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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一九章 因禍得福

  百一九章因禍得福

  獨孤如願聽說家裏出了大事,忙飛馬從關隘駐地趕回。


  並且帶回了一封勒索信。


  信上說:“如果你不乖乖把關口的兵符交出,就殺滅全家。”


  原本隻以為是一場惡作劇,當成玩笑沒有在意。


  沒想到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帝都天子眼皮子下麵,犯下大案。


  朝野震驚,皇帝親下口諭,要求嚴查,揪出凶手,懲治不貸。


  但結局可想而知,自然是毫無進展。


  豈能如此不了了之?


  當即將門下省、中書省幾位元氏皇親一擼到底、回家種田去了。


  在天子腳下、帝都洛陽發生這樣的事情,傳出去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獨孤如願更是生氣。


  隻是找不到出氣的出口,也無可奈何。


  前前後後查了三天,連對方是誰都毫無眉目。


  氣的獨孤如願幾乎要生病咳血。


  萬幸隔壁楊府大夫人楊雨簾,是個幹練精明的女人。


  不僅心思細膩,常來照顧女眷顧屬、安慰眾人驚慌失措的心理,更是才幹過人,能與召集來的工匠們共同探討房屋修繕之事,完成工時工錢的計算。


  不但是街坊鄰居都誇讚楊雨簾是個女強人、女能人,大名連深居皇宮的嬪妃宮娥,都久聞大名。


  “不敢不敢……”楊雨簾聽聞,永遠隻是一副謙虛謹慎的樣子來回應。


  其實她最擔心的,恰恰是自己太有名了,把自己相公因中劇毒不能主持事物的真相,給暴露出去。


  楊愔的情況不太樂觀。


  所中劇毒,經京師最好的郎中們集中會診,得出結論:此毒來自於蜀山苗疆,中土能夠辨識之人,多是宗派掌門,或者氏族大家,遠水解不了近渴。


  即使是運氣好,能得遇在外遊曆的世外高人,知曉了毒理,中原也不一定生有解藥,能來得及采摘回來。


  楊雨簾很著急。


  如果楊愔沒了,自己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不說,撇下偌大的一家子人,應該如何是好?


  況且上次來的殺手,明顯就是衝著楊家來了,要是聽說楊愔不在了,保不準還會再來。到那個時候,自己又該怎麽辦?

  身死魂滅倒沒甚可怕,一生不過四十載,陪自家相公一同去了陰間,也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但關鍵扔下兩個孩子,無依無靠,甚是可憐。


  可能是獨孤如願猜到楊雨簾想法,也可能是為了表示對楊家的感謝,在一次府外街頭回見時候,似乎是裝作有意無意的,問了一句是否願意兩家結成秦晉之好?

  楊雨簾心想著:這豈不是“兄弟成連襟,姊妹變妯娌”的一番美談?

  不過,獨孤如願似乎並不願意這樣,隻是先拿出了一張婚書。


  楊雨簾按照世俗,優先哥哥,便添上了楊影的名字。


  可並不了解事件發生具體細節的獨孤如願,卻許配上了二姑娘獨孤蓮心的名字。


  原因很單純,大小姐般若的生母,如羅小,雖是正室,但,是鮮卑族。


  若與世代為中原士族的弘農楊氏聯姻,在名望上,二小姐蓮心生母崔月眉,出自清河崔氏,更為合適。


  般若知道此事後,很著急。因為她已經喜歡上了,救自己於危難之中的,少年楊影。一聽說父親將妹妹的名字寫上婚約,許配過去,心裏一片有苦難言。


  楊光知道這件事後,也很火大。雖然理解,如果婚書隻有一個,優先兄長的規矩。但,自己明明喜歡蓮心,卻被獨孤家家主許給了哥哥。一想到將來可能與自己最喜歡的人,生活在同一片屋簷下,卻得喊“嫂嫂”的尷尬,不覺怒衝中來,悲向心生。


  楊雨簾救回了楊影和獨孤般若,知道其中內情,也覺得不妥。但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對方畢竟是一家之主,既然這樣寫上了,自然也是有人家這樣寫的道理,不好多問。


  蓮心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問題。畢竟是個貪玩的野丫頭,連兄弟二人誰是兄誰是弟,其實都還沒分清楚,也談不上什麽喜歡不喜歡,爹爹娘親讓嫁,那就嫁唄!反正有言在先:喜好騎馬射箭,不愛打扮女紅,過了門要由著性子,若是管我壓我束縛我,我可不幹,必往回家跑。


