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終有一天還能相遇
泠對於工藤涼介來說，是一個十分特殊的存在。
她長久地定時出現在工藤涼介的身邊，大部分時候都是為工藤涼介解決麻煩而出現的。
工藤涼介很感激她，甚至毫不誇張的說，沒有泠，工藤涼介甚至沒辦法一路安然無恙得走到現在。
他心中對泠是充滿感激的。
泠對於工藤涼介來說，雖然她的身份是惡靈，但是她就是神明。
“你這家夥崇拜別人的方式有點惡心了吧。”
泠對著工藤涼介胸口給出了一記重拳，讓後者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泠是有看穿人心的能力的，隻是工藤涼介沒想到，自己對泠的崇拜之情也會成為自己挨打的原因。工藤涼介忽然注意到，今天泠的穿著，與工藤涼介初次見她時一樣。
那天的月夜中，泠站在櫻田高中舊校舍的屋頂上，就是穿著這一身，撐著一把黑傘，居高臨下的看著正處於極度悲傷之中的工藤涼介。
時間一晃已經過去整整一年了。
“泠，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
“上一任渡靈人鬆本蒼介沒有把你送走，因此壽命用盡從而失去了生命。我當然知道他當時是非要渡你，可即使如此，你還是沒能踏進陰陽兩界的大門。他顯然是位比我更優秀的渡靈人，這一點我從很多曾經見過他的人們口中已經得知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你甚至都沒想過離開，是為什麽呢。”
泠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
“你知道我已經成為惡靈多久了麽？”
“從前聽你說過，有千年了吧。”
沒錯，泠已經在東京存在千年了。
她是這座城市最古老的惡靈。
泠知道工藤涼介接下來想要說什麽，所以她索性直接開口了。
“你還記得嗎，曾經你偶然與我相遇時，見到的那些人們。”
工藤涼介從泠的話語中，回憶起確實有過那麽一次，他看到泠在路燈下，許許多多披頭散發獰笑著的人們從遠處向她衝去。
那些人們沒有實體，即使處於虛化狀態，也並不像是普通的正常人類。
“那些都是被我殺死的人們。”
泠的語氣輕描淡寫，作為這座城市唯一的千年惡靈，泠的經曆，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得到的。
她從不願跟他人提起自己的往事。
今天卻破天荒的，跟麵前這位渡靈人說起了那段千年之前的故事。
泠是個孤兒，父母皆死於戰亂之中。
她是在一個寄養家庭之中長大的。
隨著泠逐漸長大，她的容貌出眾，又因為一頭天生的銀發而成為眾人心中的焦點。
提親之人絡繹不絕，可出於泠的意見，她當時的家人並沒有同意。
改變這個局麵的，是當地的一家貴族的兒子。
他初見泠便一見傾心，轉而便讓家人提親。
泠自然是不同意的，但奈何送來的財物實在是太多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泠本就不是那家人親生的，養了這麽大，能換得餘生用不完的財富，自然也是值得的。
泠便這般如貨物一樣，被交易給了那家貴族。
其實泠的家人心中一直就把她當做外人，隻是嘴上不說，心中早就想著等她長大以後賣個好價錢。
而眾人所不知的是，泠與生俱來的，除了那一頭銀發，還有看透人心的能力。
她一直在期待著自己的家人能夠真正的將自己看做親生女兒。
所以即使她知道她在養父母心中的位置，她也在努力地嚐試改變。
直到養父母收下那些金銀財寶之後，泠終於意識到，這世上人心險惡，壞人終究是壞人。
在那家貴族來迎親的那一日，推開門，這戶人家已經滅門了。
所有的屍體都倒在地上，每個人都身中數刀，唯獨少了泠。
而泠，早就消失不見了。
在那之後，她過上了漂泊的日子。
帶著看透人心的能力生活著，如果遇到內心險惡的壞人便找機會殺死。
甚至很多人直到臨死之前，都不知道這個銀發少女為什麽要對自己下此毒手。
泠殺過多少被她看透人心的壞人，她已經記不清了。
她隻記得，最後的最後，當她的行為終於被發現，麵對著眾人的討伐，她縱身一躍，跳下了山崖。
她能夠在東京的每一處位置活動，是因為她曾殺遍了東京每一個角落的人們。
她即是惡魔。
所以當這樣的她成為惡靈以後，她的實力便愈發強大。
她曾想過再次傷害人類，以求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存在，可是並沒有成功。
因為曆代渡靈人用自己的努力，逐漸喚醒了泠的良知。
時至今日，泠已經不會去傷害那些人類了，即使她知道有些人是真正的惡人。
但是沒有任何一位渡靈人能真正的將泠送到陰間。
畢竟泠在東京來去自如，能力強大到在死神中也會聞之色變。
她在東京停留的千年中，已經逐漸適應了時代的變化。
而那些工藤涼介曾看到過的披頭散發滿臉獰笑的浴血人們，其實都是泠的心魔。
“現在，你這位渡靈人，還想把我送走嗎？還覺得自己做得到嗎？”
泠對著工藤涼介笑著說道，仿佛那些讓她停留在人間千年的事，都如過往雲煙一般消散在心頭了。
隻有工藤涼介回憶起那天晚上見到泠時，她的臉上是恐慌的。
她畏懼那些心魔，即使那些被她殺死的人們已經在千年之中輪回過無數次。
即使她殺死的人們都是壞人，隻有她因為擁有看透人心的能力，才能更加體會到人心險惡的真正含義。
“人生短暫不過百年，我不求我能將你送走，我隻希望在我死去之前，能夠在你心中留下位置，讓你以後想到曾經遇到過某個叫工藤涼介的渡靈人，他其實也並沒有那麽糟糕。”
泠凝視著工藤涼介，半晌後隻說了一句無聊，便消失不見了。
工藤涼介已經習慣於泠的這種來去無蹤了。
他一個人漫步在街道上，走著走著，忽然來到了櫻田高中的舊校舍。
這裏是他曾與中島有希相見的地方。
也是他渡靈人生涯的真正起點。
今晚的月色明朗，正如那個他們相遇的夜晚。
一見鍾情也好，見色起意也好，工藤涼介始終忘不掉那個女孩。
他本想再邁步進櫻田高中的舊校舍看看，轉念一想，她已經不在了，這裏對自己來說，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隻能再次抬起頭看向夜空中那一輪皎潔的明月，想起兩人站在舊校舍的窗邊，共同看向月亮的時刻。
如果有機會再次與你相遇的話，我希望月色與你，我都不辜負。
這是工藤涼介曾經說給中島有希聽的情話，亦是他此刻的心聲。
他期待在這世間，未來的日子裏，終有一天。
還能與那些曾帶給他溫暖的惡靈們再相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