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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土鱉進城

  北扶桑,元軍大本營,北防城。


  自新都大敗之後,元軍退守西岸海港已經將近一年。其間唯的建樹便是加強了與日本朝的聯盟關係,共同抵禦大宋強軍。


  此時,太子府中。


  晉王鐵穆耳正在堂與一武將說話。


  “伯顏為何不來!?卻遣蠻不台兄長先行一步?”


  在鐵穆耳對麵的,乃是東瀛行中書省萬戶府掌印——蠻不台。


  此人姓孛思忽兒,弘吉剌氏,屬朔漠望族,二哥帖木兒承襲家族萬戶之名,獨震大漠。


  本來吧,姓孛思忽兒家族就一個萬戶之名世代承襲。其兄貼木兒的萬戶也是他大哥那繼承來的。


  如今貼木兒還沒死,蠻子台是撈不著這個萬戶的,可也說不上是福是禍。本來忽必烈是想到南哥兒下嫁給蠻子台。畢竟漠北那片區域的戰略意義很重要,忽必烈一向用娶女人的方式來控製孛思忽兒家族,比如蠻子台二哥的妻子就是忽必烈的女人囊加真公主,(原本是大哥的妻子,大哥死了尚奉二兄。)

  這門親事早就定下來了,結果南哥兒逃婚,跟著真金和鐵穆耳跑到了扶桑。


  如此一來,蠻子台算是丟了大人!想娶公主,結果人家沒看上他跑了。


  一時之間,蠻子台成了元朝上下的笑柄。忽必烈心存愧疚便加封蠻子台萬戶!領東瀛行少萬戶所掌印。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


  而此時蠻子台出現在這兒,則是領了東征大元帥伯顏的將領,為東征先鋒官之職,先行抵達扶桑。


  鐵穆耳如此發問也是奇怪,按理來說,伯顏的大軍早就應該到了,卻拖到今日隻派了一個先鋒官過來?


  對此,蠻子台粗獷的眉眼不加掩飾,眼珠子一瞪就跟廟裏的金剛一般,“晉王這是明知顧問!”


  這不廢話嗎?我未來媳婦跑這兒來了,我不得抓回去?否則臉往哪擱?


  鐵穆耳一聽,也是心中暗苦,這叫什麽事兒?

  都來管太子府要老婆,日子還過不過?

  沒錯!來管他們父子要人的可不隻蠻子台,日本朝的北條時宗派了八波使臣了,讓真金把他的皇妃送回去!

  “這個”鐵穆耳有點犯了難,還不能直接跟蠻子台說,他那個妹妹把自己嫁給東瀛人了。


  否則依這位的脾氣,非原地爆炸不可!

  哈哈一笑,強掩尷尬,“兄長萬裏而來,顛簸勞頓,卻是辛苦!”


  “少廢話!”蠻子台根本就不吃鐵穆耳這一套,“把南哥兒叫出來,否則我去找太子評理!”


  “哎呀!”鐵穆耳拉著蠻子台落坐,“兄長急什麽?南哥兒就在府中,又跑不了。倒不如與小弟敘敘舊,說說大都見聞。”


  “要知道,小弟可是快兩年沒回去嘍。”


  蠻子台瞥了一眼鐵穆耳,“我說晉王,你真當我蠻子台是莽夫不成?”


  “不給我見南哥兒是吧?好!!想從我這套朝廷的消息,也可以!”


  “那便直說吧!你太子府就算想嫁,我蠻子台還不一定願意娶!”


  “!!!”鐵穆耳一驚,蠻子台明顯是話裏有話,急聲求問,“兄長這是何意,莫非”


  “哼!”蠻子台冷哼,“還用我說嗎?晉王才智過人,應該想得通吧?”


  “新都大敗,太子被俘我大元立朝至今還未受過此等大辱!朝中文武本就對太子頗有微詞。經此一役,晉王覺得還有多少人願意支持太子殿下?”


  “實話說了吧,陛下也是震怒無比,幾次大罵太子無能,恐怕也生了異儲之心。”


  “嘶!!”鐵穆耳倒吸涼氣!


