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鄉野少年
鄉野深村，破陋的茅草廳下，一位瘦削若骨的教書先生手握卷書，專注於書中內容。
廳前是十幾張破舊的木桌，學生正襟危坐的看著手中泛黃的書卷，卻唯有一人趴在桌上熟睡。
沒有多餘目光，教書先生繼續傳授著學者修靈煉元的方法。
先生不是不負責任，隻是他手中的《上清修功》對眼前這個睡覺的少年完全不起作用。
《上清修功》是大聖仙人曆經一百年時間悉心創下，是最基礎的修靈煉元的功法，自孩童起，此功法便是任何人的必修功課。
“裴沅！”
少年沉睡著完全沒有聽見這個呼聲。
裴沅，十五歲，小綿村的村民，出生就沒有靈元，他怕是整個慶國，甚至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沒有靈元的人。
緊接著少年被旁邊的人戳醒，動了動身子，悠悠的睜開眼睛。
這不還沒放課，幹嘛叫醒他？
隻見學生指了指裴沅的褲腿，一條全身泛青的小蛇正緩緩從裴沅的草鞋處往上爬。
裴沅麵不改色，看著腳下的青蛇，伸出稚嫩的雙手，青蛇順著裴沅的手指，扭動著身子爬到他的手掌中。
青蛇眼睛赤紅，吐著舌頭在他的手掌心中盤旋，絲毫沒有一點惡意。
“咳”
教書先生眯虛著眼睛瞅著裴沅和他身旁的學生，道：“萬物皆有靈，未必都是善果。”
小綿村隸屬開天城大慶國，是一個地理位置偏僻的村落。此地居民不足百人，修為大多都處於基層，如今各類生物吸收天地精華，附魔成妖，已是人間百態。
裴沅笑了笑，仿佛能夠感受到青蛇對他的親熱。
“此蛇已成精，殺或不殺由你定奪！”
生物吸收天地精華，修為高一點的擁有人的精神，稱之為精，修為再高一點的，能夠化作人形，稱之為妖。若是能超越常人智慧，那便是靈。
教書先生沒有直視青蛇便已知青蛇成精，這正是《上清修功》裏所說的感元。
裴沅不能體會什麽感元，但他卻深知青蛇的內心所處無害。
放下雙手，青蛇身上的鱗片在日光下閃著綠光，晶瑩的紅眸在裴沅的注視下沒有一點凶利。裴沅在青蛇身上撫了撫，即刻青蛇蜿蜒著快速爬開。
“敢問先生一個問題？”
裴沅坐起身子，聲音婉轉動聽，還透露些稚嫩。
先生停下手中的動作，撫了撫下巴上的胡須，道：“學生有言盡管問。”
抿了抿嘴，裴沅放聲道：“不知為何，我時常能聽見異樣聲響，似鬼哭，似狼嚎，先生能做解釋？”
裴沅從三歲就有這個感受，這一晃就是十二年，他經常被這種聲音吵得發懵，尤其是在夜間，這種聲音更加了然。
也是因為這些，他常被其他孩子當做怪物，村中二十幾個孩子沒幾人願意和他結伴。
先生神情微動，皺起的眉頭帶動兩邊白須在臉上眉間碰撞，這個問題倒是難到他了。
一般來說，裴沅沒有靈元，感受力應該比其他人弱，但據他描述的情形，這是不符合常理的。
搖了搖頭，先生說道：“怪在下能力不濟，不能給予回答。”
就罷，裴沅躺在桌上繼續睡去。
一同上課的二十幾個學生，還有一位少年在眾人中煥發異彩。
這位少年名為葉天洛，眉目清秀，唇紅齒白，他是為數不多的願意和裴沅交朋友的孩子。剛才戳醒裴沅的就是他，別看他上課時候不專注，可是對於學過的東西過目不忘，是所有孩子中天賦最好的一個。
見到葉天洛分心，教書先生把緊握書卷的雙手別在身後，目視著他說道：“那位學生來說說何為修靈煉元啊！”
嘴角微撇，葉天洛說道：“所謂修靈煉元即是以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碳，萬物為銅。把天地當做洪爐，將世間萬物靈氣當做銅，陰陽之氣當做碳，自身造化為之工。”他已經把這個功法掌握的爐火純青。
這種修煉方法適用於任何一個人，是最基礎的修靈煉元的技法之一。
先生欣慰的點了點頭，繼續著他的教授。
……
待到酉時，授課結束，先生收拾好課桌，正色說道：“以後我便不來教學，望各位學生能不忘教誨，後會有期！”說完拱了拱手便要離開。
學生見狀立馬起身拱手道別。
“裴沅，起來了！”
葉天洛朝著裴沅輕聲喊了一句，想要讓他送別先生，可是裴沅依舊酣然在夢。
招了招手，先生示意不必叫醒他，都是一場過客，無需興師動眾。
正當先生要離開時，裴沅忽然喊住他，剛才還慵懶的趴在桌上，現在卻容光乍現。
“先生如何稱呼？”