  楊影沒有表態。因為他最近一直受傷忍痛,在屋內養病,並不知道此事。


  父親楊愔也沒表態,因為身中劇毒的他,經常臥床昏迷,意識渙散,經常聽不懂楊雨簾在床邊說什麽,已經沒辦法主持家務了。


  隻是對外,拖了個架子,以威嚇可能會來的威脅。


  實際在背後主持大局的,全是楊雨簾一人。


  於是楊影與獨孤蓮心這件原本應該很美好,但實際上不太美好的婚約,就這樣定了下來。


  不出幾日,獨孤府也在全京城所有能工巧匠的合力修築下,重新恢複了昨日的光彩。


  一切似乎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


  與此同時。


  洛陽東市外,一條稀鬆平常、了不起眼的巷子裏,一戶普通的民宅如意紅門前,蹲坐著兩尊石獅子。


  一公一母。


  公獅戲珠,母獅逗崽。


  繞過影壁,穿過前院,越過前堂,跨過後廂……


  就來到了屋後一處小院落裏。


  院落中草木繁茂,湖光山色,雖然不大,但應有盡有,彰顯出主人的閑情逸致與文化品位。


  尤其是中間一口,長滿了爬山虎的清澈水井,更是猶如畫龍點睛一筆,鑲嵌在院落的中央。


  水井下,一條悠長深邃的地道,潛藏在房屋牆壁之間。


  一級一級的磚石台階,螺旋延伸,盤桓在水井的井壁之上,通往地底。


  仿佛有一種,能夠吸引一切的鬼魅之力,能夠將注視著樓梯的視線,也引入無盡的幽暗虛空之中。


  昏黃的火把代替了燈燭,照亮向下的道路。


  周遭所有的事物,都體現出了一種近乎執念的原始狂野,和與眾不同的放蕩不羈。


  最後,兩扇大銅門,赫然出現在眼前。


  靜靜地陳列在台階盡頭,位於地底的最深處。


  達奚冰知道,這裏就是“指極星”總壇。


  一個每當大事發生,便會七人齊聚的場所。


  七位花費畢生精力,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終生致力於左右權力的人。


  也是她即將加入的一夥人。


  一個傳承悠遠的組織。


  達奚冰正全身一體七彩緊身連衣裙,左手叉腰,右手端著一根煙杆,吹著嫋嫋香煙,錯步扭著腰胯,穿過兩排裝甲精良、持幹執戈的武士之間。


  在這一場異樣的夾道歡迎中,雙手輕輕撫摸在純銅門板的浮雕上,猛然用力,推開兩扇。


  一縷輝煌的光芒,從正中央射出,照耀在冰兒姐的臉上。


  奪目,而又刺眼。


  四周點著火把,大廳的地板上,刻畫著雌雄一對獅子的圖畫。


  而天頂上,一枚黑曜石的星,閃耀出光芒。


  大廳內環繞著七個席位,都用金閣紅帳烏帷紫幄包覆,看不清楚裏麵有人沒人,坐的是誰。


  每個閣子頂上都樹立一座純銀打造的尖塔,塔頂穿立一枚珍貴寶珠,由東開始環繞依次是金剛鑽、紅寶石、、藍寶石、硨磲、水晶、白玉、珊瑚。


  剛剛因為燕不回被調走,而獨自一人掌管隱秘機動的達奚冰,站在幽暗的大廳中央。


  見四周鴉雀無聲,也不知有人沒人,冰兒姐先打個招呼,表示自己來了:“急急忙忙差柳葉傳話,命我前來,不知何事啊?”


  “你傷勢好些了麽?”為首的鑽石帳子,最先開口。


  “回首領,擦破點皮,不妨礙事兒。”


  白玉閣子裏一個聲音,氣急敗壞的搶先開口:“你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麽?”


  是個暴躁的中年男子粗壯的聲音。


  達奚冰慢條斯理的轉過身來:“不知……”


  “楊影的身份和能力竟然這麽早就暴露了!都是你監管不力。該當何罪?”


