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迷惘的行者(上)
一旦再次衝入重步兵的包圍,就什麽也看不到,什麽也聽不到,隻躲過一個又一個劍鋒,踩過一具又一具屍體。遙遠的地方傳來沉悶的重擊聲與電流聲,天空一亮一暗,定是大魔法師梅那克馬赫在想盡辦法對抗月暈曼陀羅的威力。
托巴單手抱著龍姬,揮起右臂,將阻擋去路的藍勳重步兵的頭顱挨個砸扁,縱使結實得像花崗岩一般的拳頭,也因與鋼鐵的反複碰撞而鮮血淋漓。
“耶空!”遠遠能看到南方人的一頭紅發在藍色的海洋中沉沉浮浮,約納大喊著,聲音在人潮中迅速減弱,最終被敵人的喊殺聲淹沒。他不斷揮劍,看自己的劍鋒爆出米粒大小的缺口,獨角獸汗津津的側腹,那道簡單包紮的傷口再次滲出血跡。
這幾乎是一場看不見希望的戰鬥,無窮無盡的敵人從四麵八方出現,“死南方佬!”錫比開弓向耶空的方向射出一箭,長箭釘在重步兵的甲胄上,像蛇一樣扭曲變形,然後潰散在空氣中。
“室長大人,還能堅持下去嗎?”玫瑰騎士急促地呼吸著,盡量讓握槍的右手保持堅定。
“俺狀態好得很!”巴澤拉爾農民每出一拳,都在敵人破裂的甲胄上印出一個鮮紅的拳印。他的左臂像盾牌一樣將龍姬護住,一次次抵擋重步兵暴風驟雨般的攻擊,道道劍痕烙印在肌肉表麵,漸漸有血跡滲出。
埃利奧特用盾牌掀翻一位敵人,喘息著說:“我們的機會正在消失,如果十分鍾內不脫離,體力會迅速耗盡,就再沒有能力衝出去了。”
托巴躊躇了一秒鍾,“小螞蚱,那個……能不能幫我扶著龍姬?”
錫比追趕上大叔的腳步,從他手中接過沉睡的東方女人,“小心點,大叔,別死得比我早哦。”
“收到!”
室長大人握緊拳頭,向前踏了三步。每一步落地,腳步都變得更沉重,肌肉都繃得更緊,頭頂冒出的蒸汽變得更濃,第三步落在地麵,約納感覺整個戰場都在微微震顫,奇怪的是,地麵上卻沒有出現深深的腳印,彷佛這沉重的步伐並沒有踩在實處。
托巴從鼻孔噴出兩股濃濃的白煙,“開戰咯!”他臉上浮起一個既謙卑、又興奮的笑容。
對肌肉的崇拜曾經成為一種宗教,因為肌肉是人類身體無數神秘器官中最容易開發、也是最具潛能的,強壯的身體是男人最初與最終的人生信條。在對於肌肉力量巔峰的無數傳說中,曾經有這樣一條不引人注意的記載,《西大陸地理測算》在關於巴澤拉爾曆史的篇章中提到:一百四十年前,在巴澤拉爾王室召開的王庭裁判所競技大會上,一位名不見經傳的扈從騎士在步戰中打敗了十名乘坐坐騎的對手,一舉晉升為裁判所銅盾騎士。
對於槍、劍、盾的掌握極其生疏。皇家禮儀大臣在報告書中如此評價。——但具有極高的肌肉力量天賦,空著手比持有武器時更加危險。令人驚奇的是,他可以使全身肌肉群在力量與速度之間做出均?轉換,從力大無窮的勇士,轉變為敏捷驚人的戰士,這種極端的情況,在王庭裁判所的曆史上前所未見。
若非在巴澤拉爾與尼基特爾拉公國的一次戰爭中不幸犧牲,這名騎士已經是西大陸風暴騎士的第一候選人,被譽為巴澤拉爾曆史上最接近風暴騎士稱號的男人;在他隆重的葬禮上,巴澤拉爾王國國王陛下親自用劍在墓碑上刻出新月形符號,這一方麵是祈求主神席拉的庇護,另一方麵,紀念騎士的臉頰上那道與生俱來的新月形聖痕。
約納腦中閃過《西大陸地理測算》的隻言片語,眼前已經失去托巴的蹤跡。
體型龐大的室長大人俯身彈射出去,身形快得無法在視網膜上印出任何影像,空氣簌地扭曲了,托巴和他的拳頭已經出現在一名重步兵麵前,敵人睜大驚恐的眼睛,甚至來不及舉起盾牌。
“砰!”