教書先生是小棉村村長從淩安城裏請來的，在此授課也有十許日子，但他從未對學生提及自己的姓氏。
“區區教書先生，何足掛齒？”
先生笑著遠去，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的皺紋深的像是牆上斑駁的印記。
裴沅沒在教堂停留，隻身走在回家的路上。
傍晚的小棉村處在群山輪廓之下，斜陽普照大地，且昏黃且明亮。
這時，忽靈忽現的一群人引起裴沅的注意。
怎麽會有人來小棉村？
小棉村雖屬於開天城，但是地理位置處於極南，來到此地要穿過一條寬兩裏的過天河，所以平日極少有陌生人出現在村裏。
過天河中居住著一條蛟，此蛟存於河中數百年，性情暴烈，隻要有人從過天河穿過，必將會被此蛟吃掉。這就導致過天河上無一船隻，小棉村就此於繁榮隔絕。
蛟修煉到一千年的時候會曆經人、地、天三劫，若有一劫未渡過，便會死之於地。
如今這一夥人的出現就代表他們成功避免了蛟的傷害，絕非等閑之輩。
從身邊路過，裴沅特地瞅了這群人一眼，其中走在最前方的是一個年近半百的男子，表情嚴肅目視前方，手裏還持有一把拂塵。
拂塵的柄部黑滑黝光，在落日餘暉下盡顯光芒，拂子潔白透亮，布感絲滑。
跟隨在他後麵的是一群年齡接近二十的正茂青年，有男有女，穿著統一的白長衫，看樣子是男子的學生。
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對，領頭男子停了下來，轉頭看向裴沅。
男子的眼神發愣，沒一會兒便皺起眉頭，問道：“小兄弟，你是此地的居民嗎？”
裴沅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同時擺正腦袋繼續往前走。
“等一下！”
還沒走兩步，男子就叫住他，並且走近仔細看了一番。
十五歲的裴沅身高八尺，站在男子麵前沒有一點孩童的樣子。
“有事嗎？”裴沅好奇的問道。
“沒事！”
語罷，男子繼續往深處走，而裴沅則加快腳步往家中趕去。
片刻，他就消失在眾人的視野範圍內。
“那個孩子沒有靈元！”
黎道歌說道。
聽到此言，他身後的弟子全部驚呆，互相小聲的嘀咕著。
一個弟子不解的問道：“人不是生下來就有靈元嗎？為何.……”
在場的人隻有黎道歌的修為最高，也隻有他的感元能清楚的看到裴沅沒有靈元。但他依舊無從解釋為何這個孩子沒有靈元。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靈元就像是魚兒沒了水，又如沙漠沒了沙，肝腸寸斷。靈元就是人的命根！
黎道歌歎了口氣，低聲說道：“世界之大何奇不有，隻能說那個孩子造化不行。”說著，他便搖起頭。
弟子的議論聲不斷，黎道歌咳嗽了一聲，他們立馬止住了。
黎道歌一行人來的目的不是體會風土人情，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天漸漸黑下來，野外隻有樹林的陰影以及各種野獸的嘯聲，即便天上有繁星和月牙點綴，依然是如此的陰森。
找了一片空地，黎道歌止住腳步，低聲道：“布陣法！”
即刻，眾人分散開來，各弟子呈環形圍成一圈，雙腿盤旋坐在空地上，黎道歌坐在眾人的中間，形成一圈一點的狀態。
嘴中默念著一些文字，不僅是黎道歌，其他人身上也出現幽幽藍光，這些藍光在夜間格外閃亮，它們就是靈氣外放。
“聚！”眾人紛紛喊到。
揮動手指，他們將身上的靈氣，通過手指，傳到坐在中間的黎道歌身上，靈氣聚集在陣法中心，出現一條光柱，瞬間又變為一圈黑紅色螺旋門，懸浮在半空。
眾弟子紛紛站起身，看著眼前的黑門，心中不由得激動：“冥界傳送門出現了！”
透過冥界之門，眾人看到的一片虛緲，更像是混沌。
黎道歌起身將拂塵往胳膊上一甩，走到門前，各弟子也慢慢走近。個別弟子站在傳送門前有些躊躇，眼神變得恐懼，似乎不太想下去。
“若是不想下去，在此地等待便可。”
黎道歌自然知道第一次見到虛無的感覺是怎樣，所以他不會強人所難。
經過一陣猶豫，沒有人想要退縮，弟子紛紛說道：“先生盡管引路。”
黎道歌點頭，一馬當先走在最前方，眾弟子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