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9】牧龍一族
只見遠方的小船上端坐一釣叟，那老者猛的抽冷子將竹子的魚竿從水面上拽出來。
「嗖！」
猛地一甩，魚線驟然綳直。
「嘭。」
鐵質的魚鉤重重的拍打在寶船的船身上，整艘大型的寶船竟然硬生生的停在了順流而下的大運河上。
「什麼人，竟然只憑藉一桿魚竿就停下了寶船？！」
「沒聽有認識的人說是天南牧龍一族嗎。」
「裝神弄鬼！」
「水下有東西，什麼東西那麼亮，怎麼看起來比燈籠還大。」
「……」
普通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也沒有辦法了解到，畢竟他們既不能飛也沒有護身的咒法，只能依仗著寶船的堅固，希望能夠保存性命。
但是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修士可就百無禁忌了，正巧路途遙遠，大家都閑得無聊，現在不就來了能夠打發時間的熱鬧事情。
「交出趙昺，老夫即刻退走。」老叟微微抬起頭，缺了一角的斗笠露出一雙蒼老明亮的眼睛。
要說老叟的模樣，確實不太中看，兩撇八字鬍，身形瘦小，雞胸駝背，塌鼻子，似乎不好看的點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但是那分平淡的氣度和淡漠的神色，確實讓人不容忽視，而且不僅僅沒有辦法忽視老者，老者的小船下方似有巨獸環繞，周圍的魚蝦龜鱉都被嚇的飄出水面，許多都被嚇死翻了白肚。
「堂主，現在怎麼辦？」頭頂綁著黑色頭巾的青年看向身旁鬚髮皆白的中年人。
站在主舵位置的中年人抬起手，沉著的說道：「升起防禦法陣。」
說完人就已經離開了船艙，凌空虛踏，出現在了寶船的大甲板上，朗聲道：「牧龍尊者。」
「寶船上的客人皆是繳納了船票，我巨鯨幫自然有義務保護他們安全的抵達終點，此行還望牧龍尊者給我們巨鯨幫一個面子。」
老叟嘴角的八字鬍微微一動，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面子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老夫只要一人，六歲小孩，趙昺！」
轟隆隆的聲音傳進船艙內，不過寶船的隔音效果確實很好，縱然外面已經劍拔弩張而且雙方都用上了法力說話，依然沒有影響到船艙內眾人。
只是感覺寶船的船體收到了輕微的震顫。
「那就只能手底下見真招了。」
巨鯨幫中年堂主冷哼一聲，巨鯨幫是海運漕運第一大幫，縱然是齊帝都要給他們三分薄面，不然的話每年要收上來的賦稅也就保不準了。
如今不過是隱世家族，所謂傳說中的牧龍一族罷了，竟然敢在這個時間點觸他們巨鯨幫的霉頭。
老嗖呵呵發笑：「陳大頭，憑你可攔不住老夫。」
「哞昂！」
威嚴的吼聲從水面下傳出，聽起來就像是天邊打雷了似的，隨著吼叫聲的傳來，連帶著周圍的水面波紋也跟著震顫了起來。
「乖，一會兒吃了具備龍血的趙昺，你就有機會化龍了，現在待老夫取陳大頭狗命。」老叟溫聲細語的說道，就像是對自己的乖巧的孫子說話。
水下的東西這才平息，周圍的波紋重新恢復到了原來平靜的狀態。
「起！」
中年堂主手中無數道符籙扔出，化為無數道流光濺射進水面，激射的符籙在接觸了水的同時變化成了符箭，激起白色的水浪，甚至還在運河內形成了無數道白色激流。
隨著符箭落入水中，變成小魚魚躍水面，無數道水龍捲從水面上升起。
「殺。」
細小的水龍捲匯聚成大水龍捲，直奔老叟所在的小船。
入眼皆是白色的龍捲，連帶著無數的水汽蒸騰著升入天空，原本晴朗的夜空驟然變得陰雲密布，好似隨時都會下起暴雨。
釣魚老叟手腕抖動，將金色魚線抽了回來，宛如長龍似直奔衝擊而來的水龍捲。
「給老夫破。」
魚線連帶著魚鉤化為筆直的長線，直奔水龍捲。
「轟隆。」