  說實話,新都大敗,父王回歸。父子倆已經想到了日子會不好過。但是沒想到像蠻子台說的這麽嚴重?連老爺子都想換太子了?

  “兄長事關重大,卻是不敢開玩笑啊!”


  蠻子台搖頭,“晉王覺得我有心思和你開玩笑嗎?若非南哥兒不守婚紙,棄我而去,讓我蠻子台在朝中抬不起頭來,你以為我願意來此!?和你說這般閑語?”


  蠻子台越說越氣,騰了站了起來,“她南哥兒就算是草原上最嬌豔的金蓮花,也不能這麽欺負人!!”


  “我蠻子台頂天立地!何受此辱!?”


  鐵穆耳一見蠻子台是真動了怒氣,連連安撫,好不容易才讓蠻子台平靜下來。


  “兄長息怒,兄長息怒,此事卻是小妹做事不周,父王與我皆時時責罵。兄長放心,定與你一個公道。”


  “不過此事終究是躲不過去的,兄長還是多為我父王考慮一二,看在囊加真姑母的份上,也要兄長多多幫忙啊!”


  囊加真公主,就是蠻子台以前的大嫂,現在二嫂。將來也可能是他的媳婦。


  畢竟畢竟蠻子台的二哥貼木兒,身體也不太好,不像長命人。說不定哪天就掛了。


  到時,依蒙古習俗,蠻子台要繼承二哥的所有遺產,包括媳婦!


  好吧,挺亂的。


  要是蠻子台再娶了南哥兒,那就有意思了,鐵穆耳是該管他叫姑父還是妹夫呢?

  總之不管怎麽說吧,提起囊加真公主這層關係還是管用的。


  蠻子台雖然心中一百個不願,但還是平靜下來。


  沉吟道:“這事你問我?我孛思忽兒家又能如何?”


  “還是要看太子殿下能不能扳回一局!”


  “若是陛下決心異儲之前,能大勝宋人一程,朝中反你父子的聲音自會少上很多。”


  鐵穆耳一聽,臉色登時苦了下來,“難啊”


  向蠻子台解釋道,“兄長久在中原,怕是不知,如今的大宋今非夕比!兵強馬壯,軍械精良,尤在我朝之上。又降伏了千萬殷人。”


  “想像從前那般以武壓之,絕非朝夕可成。”


  “哦?”蠻子台一疑,倒是沒有太多意外的表情。別說扶桑,中原也有一根釘子到現在也沒拔出來,便是四川。


  元朝誰不知道張鈺現在狂的很,誰也不放在眼裏。可想而知扶桑這邊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沒辦法了。”蠻子台一攤手,“伯顏大帥也言,要想打開局麵,非太子在扶桑這邊多使力氣不可,外人是幫不上忙的。也就我蠻子台願意來罷了!”


  鐵穆耳聞言,“這便是伯顏不急渡洋的原因?給我父子留下一絲生機?”


  這回蠻子台沒說話,隻當默認。


  伯顏是朝中少數支持太子的生臣,其實也不是支持太子,而是伯顏堅定的跟著忽必烈的步伐,忽必烈說是誰,那伯顏就支持誰。


  鐵穆耳看著蠻子台,也不說話了。


  他已經明白蠻子台的意思,異儲危局在朝中已經形成了。想破局,保住儲君之位。外人肯幫忙的


  隻有他蠻子台!


  沒錯!這才是蠻子台的真正意圖!說了這麽多,不還是想讓南哥兒嫁給他嗎?


  隻有南哥兒嫁給他,蠻子台所代表的孛思忽兒家才肯幫忙。


  沉吟了一陣,鐵穆耳臉色越來越難看,終道,“實不相瞞,我父子就算有心抗宋,卻是也沒這個力氣了。”


  蠻子台一愣,“怎地?難道新都一戰,真如朝中傳言,太子謊報軍情損失慘重,已經無力再戰了?”


