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數腳丫

  離完成公交車滿載還剩下三個人，許默慶幸自己沒有錯過那一幫紙人家族。


  果然，在他重新駕駛公交車後，足足前行了兩個小時，路上沒有再遇到新的站點。


  許默內心複雜，他並不清楚這一次公交車前行的道路要有多久，倘若在下個新的站點，有鬼下車，那許默就繼續要多招攬一隻厲鬼，此消彼長，最壞的情況便是公交車永遠達不到滿載，而許默完不成任務，也就永遠地被困在公交車上，成為祂的司機。


  好在目前為止，車廂裏的鬼都異常地安靜，沒有任何的動作。


  詭異的靜謐使得車廂裏的氛圍愈發地陰森可怖，水鬼七姐妹的頭發在不停地滴水，水漬已經在車廂裏鋪上薄薄的一層，紅衣女人撐著紅傘，笑容僵直地盯著自己的駕駛位，連帶著男人偶也看著自己。


  和羅有財坐在同一排的賣腳老太太開始拿下她的大背包，拉鏈敞開，濃鬱的血腥味頓時彌漫整個車廂。


  提人皮燈籠的老婆婆停止了自言自語，和紅衣女人一樣目光死寂地盯著許默。


  伴隨著人數漸滿的車廂，一些不可思議的詭異也被觸發。


  而作為這個公交車司機的許默，也察覺到了其中的異樣。


  他也不知道，當車廂滿載後會出現什麽樣的情況。


  女孩小薇站在車門處，舉著墓碑，不敢輕舉妄動，對於她來說，公交車裏的世界讓人絕望和膽寒。


  成霜臉色鐵青地看著眼前的水鬼七姐妹，祂們頭上滴落的水在不停地濺到她自己的裙子上，自己敢怒卻不敢言。


  她一個人類，怎麽跟這些恐怖的怪物對抗？


  思慮於此，成霜不滿地看了眼那位正在專心駕駛公交車的年輕男人。


  為什麽都是人，小薇可以舉墓碑當車乘員，她卻要留在座位上，麵臨公交車滿座而死亡的危險。


  她恨透了司機，現在的成霜隻想回家，曬太陽，就是那麽簡單。


  忽然間，車前窗上開始出現星星點點的雨珠。


  公交車駛入一團黑霧中，開始有不少的雨滴撞上車前窗的玻璃。


  許默神情一愣，難道是王珊珊來了？


  外界的鬼域，許默並不陌生，與王珊珊的鬼域極為類似。


  王珊珊作為未來楊間的鬼奴，說實話，已經超脫了許默理解的範圍。


  因為在先前所經曆的神秘事件裏，大多數的鬼奴即使擁有生前的記憶，保留生前的習性習慣，但與王珊珊這個異類還是不同，後者擁有智慧。


  甚至孕育了一隻可以吃鬼的孩子。


  不，是他的外孫，楊間的兒子。


  雖然很荒誕，但事實卻是如此。


  果不其然，公交車開進雷雨中後，依舊是第一次與王珊珊碰麵的地方，那個車站。


  身穿雨衣的王珊珊，懷中抱著餓死鬼，目光冷漠地看向朝她而來的公交車。


  在王珊珊看清駕駛車的司機後，愣了愣。


  是他？


  鬼公交的輪胎和瀝青馬路摩擦，速度逐漸減緩，停靠在了她的麵前。


  許默注意到雨衣王珊珊旁，還有那位拎有消防斧的老大爺。


  老大爺是成了王珊珊的鬼奴麽？

  老大爺一隻手拎有消防斧，另一隻手拎有一個塑料袋，隱約能看到裏頭裝有一件件小的壽衣，紅藍黃黑，甚至有黃紙折疊成的小汽車。


  這王珊珊是出門給他外孫購置生活用品？


  許默摁下開門鍵。


  吱呀，生鏽的鐵門緩緩地拉開，車外大雨傾盆，雨滴卻沾染不了王珊珊身側，在王珊珊周圍，形成了一個隔離帶。


  濺入車內的雨滴都被小薇擋下了，女孩穿了身jk，小腿上滿是水珠，腳腕處的白襪沾染了點點泥土，神情狼狽。


  在見到小薇時，王珊珊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錯愕，她認得出女孩是個人類。


  鬼公交上，活人是罕見的存在，更何況她也不是馭鬼者。


  王珊珊愣神間，小薇露出甜美的笑容道：“歡迎光臨，張堅的公交車。”


  女孩小薇學聰明了些，知道每一句話都要帶上“張堅”的名字。


  王珊珊嘴角艱難地勾勒出一個不像笑容的笑容，興許是太久沒有見到過活人，更何況是位女孩子。


  即便如此，在聽見“張堅”兩字時，王珊珊沒有體溫的身體不自覺地發顫。


  源自本能的畏懼，王珊珊的視線跳過女孩，看向那位坐在駕駛座的年輕男人。


  男人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兩人的視線交匯。


  王珊珊自覺地低下頭，踩上台階，走入車廂，選擇坐在了許默駕駛位後的座位。


  許默看了眼拎著塑料袋的鬼大爺，嘴角抽搐。


  鬼大爺癡呆的臉上流著口水，跟後座的羅有財如出一轍，消防斧低垂在地，與鐵皮地板劃過，發出刺耳的響聲。


  雨衣王珊珊將懷裏的餓死鬼放在了身旁的座位，鬼大爺則是坐在餓死鬼的另一側。


  王珊珊坐下後，朝角落裏的方向瞧去一眼，些許驚訝但並不意外祂的出現。


  許默這時抬頭看向黑色顯示屏，猩紅的數字終於達到了：36。


  這就意味著公交車滿載的任務已經完成。


  許默透過後視鏡，查看了一番全體的厲鬼顧客們，自語道：“車即將啟動，請各位乘客坐好。”


  言罷，許默踩下油門，公交車起步。


  站著雙腿發顫的小薇在車門關上後，鬆了一口氣，她騰出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發酸的膝蓋。


  再抬起頭時，懵了。


  車廂裏的厲鬼已經全部複蘇：


  紅衣女人的頭顱像是帶上發條般的機器，三百六十度地旋轉。


  哢嚓，哢嚓~

  交響曲的前奏。


  水鬼七姐妹雜亂的頭發揮舞，不斷地有水滴滴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滴答，滴答~

  鬼大爺的消防斧劈砍在公交車的鐵欄上。


  叮當，叮當~

  賣腳老太伸手探入布袋裏黑暗，像是在數數。


  男人偶的嘴巴微張，宛如兒童玩具般，發出刺耳的聲音：“門前，墳堆下。”


  “飛過一群鴉。”提著人皮燈籠的老婆婆陰沉地附和。


  王珊珊忍不住補充：“快來快來數一數。”


  賣腳老太數著包裏的腳丫子，沙啞的嗓音放出：“二四六七八。”


  人皮紙人在公交車裏因為車的晃動而晃動。


  許默單手開公交車，另一隻手取下叼著的煙，暗自在腦海中記錄此刻的怪誕與詭異。


  “編號021-鬼公交特別檔案補充：《數腳丫》，需要在鬼公交達成滿載條件後，厲鬼複蘇的條件下偶然觸發的詭異交響樂，達成條件苛刻。恐怖等級：未知，殺人規則：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