巨鯨幫堂主猛的發力，十數道符紙扔出，再添波浪，硬生生的將原本只有柱子粗的水龍捲有給催動的粗壯了一圈，伴隨著他的法力推手，頃刻間覆壓過去。
「嘭。」
小船頓時炸開，被水龍捲衝擊的四分五裂，炸成的碎片被水龍捲席捲走，水龍捲宛如長龍似的一頭扎進了水面，緊接著又從水面上騰空而起。
「贏了嗎？」
主舵大廳的巨鯨幫成員通過眼前的琉璃看向窗外的場景，他們當然希望自己的堂主能夠贏得勝利，畢竟身為幫眾，本身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還未！」
駕馭寶船主舵位置的老道舵手搖了搖頭，對方可是牧龍一族，龍最會的是什麼？
「哈哈哈，巨鯨幫的水符咒不過爾爾。」蒸騰的水霧中，朦朧之中有一個佝僂的身影，哈哈大笑著。
伴隨著水霧的隱去，一顆巨蛇的頭顱上站著那位老叟。
巨蛇隱藏在水下的身軀至少也有數百米，抬起的脖頸已經能夠夠到寶船，身上的鱗甲黝黑堅硬，頭頂上有兩個小鼓包，頭顱已經不似蛇，而是好似鱷魚一樣的頭顱。
猩紅色的大眼睛宛如兩顆高懸起來的巨大燈籠，散發著攝人心魄的力量，巨大的蛇信子吐出，連帶著周圍的水汽都跟著它的吐息而律動了起來。
「蛟龍？」
「牧龍一族竟然真的有蛟龍？！」
「是蛟龍！」
「快看啊，水霧中有龍。」
「……」
甲板上頓時傳來驚嘆的聲音。
有些帶著恐懼，有些帶著興奮，還有些激動的似乎想要近距離的去看一看。
在他們的眼中眼前的這條儼然就是傳說中的蛟龍，只是這蛟龍並沒有生出爪子來。
「師父，那真的是蛟龍嗎？」童子看向白袍老者，小臉也滿是激動的神色。
沒有任何一個男孩子能拒絕龐然大物，更何況是傳說中的蛟龍，但是這蛟龍似乎和自己記憶中的蛟龍不太一樣，傳說中的蛟龍是有腳的。
白袍老者也有些愣神，在徒弟的呼喚聲中回過神來，微微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竟然真的讓他們給養成了氣候，怪不得要那個趙昺。」
童子不解的看向自己師父：「師父，這件事又和趙昺有什麼關係呢？」
「現在這孽畜還不是蛟龍，卻也有了六七成的神通，待吃了身具龍氣龍血的趙昺，它在渡劫的過程中就會多出三四成的勝算。」
「以往大齊勢威，自然沒有人敢打龍子龍孫的主意，如今大齊風雨飄搖，怕是又要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浪。」白袍老者嘆了一口氣。
今天這事兒確實難解決，估計最後就是巨鯨幫讓路，然後老老實實的把趙昺給交出去。
其實老者覺得，如果那個牧龍人沒有那麼狂的攔路，而是和巨鯨幫的堂主商量，說不定現在已經的得償所願了，畢竟大家都不知道的情況下，你要個龍子龍孫也就拿了。
如今大張旗鼓的要人，這不是要給巨鯨幫難堪，肯定要打上一場。
「不過……」
白袍老者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頭看了一眼船艙，船艙內還有個魔道巨擎在呢，對方也不是善茬子，上來就宰了僧道人，震懾的一眾奇人異士不敢妄動，只敢試探著打探打探底細。
但是魔道中人向來是不會遵守什麼約定的，而且慣是會背信棄義，背後捅刀子，說不定那人反而會將趙昺賣個好價錢。
「唉。」
這一嘆，不僅僅是白袍老者，那位巨鯨幫的中年堂主也是一嘆。
他娘的要是私下裡說，他賣個面子也就給了，本來也沒想著保護趙昺，現在弄的這麼僵持，連個下去的台階都沒有，只能硬頂了。
中年堂主神色凝重。
他的水系符籙完全不起作用，巨鯨善水，但是蛟龍顯然比巨鯨更加善水。
自古以來就有孽蛟泄洪的典故，更有蛟龍裹挾江水興風作浪，而且有那麼一條龐然大物立在那裡，就是他也有些打怵。
「什麼蛟龍，不過是一條巨蟒罷了不過爾爾。」
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是他還是暗地裡發了信符給自己的屬下：「速找天字十七號房主。」