勁風吹來清脆的撞擊聲。約納看到拳頭在空中前進的路徑上,空氣被不斷壓縮,在拳鋒沒有觸及鎧甲之前,這團被壓縮到極點的氣團就猛烈爆炸了,士兵被吹飛出去,跌倒在同伴身上,盔甲完好無損,但厚厚鋼甲裏的人卻從七竅噴出粘稠的血漿,體內器官的碎片湧出口腔。
這是高速震蕩的力量,快到極致的拳頭像擂鼓一樣敲響藍勳重步兵的鎧甲,士兵的內髒就被甲殼內來回震蕩的波紋捏麵團般揉搓,直到死亡。
“給勁啊大叔!”錫比大叫道,“什麽時候學會的這一招?”
“剛才!”托巴老老實實回答,身影在人群中一再閃現,拳風的爆響聲中,成排的藍勳士兵倒下了,軀體在落地之前就失去了生命。
壓力減輕了,前進的道路寬闊起來,小螞蚱把龍姬背在背上,快速奔跑,獨角獸緊跟其後,玫瑰騎士得到珍貴的喘息機會,抬起麵甲,用披風的一角擦拭滿臉的汗珠。
“埃利,你還好吧?”約納喘著粗氣,稍一鬆懈,就覺得手中劍重得像綁了鉛塊。
忽然,一陣衝擊波貼著地麵傳遍整個戰場,接著震耳欲聾的爆鳴聲響徹草原,天空明亮了,月暈曼陀羅帶來的異景徹底消失。
“魔法被中和了。傑夫塔失敗了。”埃利奧特咳嗽兩聲,虛弱地回答。
前方的藍潮逐漸變得稀薄,幹草叉的夥伴們追上了耶空的腳步。持劍伽藍重新給名刀佛牙鍍上了熊熊燃燒的黑火,這也是他所能用出的最後一個玖光秘術。他左右揮刀,閑庭信步地劈開藍色海潮,身旁倒下無數痛苦呻吟著的士兵,每一道微小的傷口都有六道炎在燒蝕靈魂,帶來刻骨的劇痛。
錫比憤怒地快跑幾步,打算衝上去給耶空一個耳光,玫瑰騎士立刻催動坐騎追上去,俯身遮擋在小螞蚱和南方人之間,“錫比小姐,你現在不能接近他,耶空閣下已經陷入腦病發作的狀態,每一個試圖接近的人對他來說都是敵人。現在的他,非常危險。”
錫比惱羞成怒地跳著腳:“我不管!”她東看西看,把背上的龍姬調整一下位置,單手拾起一塊碎石,朝著耶空的後腦勺丟了過去,“不揍他一頓我不甘心!”
鋸齒形的刀光割裂空間,把碎石整齊地削成兩半,兩塊石頭落地,切麵上的黑火立刻引燃了周圍的青草。耶空甚至都沒有回頭。
小螞蚱打了個寒顫。
“現在怎麽辦?”約納不禁問。每當遇到問題,就谘詢玫瑰騎士,這似乎已經成了幹草叉的天然習慣。
埃利奧特沉吟道:“假如我們還能釋放魔法的話,一個可以平抑情緒的治愈係‘冷靜祝福’會有所幫助。而現在,沒有其他方法,隻有鮮血可以吸引他的視線,大量的鮮血。”
“大量的血?現在我們中還有誰能做到這一點?”約納看看身邊的夥伴,右手幾乎殘廢的錫比,傷痕累累的玫瑰騎士,陷入沉睡的龍姬,分身無術的室長大人,當然,還有虛弱到一陣風就能吹倒的他自己。
獨角獸抬起頭來,注視右前方。
“奇跡是一種很美妙的事情,它總在絕望的時候發生,占星術士閣下。”埃利奧特微微一笑。
西北方突然響起一個尖銳的男性聲音:“火!火!火!”
