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流著朕的血
刑部的人愣了一瞬,隨即開口道,“秦太醫,刑部還未來得及查驗……”
“現在就去!”顧不及在陛下麵前端著體麵,柳堯聲音很疾地衝他開口。
刑部的人愣了一下,看了皇帝一眼,見皇帝並沒有出言阻止,忙彎身低頭應下了,二話不說便朝外走去,準備去查驗秦尋。
“陛下,還有一種可能,此事時間久遠,或許村民亦記不清到底這兩個男孩誰又是誰,眼下他二人皆有重大嫌疑,不過就算眾人記不十分清楚,但這外來的男孩既被人喚作恪尊,一定是昭族女帝之子無疑!”
“秦尋……秦尋……”柳堯念著他的名字,眉眼微怔。
他忽然眉間一動,飛快地走至案前寫下了這個名字。
他字跡印在宣紙之上,神色滯動。
嘉和女帝小字時艽……
這裏會不會……
還未等他開口,門外忽然又有了動靜。
柳堯驟然抬頭望過去。
“如何?”他的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
“回陛下——”這一次,刑部的人臉色也無法再維持平靜了,眸中神色複雜地跪在大殿之中稟報道,“秦太醫手臂上確有胎記,屬下們還在秦太醫袖口之中搜到了一個錦袋,瞧秦太醫的模樣應是很重視此物,屬下不敢有誤,便攜了此物前來呈給陛下。”
柳堯起身,飛快走到那侍從身前,拿過那個錦袋來看。
可是卻見錦袋之中空空如也,隻是一個普通的香囊。
裏麵裝著的是藥草和香料。
柳堯有些失望,查驗過無誤之後轉呈給了皇帝。
“或許這隻是秦太醫比較看重的一件貼身之物罷了。”柳堯緩緩自言自語道。
可皇帝接過那香囊之時,神色卻有幾分觸動。
“這香氣,怎麽這般熟悉?”皇帝微微皺眉,隻覺得好似在遙遠而漫長的歲月裏曾經感受過這個氣息,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哪裏。
王德自案旁走過來,低頭徐徐道,“陛下,老奴幼時曾隨老師傅學過辨識草藥,陛下若信任,可否交由老奴辨認一二?”
皇帝點了頭,將這香囊交給了他。
王德接過那香囊,在鼻間輕嗅,緩緩開口道,“這香囊之中……有蒼術、丁香、桂枝、佩蘭作為輔料,主料……主料應當是一味秦艽、一味……”
王德話為說完,卻見皇帝驟然抬起眼來,眸色直射向他。
“你說什麽?一味什麽?”
王德斂了神色,走到階下,聲音從容道,“回陛下,是一味秦艽。秦艽乃是一味中草藥,味辛苦,有祛熱除濕之效,秦太醫將此物放到香囊之中,應該也有取其去濕熱平肝火之意,此藥雖不常見,但拿起做香囊護身,也是有的。”
柳堯眉眼驟然明朗開來。
“陛下!”他舉起剛剛手中寫好的宣紙拿到皇帝麵前,眉眼深沉,“老奴剛才便覺有異,此番才明白到底是哪裏不對。且不言那尋字上下拆分左右組合便與時字極像,秦艽此藥更是……”
柳堯沒有再說下去,隻靜靜地看著皇帝陡然轉變的眸色。
皇帝輕笑一聲,眸中冷厲的神色透出幾分複雜情緒。
口中喃喃念著,“竟是如此,朕從前竟然沒有發覺。秦尋……時艽……秦艽,她不是慣愛用這味藥入香嗎?難怪朕覺得這般熟悉。”
意味不明地歎息一聲,皇帝淡道,“他倒是真心愛護他母親,這麽多年都隱藏得這樣好,還入朝為了太醫。”
柳堯眸色狠厲下來,道,“陛下,此人絕對留不得。作為昭族餘孽,若是留得此人,便是南昭隱患,為了江山大業,陛下也斷不能心慈手軟。還有曾經同他一起的男孩,陛下安知不是顧大人?照臣來看,此二人都應受到處置,方可平定姑息此事。”
一直站在一旁不言語的王德,此時眉眼卻有些猶疑,輕咦了一聲,看向柳堯。
“怎麽?”皇帝看向他。
“啊……”王德臉上一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的模樣,看向皇帝歉意地笑了笑,道,“老奴隻是有些不解。”
“如何不解?說來聽聽。”皇帝道。
“若按柳大人的說辭,秦太醫同顧大人應該是早就相識的,可秦太醫確實是從潛陵江西被招攬為醫官的沒錯,可顧大人卻要較他再早幾年,是從東邊扶幽縣一步一步科舉入朝的……照這來看,好像也並不像是一起的,更何況當初,正是陛下許秦太醫陪侍在顧大人,治他的疾啊,這怎麽看都不對啊,老奴倒是有些糊塗了……”王德眸中有些不解,搖搖頭道,“不過陛下可別聽老奴說的,老奴年紀大了,這腦子也不清楚得很。”
聽完王德一席話,皇帝若有所思。
“你說得沒錯。從秦尋今日之舉來看,確有陷害錦和的嫌疑。他們二人若真的相識,他又何故要如此?恐怕這麽多年都是借職位之便潛伏在錦和身側,打算予他一記重創。南昭朝堂若沒了錦和,確實可謂是莫大的損失,”皇帝看向柳堯道,“昭族之人心思都百般詭譎,你會中他的計也是正常,不過今日這誤會若是解除,你從今往後可不能再日日針對於他了。南昭朝堂,怎麽都應該是和氣為上,日日勾心鬥角相互算計,像個什麽話。”
柳堯眉頭緊鎖。
今日這事真相大白以來,確實看著像是秦尋對顧錦和有意陷害。
可是,事情真的會這般簡單嗎?
他回身望向刑部的人,開口問道,“那秦尋如何交代?”
“秦太醫自是稱自己什麽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受顧大人指使。”
皇帝冷笑一聲,道,“那又是如何指使?”
“這……這秦太醫倒是沒有交代。”
皇帝眉眼冷下來。
良久之後撚動著手裏的佛珠撩袍站起身來,冷聲道,“朕親自去瞧瞧他。”
“陛下,刑部大牢乃髒汙之處,您龍體尊貴,怎可親自前往?”刑部的人忙開口阻攔。
“他身上畢竟也留著朕的血,”皇帝神色陰沉,“朕倒是想知道他這麽多年潛伏在南昭,到底有何居心。他若是還有什麽話,對朕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