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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上將軍鍾家

  「多謝二位出手,誅滅邪物。」

  營帳之內,幾盞青銅燈跳動著明亮火光,把營帳都照徹的有如白晝,在那營帳內的大片空地上,安置著那邪物焚滅的大片焦炭。

  鎮陰都尉仔細查探完這焦炭中並無生機,便朝著二人拱手道謝。

  「都尉大人,不知此邪物當初與你所見的邪物一般模樣?」林若虛開口問道。

  都尉搖了搖頭,道:「模樣自然不是一個模樣了,不過這對邪物來說也屬正常,這段時間邪物肆虐,見得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這些邪物多的是變幻形體。」

  「這也是為什麼你們說這邪物反噬其主,我並未生疑的原因。」

  「據我們鎮陰司掌握的信息,血魂教用一種特殊手段控制住了邪物,但是邪物終究是邪物,這種手段只是權宜之計,根本不得長久。」

  林若虛微微頷首,心中也不知在琢磨些什麼東西。

  至於頭陀,仰頭看著這邪物的殘餘,眼中難掩蓋劫後餘生的驚悸。

  「二位。」都尉面容嚴肅,突然抱拳,道:「如今這邪物肆虐甚是厲害,我鎮陰司忙得焦頭爛額,是以這段時日頻頻向各大宗門發布任務。」

  「不過如此不會太久,大都督已經向陛下呈了臨時召軍的奏疏,不日相關章程便會擬出,詔令天下。」

  「二位大可參與其中,以二位的實力,定然會在那臨時軍中大放異彩。」

  「臨時召軍?」

  頭陀面露喜色,林若虛則是微微一怔,面色有些陰鬱。

  大魏國祚八百年,但面向大魏境內詭仙的臨時召軍令卻只發出過四次,據太一道庭的先輩手書記錄,在召軍之中,以功績論功行賞,獎賞格外豐厚。

  其中佼佼者,短短半年功夫,便從一身布衣的普通人一躍成為執掌實權的大將軍。

  但也從側面體現這些層出不窮的邪物,已經讓鎮陰司力有不逮了。

  戰局糜爛。

  「那便多謝都尉提醒了。」

  「無需多禮,此間任務畢了,我即刻差遣羽舟,送二位回歸宗門。」 ……

  「今之世梁有唐舉相人之形狀﹑顏色而知其吉凶﹑妖祥,世俗稱之。古之人無有也,學者不道也……」

  「.……輅族兄孝國,居在斥丘,輅往從之,與二客會。客去后,輅謂孝國曰:『此二人天庭及口耳之間同有凶氣,異變俱起,雙魂無宅,流魂於海,骨歸於家,少許時當並死也。』複數十日,二人飲酒醉,夜共載車……」

