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1章 乾道七年，正月4
沈媽媽在例數我的種種惡行，每一項都有理有據。燒了她那一本小冊子，偏偏還是個腦子好的，哪時哪刻我做了什麽她都說的一清二楚，感覺已經背了十萬八千遍了。
就她這一通下來，不要說在座的其他人了，我感覺就連行得正坐得端的聖上都如芒在背。天天這樣被人盯著，連如廁用彩娟而不是白絹擦屁股都能上升到階級問題，都能成為死亡罪責。
“十月初一那日，有人看見你去了城郊的清涼觀，那一日四皇子也在那觀中。然後你們便一同消失不見了，直到一個多月以後，你們同時出現在了江寧府的韋候府。你被人從心口周圍刺了一刀，傷的很嚴重，這傷口隻怕到現在還沒恢複吧！”鳳娘說著靠向恭王更近了一點。
我緊盯的目光往恭王臉上一掃，恭王原本呆滯的神情忽然一頓。
怕什麽，你還擔心我會狗急跳牆咬出你不成？
“沒有。”我終於開口了，“你說的所有事情我都不推脫，但這事我不認。”
“那你去哪了，你身上的傷怎麽解釋？”鳳娘虎視眈眈，“不要拉著慶王殿下一同欺君！”
“你想知道？”我的話音帶著挑釁，“想知道我就說給你聽！”
你不想知道，也不想要我開口！信口胡說誰不會啊，我編故事的本事比你強多了。
“還要狡辯嗎？還想著含血噴人？”我一開口，鳳娘的情緒就變得異常亢奮。
也對，撩撥了這麽久，我這隻秋後螞蚱終於有了鬥誌，要不然她一個人唱獨角戲就太沒意思了，也顯得她目的不純的太直接。
可是讓我意外的是，聖上突然問我，“韋氏，你真的跟老四在一起了，是不是？”
我轉身看向聖上，想叫一聲“父皇”，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噎住了。
“韋氏，朕要你一句真話。”聖上鐵青著臉色，按捺下所有的怒氣與不滿，甚至還有自覺的荒唐，他問我，“你到底要幹什麽？”
“父皇，韋氏她根本就不敢承認，她就是個人盡可夫的蕩|婦，是個恬不知恥的賤貨，是個隻知道賣弄風騷的小醜。奸猾狡詐，貪戀權術，將皇子們玩弄於鼓掌之間，以滿足她的一己私欲。她簡直就是妲己重生，褒姒附體……”鳳娘這一段言辭真的好高亢啊，就像是一場精彩的辯論會總結。
“不是！”
我以為這一聲是我家王爺發出來的，猛地一回頭，卻看到王爺依舊站在原處，一動不動。就這一下，我全身的冷汗都下來了，長袖之下手心裏握著的障刀都在打滑。
“韋捷她不是！”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大殿之上異常的安靜，每個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是恭王！
這個傻缺，他不會是要自己承認吧？我可不想把他拉下水，都不會遊泳的人。要不然聖上真的要吐血了。就三個兒子，嫁了一個，勾著一個，又拖了一個，我真的是妖孽啊！
“王爺，你在說什麽？”鳳娘在瞬間麵目變得猙獰，咬牙切齒的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剝。
“你夠了。”恭王冷冷的回道，“你不就是在意這個嗎？我是不齒，可你也別把汙水盡數潑給別人。”
“她就幹淨了，她就無辜了！”鳳娘上去抓著了恭王的手臂，“我哪裏冤枉了她！”
太後又“咳”了一聲，出言道，“李氏，注意言行！”激動起來的鳳娘跟個潑婦也沒什麽區別，三從四德的婦德全是蒙蠢貨的。
鳳娘一下跪倒在地上，“噗通”一聲，她也不怕疼，更不擔心會傷到了腹中的胎兒。好不容易有的孩子，她怎麽不知道護著呢！
“上皇，聖上，下妾所言句句屬實。如有不誠，誣陷了韋氏，下妾必遭天打五雷轟，死後入十八層地獄。”她說的確實都是真的，證人也都是真的，毒誓很震撼人心。
