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門前叩首
趙秀雅見到許默如此嚴肅和認真，乖巧地應和一聲。
晚餐的時間沒有持續多久，徐啟以及許默等人都知道梅山村的規矩，早早收拾碗筷。
穿著輕薄白衣的許凡間招呼許默去竹屋中拿出那負責燒錢的鐵盆，擺放在竹屋門前。
老人把早已準備好的紙錢放在鐵盆之中，吩咐許默前去燒紙。
因為梅山村挨著一條長河，河流長年汙濁不清，黃沙遍地，偶爾會有從上流漂下的屍體。
大部分是各種原因輕生的人，撈起的屍體，若是附近村裏或者有人來認領就送回，塵歸塵，土歸土。
但自從許凡間收養許默後，就嚴令禁止他再靠近那條河，而原本不打算再繼續撈屍的老人重操舊業。
用許凡間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希望能給許默減輕點罪孽，做死人活，積德行善。
許默與徐啟，兩人蹲在鐵盆前，一點點地將紙錢扔進火堆中焚燒。
紙灰在微風中飛舞，日暮漸暗。
張芬則是寬慰趙秀雅道：“中元之時，梅花村裏都會有這在門前燒錢的規矩。”
趙秀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雖然有些瘮人，但她的餘光瞥到那火光映射下的許默時，內心心安。
這是唯有許默才能給予的安全感。
燒完紙錢後，許默與趙秀雅等人則是要去楊天佑的家暫住。
因為老人許凡間習慣自己住一間竹屋，以前竹屋裏還有許默的房間，隻不過這會帶來了趙秀雅，再住竹屋就顯得擁擠了。
更何況許凡間不樂意打擾他們年輕人做運動。
楊天佑家是個水泥房，是全村裏數一數二能修上房的人家，共有兩層。
許默與徐啟則是暫時安置在二樓，許默和趙秀雅共住一間，是二樓的儲物室。不過經張芬打掃清理後，短期居住是肯定沒有問題的。
當趙秀雅從張芬口中得知要和許默住一間房的時候，神色微微一動，有些緊張和期待？
另一側，楊天佑拳頭輕輕錘在許默的肩膀上，低語笑罵道：“你和那女生不是情侶？就是為騙老爺子的？”
許默皺眉，搖搖頭又點點頭，隨即瞅向一旁的徐啟，指著他：“都怪你胖子，說老爺子見我不帶女友回去，就扒了我的皮。”
徐啟委屈道：“我也沒說錯呀，你看老爺子那架勢……”
楊天佑語重心長地對許默說道：“生米煮成熟飯不就行了？我已經和張芬安排好了，你們倆住一間。”
言罷，楊天佑與徐啟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後離開。
許默：“.……”
時間悄然流逝，天已昏暗。
洗完澡的趙秀雅靜靜地待在床上，美眸時不時會打量在旁的許默，修長的雙腿不安分地搖晃。
背靠牆的許默剛想點支煙，但是想起了什麽，又緩緩放下，率先打破尷尬的氛圍，出聲道：
“今晚，你早些睡。”
趙秀雅困惑不已，她看向許默：“你不睡嗎？”
“我老家的村子，自打我記事起，就沒正常過。一個正常的村子，怎麽會有一條天天浮過屍體的河，又怎麽會有天黑不出門的規矩呢。”
“不過以前的我，沒有成為馭鬼者，對於這些神秘的詭異事情，沒有能力去探求真相。但現在，不一樣了。”
“所以，你今晚想要去看看？”
“嗯。”許默麵無表情，微微頷首。
“會不會有危險.……”趙秀雅擔憂地問。
“不知道。”許默搖頭，“不過我不會傻到直接出門，會先試探試探。”
趙秀雅輕咬玉唇，小聲低語：“你站著不累？”
許默皺眉，徑直地走到床前，幹脆利落地躺在趙秀雅的雙腿上，明知故問道：“是挺累的，枕著挺舒服。”
一種奇怪的感覺。
似乎躺在趙秀雅雙腿上，會舒心。
就這樣，許默陷入淺眠.……
黑暗籠罩下的梅山村，晚間八點前，村裏不見走動的人。
挨家挨戶門前的鐵盆裏，紙錢燃燒，是這黑暗中淺薄的光亮。
村裏養的牲畜都被關回籠子中，即便是哮天，此刻也蜷縮在自己的狗窩，默默地帶上門，隱於黑暗裏睡去。
許默不知自己睡去多久，一記突兀的聲響，打破了他的淺眠。
“咣……咣咣。”
許默睜開雙眼，第一時間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這奇怪的聲響上，而是看向趙秀雅。
趙秀雅坐靠在枕頭上，已經深深睡去，雙腿依舊保持著直挺。
許默的指尖劃過她絕美的臉龐，寵溺地抱起，將她平放。
趙秀雅眉目輕挑，迷迷糊糊間見到許默正在抱著她。
正要出聲，卻發現許默伸出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噤聲。
趙秀雅不知道許默葫蘆裏賣的什麽關子。
忽然！
那古怪的叩擊聲響起。
許默趴在趙秀雅耳邊，輕語：“安心睡覺，不用擔心。”
趙秀雅頷首，乖乖地重新閉上雙眼。
許默小心翼翼地給她蓋上被子，確認趙秀雅睡去後，他才放心下來。
黑灰色的鬼域在刹那間張開，猩紅的鬼眼滲出血淚，門外的世界在他的視野裏逐漸清晰。
濃厚的霧氣籠罩著夜空，月亮也漸漸淹沒於黑暗，周圍隻有死一般的靜。
可，當他目光放在楊家門前時，瞳孔猛地一縮。
在楊家門前，一位穿著大紅大紫，臉上塗有腮紅的男子在叩首，腦袋叩擊在青石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許默所聽到的，就是這鬼叩首的聲音。
他空洞無神的目光突然之間！望向二樓許默所在的地方。眼球裏爬出肉蛆，他微微張開了嘴。嘴中，滿滿的蚯蚓在蠕動。男子抬起他黝黑幹涸的手，在許默震撼到無以複加的目光裏，俯下身子。
用力叩首！
“咣……咣咣。”
那隻鬼發現了自己？
許默全身的汗毛林立，神經緊繃，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那隻鬼。
讓許默失望的是，鬼沒有襲擊。
許默收回放在那門前叩首鬼的目光，遠望他的身後，這不看不要緊，看後繞是他也頓感頭麻。
楊村的各條小路上人影竄竄，原先的公路已經變成了幽暗的鬼路，路邊開滿了絢爛鮮紅的花。死亡的豔麗籠罩著在路上的每一個人，有老人，有孩子，中年人……百鬼夜行。
天下的月亮通紅，血色的月光灑在來往匆匆的鬼群。
許默的呼吸在一瞬間停滯，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鬼……
它們機械地朝楊家蹣跚而來，跟隨著那塗有腮紅的男子一同跪拜。
門前叩首，
陰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