  鐵穆耳搖頭,“這一點兄長放心,新都雖敗,但卻無傷筋骨,隨時都可再戰,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鐵穆遙,“隻不過我父王自宋營脫逃之後,便病重不起,如今怕是時日無多了!”


  “啊!?”


  蠻子台一驚!“晉王,這玩笑可開不得!!”


  鐵穆耳苦臉,“小弟哪裏敢開這個玩笑?”


  這不廢話嗎?那邊鬧著廢太子呢,太子卻病倒了,那不換的更快了?


  拱手一禮,“小妹對兄長有愧,萬裏而來,父王本應親自相迎,若非臥床不起,哪能怠慢?”


  “這”蠻子台心思電轉,臉色陰晴不定!“這卻是火上澆油了!”


  嘴上這麽說,心思卻非這麽想。


  太子府後宅,真金寢殿。


  南哥兒端著湯藥,正在給真金喂服,如今的真金已經病的沒了人形!臉色灰暗,形銷骨瘦。


  虛弱的張嘴接食,自牙關倒進去,又從嘴角溢流,好生頹廢。


  南哥兒心苦,卻不敢在父王麵前表露。強擠笑意,給真金打氣,“父王好生將養,不日便可痊愈。”


  真金無神的眸子看著南哥兒,卻是說不出話。


  自知自事,他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隻是真金不甘心他若死了,鐵穆耳怎麽辦?扶桑的爛攤子怎麽辦?太子一倒,倒的不是一個人。


  而是一大片!


  用眼神示意南哥兒出去吧,他想一個人靜靜。


  南哥兒亦是無法,隻得端著藥碗出殿。卻在殿門前頓住。


  隻聞殿外有人說話。聽聲音便知是兄長鐵穆耳和禦醫的對話。


  鐵穆耳,“父王病況如何?先生如實以告。”


  禦醫,“不敢欺瞞晉王需早做準備了。”


  鐵穆耳,“隻是體虛氣寒,怎至於此?”


  禦醫,“若真隻是體寒之症,自不至此,隻是殿下的腸癰慢症已入膏肓,內毒外邪齊攻並伐,才至殿下時日無多”


  鐵穆耳,“就沒一點法子?”


  禦醫,“晉王贖罪,小老兒實難回天。”


  兩人沉默了好久,方聞鐵穆耳沉重再問,“那還能撐多久?”


  禦醫沉吟,“最多三四個月!”


  啪!!


  南哥兒走中藥碗跌落,已經泣不成聲。


  門外的鐵穆耳顯然也聽到了動靜,打發了禦醫,推門一看是小妹,亦是淒苦。


  不想讓真金知曉詳細,兄妹二人無聲離開寢殿,尋了處無人之地,方肯說話。


  “三哥,真的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鐵穆耳想了想,陰沉無比,“有辦法但沒用!”


  南哥兒一怔,眼中再現希冀,“什麽辦法!?”


  鐵穆耳卻道,“這個你應該比我清楚?不還是你對為兄描述,宋人有破腹醫腸之法,你親眼見他們救了北條義時嗎?”


  長歎一聲,“父王之疾,主要還是腸癰,若能抓來一個宋醫,施此妙法,也許還有一救不然”


  南哥兒聽到這兒,恍然大悟!急道:“那兄長趕緊去抓啊!?”


  鐵穆耳苦笑,“哪有那麽容易?若抓得來為兄還等到此時?”


  南哥兒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瞬間破滅,苦澀更濃

  鐵穆耳見狀,貼心的抓了抓她的肩膀,“不說這些,盡人事聽天命便是。”


  話鋒一轉,“蠻子台來了,見麵就要見你,非要嫁你過門不可。”


  不等南哥兒反映,“三哥知道你看不上那蠻子,已經幫你搪塞過去了。”


  “隻不過不見到你,他肯定不會罷休。要不我安排你去千島城躲一躲?”