“聖上，快點裁決吧，何苦惹李氏也如此激憤。若是再有什麽不測，為韋氏這個賤人，實所不值！”皇後也急了。
“可是三殿下的話說的人摸不著頭腦啊！”李婕妤一臉看到好戲的精彩表情，“你說韋氏不是什麽，不是淫娃蕩|婦嗎？那她穿梭流連在你們三位皇子之間是為了什麽？”
“我說了，韋捷她不是！”恭王說著站了出來，對著上皇和聖上行禮，“兒臣請求父皇著宮人驗證，韋捷她……她還是處子之身！”
“什麽？”不止鳳娘一個人驚叫，連我自己都是一張極度驚訝的吃驚臉，在場的其他人……呃，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描述了，反正有豐富有精彩，簡直變成了一個大型吃瓜現場。
“不可能！”鳳娘完全的不可思議。
“韋氏，你……”聖上也說不出話了。
我把目光再次投向恭王，恭王避開了，沒有看我。看來，他這樣說不是為了危言聳聽，而是真的，他那天沒有真的碰我。那麽，我身上的傷痕，還有那血跡，都是他故意的。
我就操了，這種事他都能幹得出來，怪不得我的身體會是這種反應！
那我那天之後身子又為什麽會每況愈下，蠱毒也像是完全發作的樣子？是因為大悲之下承受不住，還是因為我知道自己快嗚呼了，所以就沒了生的欲望？
我更操了，司徒一直都藏在暗處，恭王沒碰我，他肯定是知道的。操他奶奶的二大爺，之前不告訴我就罷了，走之前也不告訴我真相，真他媽缺德啊！這屆殺手都是些什麽素質！
“賤妾願意接受驗身！”我說著又看向鳳娘，“定國夫人若是不信，也可以一同來勘驗。”
“我瞧著倒是好主意。”這個李婕妤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她，“我覺得李氏應該比那些老媽媽們更有經驗，聽聞恭王府上的丫頭們都是這麽被李氏一個個的驗過來的。真是個賢妻的典範啊，是生怕有人想蒙混過關，委屈了恭王殿下嗎？”
原本挺嚴肅的場麵，被李婕妤這一句話說的人要笑不敢笑的，那蔡婉容低著頭，咬牙的樣子實在是忍得很幸苦。
鳳娘的臉都白了，皇後的臉色也極其不好看。
李婕妤和皇後謝氏鬥了這麽多年，謝氏雖然坐上了皇後的寶座，可是也沒嚐到多少甜頭。上皇和太後都在，她的一大半精力都用來替聖上盡孝了，吃了力卻也沒在聖上那討來多少好處。反倒是李婕妤在宮中更加自在些，沒那麽多的規矩要恪守，本來就比其他妃嬪年輕，保養得宜，就更加的嬌豔如花了。
說是聖上沒有偏愛，這是騙小孩的鬼話。從前縱然情深，恩情在眼前，總歸把自己當成了天神，忍不住想施舍的。
“李婕妤，你的話太多了。”皇後一向沒有大氣度，她跟這位婕妤娘娘也談不來大氣度，否則她早就被滅了。
“多嗎？妾身還沒說完呢！”李婕妤看了看我，麵露不屑，隨後眼神一揚，對向了聖上，“說韋氏言行不檢點倒是真的，畢竟她這麽個為人都是有目共睹。可是要說她貪戀權術未免牽強了，她若戀權，不是應該隻一心用在自家大王身上嗎？可是如今瞧著，就連她韋家自己都已經分崩離析了。所以，妾身也十分好奇，這韋氏到底要什麽？”
我沒說話，也並不感謝她幫我說話。善意也分很多種，有些舉手之勞，用不著我感恩戴德的牢記在心。
被人驗身是件挺恥辱的事，但我本身就是個羞恥心不強的，何況既然沒有破身，那麽我就更加坦蕩了。
“韋捷。”王爺叫了我一聲，聲音不大，但是完全沒了生氣。
成親將近四年，自己的發妻竟然還是完璧，這種事情太容易讓人揣度了。是男人不行，還是女人不願啊？可我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證明，卻是一件極好的事。如果我還是完璧，那麽我家王爺就不是色令智昏。隻要我和王爺之間清白，那麽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釋清楚，也不會有人再笑話他，甚至誹謗他。