  今日講道的是一位精通衍術的長老,他坐在道場中央,周遭聽道的弟子卻是甚少。

  畢竟衍術雖然也能算作修仙百藝,但實在對修為實力提不了幾分,是以這位長老講道往往並不熱鬧。

  然而林若虛卻聽得格外認真。

  足足半個時辰,這位長老終於講完,他抬頭看了看底下寥寥數人,心底升起了幾分蕭索。

  他起身正準備離開,一道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蕭嚴長老還請留步。」

  「嗯?」這位長老微微一怔,轉目望去,只見一位弟子快步走了過來,朝著自己恭恭敬敬地作了個道稽。

  林若虛道:「弟子亦是略通衍術,但弟子衍術推演的結果似是而非,這作何解釋?」

  蕭嚴長老微微蹙眉,問道:「詢得是何法?」

  林若虛想了一下,估摸了一下太極玉,道:「物法。」

  「物法乃天定,似是而非也是正常。」蕭嚴長老道:「天道玄妙,個中奇妙,唯有真正體驗,才會明了這是何意。」

  「那如何解釋?」林若虛問道

  「根本無需強求。」蕭嚴長老笑道:「我方才已經說了,所謂衍術,並非是讓你明了以後,而是給你提個醒。」

  「以人之理智,怎可揣度天道之意?」

  「當一切到來時,你便知曉了衍術乃何意。」

  林若虛微微蹙眉。

  他覺得催動太極玉展示場景是衍術,糾結於前一次催動太極玉展示的場景,所以特意來詢問這位擅長衍術的長老,想讓這位長老給自己解惑。

  但顯然,這位長老給自己的結果,卻只是一個「等」字。

  他心中略有不甘。

  與這位長老告了別,他一路向西,前往善事堂。

  自上次任務回來已經一旬,但不知為何,劉永源此人已經身死,算作了黃牛仙的任務失敗,但黃牛仙並沒有現身找自己的麻煩。

  雖然不知黃牛仙葫蘆里賣得是什麼葯,但本人都沒有現身怪罪,林若虛也就權當沒有發生過。

  這兩日他極為關注善事堂的任務,基本每日都要跑上一趟,發現那些有關邪物的任務直線上漲。

  但是所謂的「召軍令」遲遲沒有如那都尉所言頒布下來。

  這讓他有些心中焦灼。

  離殤山中歷代山主的寶庫固然寶物眾多,但也是有限,哪裡比得上大魏國庫那般富庶。

  除了對那些寶物的覬覦,林若虛更想要的是地位。

  他想要借這次「召軍」來獲得讓他足以立足於大魏的地位。

  哪怕戎靈之事泄露,他仍然能夠在大魏立足。

  甚至在他悄然斬殺戎靈之後,還能夠名正言順繼承山主之位.……這些都並非妄想。

  還未善事堂,林若虛已經察覺到那些弟子來去匆匆,神色頗為振奮。

  他隱隱察覺到了什麼,腳下不由快了一些。

  今日善事堂里的是那熟悉的執事老者,林若虛方一走入,這老者便迎面走了上來,面色隱隱帶著幾分激動。

  「師兄!果然如你所料,今日清晨,鎮陰司大都督向整個大魏詭仙頒布了「召軍令」。」

  「沒想到這次邪物作祟竟是這般嚴重,甚至就連「鎮陰司」都應接不暇。」執事老者感嘆道。

  林若虛沉著臉,微微頷首。

  「召軍之事如何說?」

  「先前往汴都,由汴都鎮陰司統一調配。」

  執事老者眉目動了一下,殷勤道:「我與幾位師兄弟討論了一下,決記租用一座「飛舟」,師兄不妨同行?」

  聞言,林若虛訝然道:「你也去?」

  執事老者笑了笑,道:「師弟我也老了,若是再不拼一把,嘗試一下衝擊龍門,恐怕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感受著對方語氣中的蕭索與無奈,林若虛默然。

  那十八座仙神神意是太一道庭之基,怎可隨意讓人蔘悟?

  如執事老者這般,終生普通弟子,為道庭付出了一輩子,或許可以用績點窺得一見。

  可窺得一見和是否能夠參悟,是兩回事。

  如林若虛這般只是一窺便參悟出仙神神意的,實在是鳳毛麟角。

  所以哪怕明知邪物難以應付,這執事老者還是毅然前往,準備用戰績換取獎賞,衝擊龍門。

  「師弟我為了這次召軍,可是把半輩子的績點投了進去。」執事老者笑了笑,露出了一嘴黃牙:「這次若是不能做出一番功績,師弟我可賠大發了。」

  林若虛聽著執事老者說的話,沉默了半晌,道:「一直忘了問,師弟你叫甚?」

  執事老者微微一愕,旋即笑道:「風士實,我叫風士實。」 ……

  青冥之下,浮雲淡薄。

  林若虛終究是沒有選擇與風士實同行。

  他離開太一道庭,去了臨近的城池,準備買輛馬車前往。

  「沒了?」林若虛微微一愕,抬目望向一側馬廄里的眾多馬匹:「那這些是什麼?」

  「這些今天早上便被人給預定了的。」車馬行掌柜無奈道。

  這感情好,為了不承風士實的情,倒是給自己無端填了麻煩。

  我這難得一見且該死的善心。

  林若虛心中暗暗怒罵著自己。

  這光天化日,搶馬也不太現實,這可如何是好?

