為羞慚所致。
就在這時,一陣嬌笑聲從旁邊傳來,嬌嗲得像棉花蜜糖的女子聲音隨後響起,“我的大帝哥哥,老歎小弟,二十年了!仍要像當年那樣一見麵便狗咬狗骨,不怕給我金環真扭耳朵兒嗎?”
隻見人影一閃,一個千嬌百媚的彩衣女子出現周老歎身邊,還作狀向周老歎挨了過去。
周老歎如避蛇蠍般橫移兩丈,擺手說道:“你要找人親熱,就找你的丁大帝吧!”
丁九重幹笑一聲,說道:“嘿,‘媚娘子’的豔福,還是留給老歎兄,你自己享用吧!”
金環真宮裝彩服,年紀乍看似在雙十之間,細看下,才可知歲月不饒人,眉梢眼角處隱見蛛網般往鬢發放射的魚尾紋,但其眉如遠山,眼若秋水,隻是玉臉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活像冥府來的美麗幽靈。
隻見她跺足嗔道:“你們二個算是什麽東西,竟敢把我‘媚娘子’金環真推來讓去。總有一天,我要教你們跪在地上舐老娘的腳趾頭。”
話音剛落,就聽一陣震天長笑自遠而近,一個本是粗豪的聲音,卻故意裝得陰聲細氣“緩緩”說道:“他們二個不敢要你,就讓我‘倒行逆施’尤鳥倦照單全收吧!”
一道人影挾著淩厲的破風之聲,現身在五丈高處,然後像從天上掉下來般,筆直下降,落在金環真之旁,著地時全無聲息,似乎他的身體比羽毛還輕。
這“倒行逆施”尤鳥倦臉如黃蠟,瘦骨伶仃,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眉梢額角滿是淒苦的深刻皺紋,但身量極高,比旁邊身長玉立的金環真,高出了整個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