我當作沒聽見，聖上沒發話，我主動的下去了。驗肯定是要驗的，此次不證明，以後肯定還會有話說，我也借著這個機會，把事情了結了。
我被三個人驗了，一個是德壽宮的，另外兩個是宮裏頭的，她們都是選秀女宮女的老人，經驗豐富。我穿著翟衣，她們都沒怎麽卸我的衣服，我的刀還藏在衣袖裏，完全不怕露餡。完事她們都還很客氣，跟我說了多有得罪。
這種事情又沒技術作假，隻能實事求是。我在內心深吸了一口氣，跟自己說寵辱不驚！
三位老宮女都點頭了。
然後，所有人都是一副滿臉疑問卻又無話可說的樣子。
“丫頭，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太上皇開口問我。
“皇爺爺，我……”我才剛要說話，鳳娘上來一把拽緊了我，我身量比她矮許多，又是個大病之軀，她盛怒之下幾乎是將我給提起來了。
“說，你到底是用了什麽詭計？就你這樣的爛貨，怎麽可能還是完璧！”鳳娘手上完全沒了輕重，我都要被她掐斷氣了。
“鬆手！”我深冷著聲音，惡狠狠的威脅她，袖中的障刀已經出鞘，陰寒的鋒口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知道我這樣做很不理智，可我不想再裝弱者博同情了，也演膩了扮豬吃老虎的戲碼。我才是今天的主角，怎麽能默默退場，誰也沒資格玩我！
“住手，你們在胡鬧些什麽，都給我分開。”聖上怒吼了起來。
我家王爺和恭王也全都擁到了近前。
“鳳兒，我們可以從長計議，你想要我的，我都可以給你。難道你寧願與她玉碎嗎？你覺得這樣值不值？”恭王說著就要來拉鳳娘。
“滾開！”我把刀又往鳳娘的脖子上推了推，瞬間有血沿著刀刃滴了下來。
“啊——”有宮人驚叫了起來，鳳娘帶來的身邊人最是激動，哀嚎求饒聲響徹耳畔。
“韋捷，不可！”王爺向我搖頭。
鳳娘盯著我，額上的青筋暴起，有冷汗從她的眉間低落。跟我比狠，她還嫩，玩權術，就更嫩了。障刀在手，我連殺氣都比她強。將死之身，我什麽都不怕！三聲之後，她鬆手了，並且伸出雙手向我示意。
“我認輸。”鳳娘不甘的說。
“認輸就要被原諒嗎？”我把刀鋒又往她細嫩的脖子上去了去，冷冰冰的說，“跪下！”
四下頓時又是一片驚叫聲，聖上氣的無話可說，皇後都在捂著自己的心口了，我也看見了太上皇和太後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鳳娘渾身都在顫抖，牙齒咬的“咯咯”的響。沉默片刻，伴隨著我手上的刀再一次用力，她終於緩緩地朝我彎下了膝蓋。我可不是陰謀家動動口的眼不見為淨，我殺人如麻，天生嗜血。
我把刀沿著她的側臉慢慢的將刀尖抵在了她的頭頂，我能感受到她渾身的神經都在緊繃著，每一根汗毛的尾端都充滿了恐怖。
妖精嗎？你們都太小瞧我了，我才是魔王。
“害怕嗎？”我居高臨下的問，“怕就求饒，求饒我就放了你。”
“韋捷，你狠！”鳳娘說。
我的臉更加深冷了幾分，“不夠，求饒要會取悅，我現在很不開心。”
壞人死於話多，我的話有點多了。但我的目的不就是要人害怕嗎？太幹脆了，還有什麽意思啊！也許我演著演著，突然咳出一口老血，也就這麽嗚呼哀哉了。
好玩！
“韋捷，我跟你保證，隻要你丟手，你就不會有事，你們韋家也絕不會有事！”危難關頭才能體現夫妻情深啊，原來恭王是如此在意他的王妃。那這一切到底是出於心底的愛，還是自身的顏麵呢！
“聖上還在這呢，你憑什麽給我保證？”我冷著臉，“就憑那還未頒發的聖旨？”
“你說什麽？”恭王和鳳娘同時瞪大了眼睛！
他倆的反應叫我一愣，我的目光陡然轉向了聖上。
被人當作小醜的感覺可真不爽啊！這試來試去，就真的能試出未來的聖君嗎？自己受過的罪，也要別人再來受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