戰場上四處燃燒的火焰聽到了召喚,像有生命的藤蔓一樣扭轉、伸長,沿著藍勳步兵的小腿蚰蜒而上,溫柔地纏住重步兵的身體。易燃的披風立刻化為一團火球,士兵們大聲哀號著,卻無法動彈分毫,鎧甲關節與內襯的牛皮已經被火焰烤焦,黏在皮膚上,把士兵的軀體與厚厚的鋼甲化為一體。第一中央軍的精銳步兵們凝固成一個個姿勢各異的雕像,淒厲的慘叫傳遍曠野。
“偵察營騎兵呢?找出偷襲者!”不遠處,一個身穿黑色重鎧、戴插有白色羽毛的鋼鐵戰盔的藍勳軍官揮舞佩劍大喊道,但混亂的戰場上,沒有人聽到他的號令,巴魯赫勳爵糟糕的指揮能力開始為幹草叉小隊的天平添加砝碼。
“請報上名字,軍官先生。”那個尖銳的聲音不知在何處開口。
“第一中央軍藍勳步兵團前線指揮官、三等男爵杜迪·巴福頓在此!”軍官憤怒地轉向偷襲者的方向,“是誰膽敢向紮維帝國的軍隊挑……”
三等男爵沒能完成自己的質問,“杜迪·巴福頓!杜迪·巴福頓!杜迪·巴福頓!”顯然對言靈術士這種神秘職業毫無認識的紮維軍官隨著三聲呼喚,身體僵硬,瞳孔放大,陷入了無意識狀態。
“劍!劍!劍!”言靈術士用威嚴的語調對他手中的附魔佩劍發布命令。
在某種未知力量的驅動下,閃著鋒銳寒光的劍漂浮起來,帶著杜迪·巴福頓的右手,狠狠地刺入軍官自己的喉嚨。動脈與氣管一起被切斷了,鮮紅的血沫噴出五碼開外,三等男爵恢複了短暫的清醒,難以置信地盯著自己的右手和手中劍,破碎的喉頭發出咯咯的響聲。
周圍的藍勳士兵立刻圍攏過來,在長官周圍組成密不透風的防衛,但這名軍官艱難地吐出最後一口帶血的呼吸,跪倒於地,失去了生命。
“是哈薩爾欽!”約納通過旁遮普獸靈的記錄,以耶空的視角看到過這種詭異的場景,“碎屑”小隊的絕對主力,夜晚之王W先生曾經的搭檔,強大的言靈術士哈薩爾欽在幫助他們。
“那個又瘦又高的活骷髏?”錫比睜大綠眼睛,“隻要多看他兩眼,就會做惡夢呢。”
“哈薩爾欽閣下,我們是A51‘幹草叉’小隊!相信我們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到達這裏的!我們需要你的幫助!請盡可能製造更多的流血,現在!”玫瑰騎士向西北方向高喊道。
“鋼鐵!鋼鐵!鋼鐵!”沒有任何猶豫,言靈術士立刻呼喚物體的名字。
在聲音的輻射範圍內,一排藍勳步兵的全身重鎧忽然哢噠哢噠幾聲脫開連鞘,分離成胸、腹、肩、臂、手、胯、腿、膝、腳等部分,沒等迷茫的士兵做出反應,前後兩片的盔甲開始合攏,鋼鐵邊緣立刻深深地陷入士兵的皮膚,切斷肌肉、撕裂血管,在短暫的慘叫中,僅僅幾秒鍾後,十幾名士兵就被自己的盔甲擠扁,“喀嚓!”頭骨碎裂了,他們的身體被壓得僅剩薄薄一片,幾乎全身的血液都流出體外,洇濕了大片的泥土,倒下的屍體,都成了蒼白的顏色。
耶空像聞到獵物味道的獵犬一樣猛然扭頭,沒有焦點的眼睛看向剛剛形成的血潭。
“現在請避讓開耶空閣下前進的路線!謝謝,夥伴!”埃利奧特舉起長矛示意。
西北方忽然爆發了一陣猛烈的攻勢,無數橢圓形的空氣彈飛射出來,對藍勳兵團展開連串轟炸,每一個空氣彈都在最先接觸的物體表麵爆炸,像利齒一樣挖去一塊球形的物體,無論是鋼鐵,還是活生生的血肉。
“奧密克戎·洞馬?”約納立時記起G7“門牙”小隊動力釋放者的名字,“不知西格瑪·樹蛇是不是在附近?”