反正這事兒已經這樣了，趕緊問問那個魔道高手是什麼想法，說不定對方現在還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兒呢，趕緊去點一點，現在事兒大了，總不能就因為六十文錢，巨鯨幫要損失一大票子人不說，還要碎了寶船吧。
老叟冷笑道：「就讓你見識見識天南牧龍一族的厲害。」
說著反手寄出一張符文，金色的符籙迎風便長，竟然變成了一桿碩大的長槍，化身的盔甲落在了蛟蛇的頭顱上，硬生生的人造出了一根向前的龍角。
「殺！」
蛟蛇怒嘯聲起，音起則浪掀，原先平靜的水面瞬間波濤洶湧。
「巨鯨汲水大陣！」
中年堂主法力加持給符籙，那麼進入運河的符箭頓時形成了細小的網格，天上的水汽隨之呼應，組成了無數道冷冽的寒冰柱子霍霍然攔在了蛟蛇的面前。
他早就已經知道那道水龍捲是劈不死老叟的，所以戰鬥之前就早做布局，如今布局已經生效了，無數道寒冰稜柱從水面升起。
天空中的陰雲也是起作用，傾盆大雨，在半空中凝聚成了冰凌，直奔蛟蛇和老叟。
「轟轟轟。」
蛟蛇的速度飛快，龐大的身軀不僅僅沒有臃腫的感覺，反而靈活多變，竟然在幾息的功夫就衝到了寶船的面前。
「直娘賊，要被破船了！」
「不好，快跳船。」
「……」
「別打啊，要打去船外面去打，打了我還怎麼去西巍門關啊。」
「我他娘的也去西巍門關。」
甲板上看讓熱鬧的那群人終於慌了，要是被那條蛟蛇撞一下，就是寶船也扛不住，不說散架肯定也走不遠了，他們還等著順溜去西巍門關呢。
「鯨濤」
中年堂主大吼一聲，雙眼通紅，身上的法力轟然湧出，身上的衣袍隨之炸開，整艘寶船竟然出現了一道巨鯨虛影，連帶著氣息也都連接到了堂主的身上。
「轟隆。」
「轟隆。」
蛟蛇狠狠的撞在了船體身上，老叟的龍槍就像是龍角似的狠狠的釘在中年堂主的左邊肩胛骨上，殷紅的鮮血從傷口流淌出來。
「啊！」
劇烈的疼痛讓他嘶吼起來。
龍槍拔出，蛟蛇繞了個圈，竟然準備再衝鋒一次。
白袍老者眉目一沉，如今看來也到了出手的時候。
那些隱藏在人群中的高手也已經準備出手，畢竟人可以死，但是寶船不能碎，沒了寶船他們如何去西巍門關，那裡可是擁有關乎著飛升的大異。
「死。」
老叟冷哼一聲，手中龍槍直奔中年堂主的腦袋。
「砰。」
一股巨力從龍槍的槍尖上傳來，裹挾著滾滾的黑色霧氣，完好的刀面攔住了龍槍。
「噌！」
刀面猛的傾斜，龍槍和屠刀發出的摩擦的聲音清脆，好似磨刀石和菜刀，手持屠刀的那位白衣書生驟然間出現在了老叟的面前。
淡漠的雙眼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老叟。
恐懼光環發動，對方的智慧屬性被姜夜死死的壓制。
老叟感覺一股恐懼從心底席捲而來，那股子恐懼勾引起了他心底最真實的恐懼，根本就躲避不了，他也明白，眼前的人十分的危險。
對反那裹挾而來的黑色鬼霧還帶著腐蝕性。
老叟低吼：「卸甲！」
龍甲一著，除非力戰之後飲血卸甲，不然卸甲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自保招數。
「轟隆！」
金色的煙花隨之炸開，連帶著將周圍的鬼霧都給炸開了，巨大的衝擊力把跳上去的姜夜給震了回來，輕輕的落在了寶船的甲板上。
白衣書生，黑霧滾滾，手持血腥屠刀的站在暴雨之中，周圍的雨根本就沒法破開黑霧沾染到黑霧中心的姜夜。
「你是什麼人！」
老叟終於感覺好多了，不像是剛才那麼恐慌，他也沒想到竟然有人能抗住千年蛟蛇和他合力一擊，而且對方還有餘力砍過來。
他有預感，如果自己不卸甲的話，說不定現在腦袋就已經吧搬家了。
「老夫來找人，不是結仇，你我無冤無仇，我乃天南牧龍一族。」老叟死死的盯著姜夜。
姜夜露出笑容。
「找趙昺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