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多謝殿下
蘇翎沿著小路避著人走著,隔著花園遠遠地瞧了前廳一眼。
天色已經暗下來,月色初明,前廳的熱鬧似乎都已經散了大半,隻偶有幾個賓客還在飲酒。
蘇翎借著月色明輝瞧了一周,沒發現他的身影。
“不在這,那在哪?”蘇翎有些不解。
原本就是為了瞧瞧熱鬧跑出來的,眼下沒了熱鬧,自然也沒什麽好瞧的。
蘇翎歎了口氣,覺得有些無趣,慢悠悠地打算往後室走。
途徑一座不起眼的小閣,蘇翎本沒在意,卻聽到了裏間細微的說話聲。
有熟稔的聲音傳過來,好像是他喚了一聲殿下。
蘇翎本沒什麽聽牆角的習慣,但她如今人在灌木之中,進退都容易被人發現,幹脆就蹲在那裏不動了。
裏間有三皇子的聲音,應是他二人在說些什麽。
蘇翎安安分分地蹲好,更不敢動了,若是被蕭容玄知道了她在這,怕不是會滅她的口。
內室之中,蕭容玄正把一個瞧著十分名貴的錦玉盒遞到他手上。
透亮的玉盒之中,承裝的是一支象牙透雕花鳥紋狼毫,筆鋒尖銳勁健,毫毛平齊飽滿,一看便知極為不凡。
他玩笑道,“想送你些東西可真不容易,你整日裏無欲無求的,我都不知道你喜好些什麽。就淘著這麽一杆筆,想著你應該不厭煩,便送過來了。畢竟是新婚之日,可不許拒絕啊。”
“殿下厚愛,”顧昭接過他手中的筆,神色恭和道,“這樣的小事,殿下吩咐旁人來就是,何必親自過來一趟。”
“平日裏我都避著你,同在朝事,你成婚若我還不來,實在是有些刻意。”蕭容玄道。
“是。”顧昭淡應。
蕭容玄看著他寡淡的眉眼,微微抬起頭,似乎是想說些什麽。
“殿下可有什麽事情要交代嗎?”顧昭問道。
“倒也沒什麽旁的,隻是……”蕭容玄猶豫了瞬,終究還是開了口,道,“我知你心中是不願意的,蘇翎那般張揚又無規矩方圓的女子,你也未必相處得來。不過你也知道如今的情勢,父皇現在對我態度不明,蘇家的女兒我是娶不得的……錦和,就算我欠下你一次人情。”
蕭容玄往日裏向來神色散漫不羈,可他卻是很看重顧錦和此人的。
顧錦和從前連清和那般相逼都沒有鬆口娶她,如今卻因為他的緣故而娶了蘇翎……
蕭容玄亦知曉這一次是難為了他,故而眉眼之間除卻認真也帶了些愧疚。
“錦和,過些時日我便為你再介紹幾個可人心的姑娘,個個都是溫柔小意的性子,有她們在後宅和那蘇家丫頭牽絆著,平日裏也不會煩著你。”蕭容玄低笑了一聲道。
“殿下,不必這樣麻煩,臣府上不喜人多。”顧昭淡道。
“我也知你不喜人多,可蘇家那丫頭可是個吵鬧性子。罷了,你日後若是同她相處不來與她和離就是,父皇那邊我自會去幫你說話。蘇翎那個性子,父皇心中也是有數的。”蕭容玄看著他寬慰道。
忙碌了這一下午,顧昭眉心亦有些疲累色,隻心不在焉地敷衍道,“多謝殿下。”
“好,那你也早些時候歇息吧,我不便在這裏久留,先告辭了。你不必送了,若叫旁人瞧見你我二人走得近,東宮那邊又要生起是非。”蕭容玄衝他略一點頭,轉身便朝外走去。
“是,恭送殿下。”顧昭抬手一揖,禮數周全。
室內靜下來,顧昭揉了揉額心,正打算再出門,卻忽然聽見屋外林間似乎有些微響動。
“誰?”
他警惕地轉過身,眸色銳利了須臾。
半晌不見有人,倒是有一隻狸花野貓的身影出現在草叢的另一側。
顧昭神色這才放鬆下來些許。
他這些時日果然是太疲累了,竟連一隻貓走過的聲音都能聽成人留下的聲音。
他又隔著窗瞧了瞧那瘦弱的狸花貓,神色微動。
從前他院中也總是有野貓闖進來,可現在這貓若是還時不時進來,她瞧見了恐怕又要怕得不行。
想起她那日慌成那個六神無主的模樣,顧昭唇邊忍不住勾起淡淡弧度,疲憊從眉宇間一掃而空,連帶著整張臉的輪廓都變得柔和起來。
這世上竟還有怕貓怕成那個樣子的人。
他輕輕搖了搖頭。
不過想歸想,他還是抱起了那隻狸花,朝前廳走去。
前廳的熱鬧已經漸漸散去。
唯有幾個人還未走,秦尋正和江淮坐在一處喝酒。
這婚宴原本是不該請到女兒家頭上的,然而江淮一聽顧大人是要和蘇翎成婚,幹脆直接拿著老爹的請帖過來了。
眾人皆知中領軍家的江淮不能以尋常女兒家度之,故而也沒人攔著她。
她來這原本是為了要去護著蘇翎的,她見旁人娶親的時候,那架勢都極為嚇人,甚至有鬧洞房把門板撞碎的,不成想來這顧府之上的賓客還真沒有幾個敢造次的,倒讓她這一身功夫不知去哪裏伸展。
“來顧府上的人倒安靜。”江淮喝得麵色微紅,頗為不解地看向秦尋。
“雖說婚禮都有鬧洞房灌新郎的規矩,可誰敢在顧大人府上胡來,還想不想活了?”秦尋看著穿著喜服走過來的男子,淡笑著和江淮又碰了一杯。
他麵色照前幾次同江淮喝酒的時候從容了不少,這當然離不開日常苦練酒量的功勞,他今天一定得給她喝趴下才算真男人!
走過來的男子目光冷漠地掠了一眼這一桌案的空酒壺,道,“再喝勞煩自費。”
“……”秦尋一噎,隨即看向他不甘道,“不厚道啊顧大人,給你看了那麽多年病我也沒收你錢啊!”
“你看好了?”男子睨了他一眼,輕飄飄問道。
“……”秦尋有點憋氣。
竟然無法反駁。
光他的話被堵死不成,他也得扳回一局。
“你以為誰都像你家夫人一樣厲害?”秦尋揶揄地笑起來,加重了夫人兩個字。
果不其然,顧昭不說話了。
他抿了抿唇,耳際上蹭上了半分緋色。
他徑直將貓放到他身前,道,“喝你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