“泥土!泥土!泥土!”哈薩爾欽大聲呼喚,因血液而變成泥漿的地麵升起七根尖利的泥柱,瞬間刺穿了幾名士兵的身體,兩名重步兵反應較快,用盾牌向下擋住泥柱的穿刺,身體被抬向空中,接著就被漫天橫飛的動力彈打爆頭顱。
耶空將名刀佛牙拖在身後,慢慢地走向血肉橫飛的地方,“跟上,但別太近。”玫瑰騎士指示道,拍拍坐騎的脖頸,獨角獸剛走出幾步,忽然腳下一軟,差點跪倒在一具屍體上,“讓我下來!”約納立刻叫道。
“我們沒事。”埃利奧特再次咳嗽著擺手。
托巴打倒方圓三十碼內的最後一名敵人,回到眾人身邊,長長地吸進一口氣,放鬆肌肉,渾身又冒出炙熱的蒸汽。他從錫比背上抱起龍姬,搖搖頭:“這樣打架,還真累。”
“不過很爽吧?”錫比挑起眉毛。
“爽得很!”室長大人哈哈大笑,豪放的笑聲震動大地。
幹草叉的夥伴們隨著耶空走向那片血肉屠場。持劍伽藍麵對浸濕地麵的血液,迷茫了一瞬間,接著蹲下去,用手指沾一點血送進嘴裏,皺起眉頭。
“好了。”玫瑰騎士長出一口氣,“我們過去吧。”
錫比狂奔過去跳起來在耶空頭上來了一個大大的暴栗,南方人捂住腦袋,麵無表情的環視四周,似乎對自己何以出現在這裏感到有些奇怪。
“死南方佬!你差點害死我們知道不知道!”小螞蚱叉著腰罵道。
“好啦好啦,好像有幾個櫻桃渡的家夥在那邊,咱們過去匯合?俺聽見那個瘦夥計的聲音了。”托巴岔開話題,瞧著埃利奧特,玫瑰騎士點點頭:“看藍勳士兵聚集的方向,就在峽穀入口北側的岩壁旁邊。”
失去了指揮,號稱帝國精英的藍勳兵團已經被衝得七零八落,紅衣的梅那克馬赫和他座下的戰鬥施法團也不見蹤影,想必又撤回峽穀中去了。近百名重步兵圍成一個大大的半圓,包圍圈裏不斷傳出哈薩爾欽的尖銳喊聲,間或有一個動力彈從人縫中飛出,尖嘯著射入高空。
“殺進去!”室長大人揮舞拳頭當先衝了過去。
在櫻桃渡僅存的精銳戰士的夾攻下,藍勳步兵立刻像秋天的麥田一樣齊刷刷倒下,幹草叉小隊衝進包圍圈,看到在陡峭岩壁離地20碼的地方有一個岩洞,洞口處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岩石平台,一眼望去,約納就認出了幾個熟人,又高又瘦像罩著黃色法袍的骷髏的,是言靈術士哈薩爾欽;頭發胡子亂糟糟的長袍法師是動力釋放者奧密克戎·洞馬,穿著灰色緊身衣、雙腿長而畸形的怪人是他的夥伴兼配偶西格瑪·樹蛇;一襲黑色長袍從頭到腳遮得嚴嚴實實的家夥,不用說,就是月暈曼陀羅的持有者,4級墮落暗火係法師傑夫塔。
從第一次阻擊中生還,在奇跡草原峽穀入口處展開第二次伏擊,偷襲五級火係大魔法師梅那克馬赫,在藍勳軍團的圍攻中幸存,三位法師與一位盜賊發揮的力量讓A51的房客們印象深刻。
托巴吐氣開聲,拔地而起,背著龍姬徑直跳上平台,撲通一聲降落在哈薩爾欽麵前。
高瘦的言靈術士厭惡地躲閃他揚起的灰塵,用那種尖銳到刺人耳膜的話語聲說:“幹草叉的托巴。我們做好伏擊準備以後,看到你們居然絲毫沒有戰術思想,正麵迎擊敵人的先鋒軍。還好這種愚蠢的自殺行為沒有給我們造成麻煩。”
托巴老臉一紅,不知該怎麽回答。