  “據我了解,楊影的身份目前還未暴露。或者說,本來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就不多。所以了解內幕的大家更要沉得住氣才是。”冰兒姐張雙臂向大家表達。“反倒是派來作為幫手的儒家弟子,皆是廢物,什麽仁義禮智信五部高手,全被兩個娃娃打得屁滾尿流。”


  “你損失了如此多儒家高手,還敢在此大言不慚?”白玉頂子繼續逼問。


  “什麽儒家高手?一幫酒囊飯袋。功夫不濟就算了,以後還是趁早不要再涉足江湖紛爭,沒本事,就本本分分、規規矩矩的,蹲在鄉野田間,教孩童們搖頭晃腦的背詩去吧!”達奚冰出言刻薄,一點都不講情麵

  這是她一貫的思想?:勝負麵前,不講客氣。


  水晶頂子裏的人聽完,也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是一個如同兒童般稚嫩的嗓音:“我也親自到場了,功夫不濟,怨不得人,隻能認栽。我與楊愔交手,他果然厲害,不僅打敗了我,還破了我派祖傳的三才陣法,著實厲害。當然,我是相信達奚將軍能力的,也很期待你所帶來的的隱秘機動,日後的出色表現。不過,楊氏血脈的激發確實比計劃提前太多了,不會對後續行動有影響吧?”


  達奚冰恭敬的對著水晶帳子行一禮節:“這個自然不會,請您大可放心。在這裏,先謝過前輩信任,將手下眾多弟子交予我手,卻最終損失殆盡,未見寸功而返。還請海涵。”


  “罷了罷了……”水晶頂子下麵的稚嫩聲音傳出,似乎是擺了擺手。“學藝不精,乃是原罪,怨不得人。我作為師長,平時教導、操練不夠,險些露了馬腳,還請體量。”


  “那現在情況如何?”白玉頂子下麵的大漢,仍舊不依不饒。


  “雖然計劃推進多了些變數,但終究,還在我的全盤控製之下。”


  “那現在楊影所在何處?”


  “洛陽家中。”


  “羈押狀態?”


  “是,因為是首次激發,能力的特點和規律還沒熟練掌握,所以受了重傷,目前正在家中休養。就此來說,也算是暫時以另一種方式控製住了,加之其父楊愔中了我的苗疆奇毒,生死未卜。我來這兒之前,還專程遣人打聽,據說是與隔壁獨孤家,還結成了兒女親家。目前情況來看,比較妥當,周圍人不會起疑。”冰兒姐說完,朱唇微啟,含了一口煙嘴兒,稍一恍神,如同戲弄一般,目光迷離,放鬆地吐出了一列煙圈。


  藍寶石頂子裏的人,突然發聲,是個洪亮中略帶尖銳的女聲,正是婁昭君:“那這和原計劃,有什麽區別?”


  “不不不,區別大了。若按原計劃進行圍堵關押,直到真正實施行動的那天……”達奚冰樹立起一根如蔥白般的玉指,在空中輕輕搖動。“到那時候,恐怕楊氏兄弟還是不是有效的適配體,恐怕都難說嘍!”


  珊瑚閣幕裏的女人聲音也開了口:“那其他看到的人呢?尤其是獨孤家,不滅口真的可以?”正在用一種清秀平淡的口吻,說著一口殘忍的話。


  冰兒姐隻反問一句:“你覺得他們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什麽嗎?”


  還未等珊瑚裏的人回答,白玉就打斷了他:“說到底,掀起這個意外風波的人,還不是獨孤如願?如果出了問題,你必須負起責任!想盡一切辦法,將動蕩平定下去!”


  冰兒姐覺得白玉下麵坐的,就是個少智的莽夫,並不想理他,沒做多的回應。


  全場沉默。


  良久,一個充滿磁性的男子說話了,來自於順位第二的紅寶石頂子下:“我對達奚將軍的判斷沒什麽異議的,隻有三個問題想問:一、是誰在阻撓計劃的進行?”


  “目前還沒查清,所以也不能排除內部人的嫌疑。不過,我隻能說,從楊愔趕回來的速度,以及在兩家門上換了標識,這兩件事兒中,就能猜測一下,如果不是有世外高人相助,就是在我們七人中間,可能出了叛徒。”不知冰兒姐這句話,旁敲側擊,是確實有了根據,還是在推卸責任、故弄玄虛。


  “胡說八道!”白玉下的壯漢大怒。“我們中間有人變節?簡直信口開河!我現在真懷疑,是誰讓你混進組織的?難不成,你們才是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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