  「老闆。」一道渾厚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緊接著一個大漢走了出來,「我們清晨定的馬匹可都準備好了?」

  「早些便準備好了。」車馬行掌柜低頭哈腰地轉過頭去,滿臉笑容地去給大漢準備車馬。

  「田護衛,你這是準備前往何處?為何一下子動用這麼多車馬?」車馬行老闆低聲問道。

  「還不是我那小少爺。」大漢苦笑道:「我那小少爺修為不過泛泛,但心卻比天高,聽聞了大都督向天下召軍,想要就此闖蕩,成就功績。」

  「召軍?」車馬行老闆眨巴眨巴眼睛,一臉茫然,他只是一介俗人,怎知這詭仙之中的事情。但並不妨礙他拍著馬屁:「這玩意危險著哩,田護院,你可得小心了。」

  「不過是陪小孩子玩鬧罷了,權當去汴都遊玩一番。」田護衛笑了笑,也不在意。

  田護衛轉過身,眼神瞥過一側的林若虛,也不在意。

  出了太一道庭,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煩,林若虛已經換了一身普通的衣物,加之平時又催動了《白羽斂息術》,是以站在那裡,根本難以吸引別人的目光。

  陪小孩子去汴都,便要動用這麼多車架.……在旁邊看著的林若虛心中暗暗搖頭,他從小便是苦出身,根本不知這種富人家是什麼心態,哪怕現在有了離殤山的山主寶庫,但仍然秉持著銀子夠花就行的原則。

  看著田護衛如此作態,並非什麼不講理的人,林若虛上前道:「這位……大哥,正巧我也準備前往汴都,如此多的車架,能否勻一輛與我?」

  「你也去汴都?」大漢微微錯愕,旋即開始細細打量起眼前這少年,並未從其身上感受到陰氣波動,為難道:「並非是我不願意勻一輛與你,只是這些車架都是算好的,若是少了一輛,恐怕就不夠用了。」

  看著眼前這人不似壞人,這田護衛想了想,又道:「若是閣下不嫌棄,便與我們同行,此番我家小少爺動用了大批車架,實在是對不住了。」

  林若虛微微蹙眉,問道:「不知是哪戶人家?」

  「便是這大龍城的鐘氏。」

  大龍鍾家?

  林若虛細細回味了一下,眼中閃過了一抹異色,旋即點了點頭,一口應承下來。

  「好!」 ……

  大龍鍾氏,出自大魏立國之初的七位上將軍之一。

  八百年時光,讓這曾經風光一時的上將軍世家徹底搬離了汴都,成為大龍城偏安一隅風光不在的小小世家。

  而真正引起林若虛興趣的是大龍鍾氏的家傳術法。

  作為八百年前大魏立國之柱石,自然有其獨到之處,據聞大龍鍾氏修的是古劍法,以心養劍丸,待催動之際,劍丸之中會釋放出諸般劍氣,很是凌厲。

  據聞曾經天南劍宮一位長老聞訊而來,一觀了大龍鍾氏的家傳術法,直言愚不可及,憤而離去。

  當初林若虛在太一先輩的手書中看到這大龍鍾氏的劍丸時,覺得與《大丹琉璃真經》頗為相似,便想一窺真容,仔細參悟,興許對《大丹琉璃真經》的修行有裨益。

  沒想到此番機緣巧合便遇到了正著。 ……

  田護衛給林若虛安置了地方,是一間放置雜物的車架,與林若虛同坐在一起的是一位看守貨物的雜役少年。

  林若虛看了看幾乎堆滿了整個車架的雜物,呆愣了半天,這才嘴唇囁嚅道:「你家小少爺可真不一般,去召軍還帶這麼多東西。」

  「那軍中能帶這麼多東西?」

  雜役少年撇了撇嘴,不屑道:「富人家的少爺不都是這樣么?這哪裡是去召軍,這明明是去鍍金。」

  「聽聞召軍只召詭仙,這麼好的機會,若我是詭仙,我也一定要去參加,聽王婆說以往召軍回來的詭仙,都當了大官。」

  林若虛暗暗搖頭,他深知此次召軍的真相,眾人只看見了召軍的光彩之處,卻不知召軍之後所要面對的是什麼。

  畢竟那可是連鎮陰司都覺得棘手的可怕存在,論邪異程度,絕對是令人震驚。

  那些化生境詭仙到了那裡,可能連炮灰都算不上。

  只是不知這鐘家家主是否知曉此事,若是不知尚可,若是知曉,還讓其子前來,可能其中就真的有貓膩了。

  不過想想,鎮陰司的大都督素來風評頗好,他親自監管此事,不大可能出現殺良冒功亦或者貪吃軍績之流的事情,大抵是這鐘家家主不知此中細節。

  這鐘家不知此事,應該是因為離開了汴都,被掃出了大魏的權利核心。

  八百年的上將軍世家,不再輝煌,令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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