埃利奧特在下麵昂頭道:“哈薩爾欽閣下,你們接受的任務是‘幫助女王到達櫻桃渡’,我們接收到的任務是‘阻止紮維的軍隊今日到達櫻桃渡’,因此你們可以通過準確狙擊地方將領的方式達到目的,而我們,隻能做出那種愚蠢的自殺行為。不過從結果上來看,咱們幹得都還不賴。”
哈薩爾欽從鼻孔哼出一口氣:“別高興得太早,騎士。我們原本想狙擊的是軍團長以撒基歐斯本人,但為了救你們,把唯一的機會浪費在了見鬼的大魔法師身上。居然還讓他逃掉了,見鬼的戰鬥施法團,見鬼的群體吟唱……”
玫瑰騎士微微一笑:“言靈術士閣下,恐怕你們選擇梅那克馬赫當做獵物的原因,並不止出於對我們的同情吧?有什麽機會能比瞄準一個孤孤單單懸浮在空中引導法術的大魔法師更好呢?再說,區區的四級暗火係法術——傑夫塔閣下,我們無意冒犯——能夠對風暴騎士造成多大傷害?相信閣下自己心裏有數。”
“沒什麽。”墮落魔法師嘟囔了一句。
“不要打嘴仗了。”奧密克戎·洞馬揮手射出兩顆動力彈,將逼迫過來的步兵擊退,“埃利奧特,在黃昏競技場,多謝你們沒有剝奪我的生命。現在,你有什麽好主意嗎?我想我和樹蛇可以聽你的指揮。”
“說什麽?”哈薩爾欽瞪起深陷在眼窩裏的眼睛,“瓜達爾才是隊長!他會回來指揮戰鬥的!沒有人能夠隨意脫離他的隊伍!”
“……瓜達爾已經死了,俺親手埋葬了他。”托巴眼圈一紅。
“什麽?”保皇黨特別小隊的四位戰士愣住了。
哈薩爾欽身上鬆鬆垮垮的黃色法袍掀起一陣顫抖的波浪,“不可能……我們雖然在戰鬥中失散,但他是整個櫻桃渡首屈一指的戰士,怎麽可能就這樣死去?而且,他怎麽可能先於我們來到這塊草原?”
“我們作證。”埃利奧特低聲道,“瓜達爾閣下確實是一位英勇的戰士。與你們分散後,他不幸遇到了風暴騎士以撒基歐斯,並與軍團長正麵交戰,之後帶著足以致命的重傷飛速奔跑,想要回到櫻桃渡報告消息,正是這劇烈的奔跑奪走了瓜達爾閣下最後的生機。對不起,我們無能為力。他走得很平靜,……很光榮。”
言靈術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作為V2“碎屑”小隊的兩員主將,哈薩爾欽與瓜達爾聯手統治了櫻桃渡小隊戰力排行榜整整十年。如今,夥伴逝世的消息,讓他覺得有種異樣,有些心悸,有點滑稽。
“……風鐮!風鐮!風鐮!”哈薩爾欽在短暫的沉默後,用幹澀的聲音呼喚腰間武器的真名,鋒利的鐮刀從他腰間行囊裏破袋而出,呼嘯著飛向岩壁下圍攏的藍勳士兵,在人群密集處畫出大大的死亡弧線。
然而言靈術士攜著憤怒與憎惡的一擊並未取得輝煌戰果,在腰斬幾名重步兵後,風鐮被一名低級軍官抽出長劍,“鏘”的一聲斬落塵埃。
哈薩爾欽猛地噴出一口黑血,濺得托巴胸前星星點點。言靈術士踉蹌幾步,靠在岩壁上,無力地用袍袖拭去血跡。
這時岩壁下方的玫瑰騎士、約納和錫比一齊驚呼出聲,“耶空!”
南方人不知看到了什麽,再次抽出名刀佛牙,眼神空茫地走入敵陣。
沒有人注意到,岩石平台表麵的碎石正在有規律地跳動,這昭示著某種體型極其龐大、體重極其驚人的騎獸正在穿過狹窄的穀地,向奇跡草原“席瓦的眼淚”走來。
獨角獸疑惑地抬起頭顱,“追上去!”埃利奧特並未理會共生體的小小遲疑,用矛尖指向耶空挺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