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詛咒之新章(1)
這一夜顯得那麽漫長。柴火劈劈啪啪響著,皮膚能夠感覺到營火的溫暖,但骨髓卻和夜風一樣寒冷,風吹來血腥味、金屬味和燒焦屍體的焦臭味,這是在聖博倫王國的漫長戰爭中約納早已熟悉的味道。戰爭的味道。
坐在山坡上,能夠遠遠望見平陰城外有點點火光閃動,不知是涼隋國士兵在挑燈掩埋屍體,還是逐利的農民在搜刮遺骸。黑城平陰顯得比白天更加沉默,沒有一盞燈火亮起,像一座毫無聲息的山岩。約納躺在柔軟的草地,枕著雙手久久地仰望星空,在啟明星出現在東方天際的時刻才總算淺淺入睡。
天色一亮,三個人就熄滅篝火繼續趕路,中午時分,終於見到了龍家大宅。說是一棟宅邸,其實這座有著一千五百年曆史的城池比黑城平陰更加雄偉壯闊,隻遠遠瞟了一眼,阿賽便說:“果然如此。現在處於僵局了,後秦人攻不進去,龍家人打不出來,現在消耗的是雙方的士氣和糧草,這場拉鋸戰短時間沒法決出勝負。”
約納點點頭。龍家大宅的西側圍牆燃燒著幾處火頭,牆壁多處崩塌,缺口處聚集著黑壓壓的複生者。兩支金戈騎兵圍繞著大宅縱橫馳騁,零星的戰鬥在城外不斷發生,沒有一具屍體,因為人們剛一死去,就在雅古詛咒之土的作用下化為失去靈魂的邪惡生物。
占星術士用腳尖踢一踢泥土,正如暗殺者聯盟的密探所說,整片大地已經被紅色荊棘紋路的詛咒之土覆蓋,但地表的花紋又與昨天戰場上見到的有所區別,這裏的魔法陣圖案更加暗淡、深邃,呈現極深的血紅色,“魔法波動起碼是昨天的八倍以上!”席拉霏娜傳來魔法元素的嗡嗡共鳴聲,約納驚訝地張大嘴巴,“我沒法判斷這個召喚術能維持多長時間,隻知道它比昨天要強大得多,可能有著我們不知道的特殊能力!”
“是嗎?我看倒是更弱一點。”東方人眼神一轉,回答道。
說話間,龍家西側城牆內忽然衝出一小股軍隊,“是擒龍軍!”龍慎麟不禁高叫一聲。這些身騎白馬、衣甲鮮明的戰士是龍家軍事力量的最強音,名震整個東方大陸的強悍雇傭軍團,此刻湧出城牆的不過一百餘人,卻像一支利箭一樣射穿了複生者的大潮,活屍在他們麵前就像易碎的陶偶一樣紛紛粉碎,轉瞬間擒龍軍小隊已經殺出重圍,向著西北方向疾馳而去。短短兩分鍾的廝殺,有五百多名複生者被徹底絞碎,擒龍軍付出了十五條生命的代價。
“看著,約納兄。”阿賽開口道。
17歲少年聚精會神觀察戰局,隻見倒斃在地的龍家人並未馬上化為複生者。幾名白袍牧師像嗅到糞便味道的蒼蠅一樣出現在附近,他們左手捧著《聖經》,右手握著正十字架,凶惡的複生者對他們視而不見;隨著白色光芒亮起,地上的屍體開始緩緩蠕動,口角溢出黑血,睜開血紅的眼睛,咆哮著加入了活屍的滾滾大軍。
“反而需要施法才能複活,我看到了。”約納回答道,“這是為什麽?明明詛咒的力量增強了……”
擒龍軍騎兵如一束黑箭急速射出,隻見一道紅流從後方加速追趕而來,迅速縮短著二者之間的距離。放眼整個大陸,沒有任何一支騎兵團能夠與後秦國金戈騎兵比較速度,那些產於後秦東南方山澗中的獅虎獸在短途衝刺方麵有著驚人的能力,讓身為重騎兵的金戈軍團擁有超越輕騎兵的卓越機動力。轉眼間那道紅色的急流就將黑箭卷噬,約納估測這支金戈騎兵起碼有著兩千人以上的規模,與昨天戰場上見到的敵人屬於相同建製。
但擒龍軍可不是昨天毫無還手之力的涼風騎兵團,隻聽一聲高亢的呼喝:“奉長老會第一號‘戰’字令,解除咒封甲!全團發動血脈能力,龍家九法無限製使用,聽我號令,敕!”四名身穿青色厚重銅甲的士兵按下胸前機括,貼滿咒符的青銅甲喀喀綻裂墜落於馬下,四具蒼白身軀刹那間化為四頭龍首、豬身、豹尾、熊爪的巨大怪獸,“吼吼……”怪物將坐騎壓成一攤模糊血肉,扭頭撲向近在咫尺的金戈騎兵。“鏘鏘!”戰戈斬在青色鱗甲上發出金屬鳴音,怪物幾次揮爪,就收割了數十名金戈騎兵的姓名。
擒龍軍秘密武器青銅偶發揮出巨大威力,打得後秦軍隊措手不及,紅色潮水漾出大片血花,黑箭再次破陣而出向西北方疾馳。金戈騎兵內部響起一串急促的鼓聲,一半部隊放緩腳步與青銅偶纏鬥,另一半繼續追擊,“囚龍?珍瓏局!”“囚龍?潛龍索!”幾名修行囚龍秘術的士兵立刻施法,地麵出現錯綜複雜的白色光格和絢爛的光索,數十頭獅虎獸被捆住腿腳,哀鳴著撞倒在地,騎獸與主人一起被巨大衝擊力砸得血肉模糊。
“巨砲!”忽然間一門通體生滿銅鏽的巨炮虛影在空中凝結,那是一位龍家人正在發動罕見的血脈能力,“轟!轟!轟!轟!轟!”炮口噴出通天火柱,金戈騎兵團中炸開一連串翻滾的火球,將人體轟得支離破碎。“穿針!”另一人脫去衣甲躍入空中,以指尖為針、血管為線,射出十條鋒銳無比的血色針索,立時將十數名敵人穿透,捆做一團蠕動的肉體。
“這才是龍家人!”小龍激動地揮舞著拳頭。
“恐怕沒那麽簡單……”約納深深皺著眉頭。他看出龍家擒龍軍的實力遠遠在金戈騎兵之上,短短的幾次接觸已斬落上百名敵軍,而這支突圍部隊顯然也對詛咒之土的特性有所了解,對夥伴的死亡毫不做出反應,催促坐騎不斷加速,將屍身遠遠拋在身後,避免被複生者糾纏起來。看起來擒龍軍突破重圍衝出戰場是毫無疑問的事情,可為何心中偏偏更加擔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