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香
鬆了一口氣,他身側的小內侍應了下來,“是,總管。”
不管怎麽說,在這個時候假傳聖旨終究還是有風險的,就算陛下如今幾乎已經管不了國事,但此事若是暴露,便是絕無翻身餘地的死罪。
但是主子之前曾說,不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都定要保全夫人。
故而就算是下策,他們也要試一試才行。
“不知夫人到底用了什麽手段讓三殿下能改了主意……”他心中有些不解,下意識開口問道。
“既是主子喜歡的女子,定然與常人不同。”王德笑笑,眸色深沉了些,又開口道,“既然這旁無事,我們便先回去罷,未來定然還有好些事情需要處理。”
“是。”
隨在他身後,二人身影一同消失在漸漸沉暗下來的天色之中。
……
三皇子府上。
蘇翎跟在蕭容玄身後走進內室。
見他轉過身來,眉目之間帶著冷意,蘇翎輕聲開口道,“殿下不要誤會,我隻是希望你能知曉真相,好讓亡者不冤。”
“冤?”咀嚼著她話中意味,蕭容玄緩緩抬眼,“你是何意?”
蘇翎也不再同他兜繞,直言道,“惠妃娘娘當年之死同東垣和我夫君皆無關。”
蘇翎神色澄明地望向他,蕭容玄卻笑起來。
蘇翎此意莫不是讓他去相信她這樣沒來由的話,而疑心自己的父皇?
“凡事皆要講證據,你有什麽證據?”
看清他眸色之中的譏誚之意,蘇翎神色卻未改。
“殿下,惠妃娘娘往日裏所用的香你還記得嗎?”
蕭容玄微皺眉。
如何不記得。
母妃一直乃擅製香之人,南昭如今四下流傳的開元朝陽宮中香的方子,便是母妃從前配置出來而流傳於世的。
但後人無論怎樣仿製都仿不出母妃宮中這一味香。
乃至母妃離世之後,他求遍天下香坊,都覺得旁人製出來的香與母妃當年所用差了須臾。
可差之毫厘卻謬以千裏,故而無論這世間怎樣究其所學地仿香,用遍各種原料來試,都製不出當初和母妃宮中完全一樣的味道。
“南昭曾一直以沉香、棧香、檀香、**錄為惠妃娘娘所用香之配料,此事世人皆知。但朝陽宮中的香還是與別處不同。殿下因為心中記掛著惠妃娘娘,身上便沾染過朝陽宮中殘餘香料的氣味,我那日偶然聞得,才發覺其中不同之處到底在哪。”
“我母親在府中製香之時為了去除檀香的苦意,總會佐以清茶一起炒製。然而娘娘製香之中的檀香還帶一些甜幽之意,恐怕還以蜜浸過,同麝香共入料。”
“麝香?你知道女子用麝香是禁忌,我母妃乃是宮妃,怎麽可能犯著宮規去用麝香?”
他令人試過了天下千般香料佐法,卻唯獨沒有想過麝香。
隻因為女子身體肌理是不適宜用麝香的,這在宮中更是大忌。
卻見蘇翎搖搖頭,開口道,“獨獨用這點兒分量的麝香,對沒有身子的女子來說並沒有大礙。恐怕惠妃娘娘也正是知曉,所以才會用麝香來清化檀香的苦澀。”
蕭容玄定定地看著她,道,“你既同我母妃不相識,又如何知曉這些?”
蘇翎笑笑,道,“殿下同我相識時間也不短了,應當知曉我是個什麽本事,中藥我大多都是憑氣味記憶的,自然對麝香也要格外敏感些。”
“不過殿下若是不信,也可試一試這個。”蘇翎將荷包從懷中拆下來,遞到蕭容玄身前。
蕭容玄看了她一眼,將信將疑地將那荷包移到自己鼻尖輕嗅。
半晌卻驟然抬眼,瞳孔微縮,眉目之中的神色帶著驚疑。
熟悉的味道籠罩鼻息,這正與母妃當年所用的一模一樣!
“這便是你加了一味麝香同製而成的?”
“正是。”
良久才將心緒重新平定下來,握緊了手中的荷包,蕭容玄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那你既然言沒有大礙,眼下同我提及此又是何意,這與我母妃的死又有何幹?”
“惠妃娘娘聰慧,若非是自己所用之香之中本就帶著一味麝香,絕不會察覺不到自己身側還有麝香的存在。”
“你……什麽意思?”
“殿下或許不知曉,民間有一種普法,便是為了讓宅院之中的女子避子而施行的,此法便是令女子腕上佩戴著混有麝香核及紅花的鏈飾荷包,長此以往,便能傷其身之肌理,以達避孕之效。”
“隻是此法雖能避孕,但在女子懷有身子之時卻絕不能施行,因為麝香核和紅花混合在一處的藥性太烈,定然會造成女子小產,還因其有活血之效,故而若不及時救治,甚至會殞命。”
蘇翎聲音很緩慢,蕭容玄眉心卻越發陰沉。
“你都在胡說些什麽,父皇那般護佑母妃,母妃身周自然不會有這樣的東西。”
蘇翎輕笑,“或許旁的宮妃確實不敢陷害於惠妃娘娘。我也並非在說惠妃娘娘身側會有這樣用意明顯之物,麝香核是可以被紅花包裹在其中的,不僅能夠掩蓋其的氣味,還能利用紅花的顏色,將其同其餘的珠寶外表進行混淆,讓人分辨不出。殿下隻需要回憶一番,是否娘娘有時常佩戴的首飾……乃是紅色串珠模樣的。”
“或許……經過了這麽漫長的時間,紅花的包裹早已失去效用,可能如今這串珠還伴有麝香核的異香。”
蕭容玄神色驟然一頓。
有冷意一點點從指尖滲透上來,直至蔓延到四肢百骸,讓人周身幾乎都動彈不得,亦說不出話來。
紅色串珠樣的首飾,伴有異香……
印象之中的那串珊瑚手釧,正是母妃最喜好的。
自父皇賜下以來,便日日不離地佩戴在身上,從來不曾摘下來過。
那珊瑚手釧上確有一二幽幽香意,可他從前隻以為是母妃佩戴得久了,故而才沾染上母妃身上的氣息。
畢竟那香氣,確與母妃身上的有一二相似之處。
蕭容玄緩慢地一點點搖著頭,手幾乎在抖。
“不可能。”
“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