  “放心,父王身邊有我在。”


  千島城是元朝在北防城以南開辟的一座城池,也是海港城市,因海岸島嶼眾多而得名。主要負責與日本朝的貿易往來。算是一座商城。比北防城還要繁盛。


  鐵穆耳的意思也很明白,能拖就拖,出去避避風頭。


  南哥兒的心很亂,根本不在這上麵,機械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不能離開父親。”


  鐵穆耳皺眉想了想,“罷了已入八月,天氣漸涼。千島比北防還要暖和些,你帶著父王一並去南邊吧。”


  “長歎一聲,蠻子台來了,後麵不知道誰還會來看咱們的笑話,父王在此也得不到安生。”


  這回南哥兒同意了,點頭應是。


  鐵穆耳也不說什麽,轉身去準備了。


  從北防城到千島城要兩天船程,第二天一早,南哥兒與真金便在鐵穆遙的安排下,坐上了南下的海船。


  本來鐵穆遙打算等過幾天,妹妹與父王在千島城安頓下來之後再告訴蠻子台。


  可是一天都沒到!蠻子台也不知道從哪得到的消息,南哥兒跑了!登時就炸了!沒這麽欺負人的!跑一回還帶跑兩回的?

  丟一回人還不夠,還讓我丟一回?這已經不是娶媳婦的事了,這是在踐踏蠻子台的尊嚴!蠻子台殺了南哥兒的心都有了,差點掀翻了太子府!!鐵穆耳好生安撫也沒用。


  隻得由著蠻子台,反正人都跑了,你愛怎麽著怎麽著吧。


  然而這位爺確實是急了,親自駕船去追!

  鐵穆耳攔之不住,前腳送走,後腳馬上派人乘快船去給南哥兒送信兒,提前有個準備。


  本意隻是讓南哥兒有個心理準備,別被蠻子台打個措手不及,饒了父王修養。


  卻沒想到

  南哥兒消失了!連帶太子真金也一並消失了!!

  不但蠻子台到千島城撲了個空,整個大元朝上下,都不知道這對父女跑到哪去了!

  半個月後


  西雅圖的各家醫館都接待一位帶著父親看病的靚麗漢女,說是從新崖山過來走商的。


  隻是那女子的父親病的極重,所需要的醫治之法倒是聽說過。乃是他市井郎中還無法掌握的破腹之術!


  別說他們,西雅圖成王帳下的高手也不會!那種神術,隻在新崖山的致知院裏有。成王府派去學習的郎中還沒回來呢。


  總之就是醫不了。有人給他女子出主意,趁著你父親還撐得住,趕緊南下,也許能活著回新崖山,請致知院的王勝出手,方有一線生機。


  於是,女子不得以,隻得搭乘從西雅圖到新崖山的輪式大商船一路南下。


  船家本來不想惹這個麻煩,一個重病號,死在船上多晦氣?


  可是見那女子談吐不凡,細問之下還與寧王妃交情不淺。連帶寧王、蜀王甚至寧王身邊的馬二爺、侍衛統領阿圖斤都描述的分毫不差。卻是做不得假。


  於是船家不但把船上最好的艙位給了父女二人,而來還特意讓隨船郎中好生照顧,不得疏忽。


  就這樣,兩個月之後。新崖山港一位靚麗又帶幾分颯爽的女子,抬著一位老漢卓立港口。


  老漢虛弱,但尚屬清醒,看著那千舟入港,還有一眼看不到頭兒的龐大城市


  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原地西去!


  “閨女不該來的啊人活了,心也死了!”


  這特麽是大宋?可什麽玩笑!?這才幾年?


  讓真金撒開歡的幻想,也想不出大宋竟至於此!!眼前的大宋讓真金絕望!


  而南哥兒卻不管父親如何埋怨,大包大攬,“你別管!聽女兒的!”


  本來也沒讓真金做主,來些求醫便是她的主意,真金是被強擼來的。


  隻不過南哥兒也有點發怵。


  太嚇人了吧?知道大宋現在牛了,發展的好,卻沒想過發展的這麽好


  說實話,除了人和漢人的樓台建築不覺奇怪,都見過。


  剩下的


  不論海裏跑的船,街上見到的事物。


  一多半兒南哥兒都不認識!


  堂堂大元公主,竟有種土鱉進城的感腳


  。


  無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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