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7章 乾道六年，十月25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個樣子太招人調戲，我不自覺的就伸手在他的下巴上勾了一下。他剛要回眼瞪我，我的手又不老實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他再要抓我，我轉身一讓，眼疾手快的又在屁股上捏了一下。
“韋捷！！”某人一副被輕薄的不想活了的咆哮。
“小白道長，愛你哦！”我笑著跑到了廚房外，好巧不巧的，突然跟跑過來的小王子撞上了。
“哎！”裏頭的人歎了一口氣，“眼睛長在哪了？”
我揉著自己的額頭，小王子捂住自己的下巴，四目相對，很是無奈。就這樣我還不忘回頭繼續撩，“我的眼睛隻看你了。”
“唉！”小王子歎了一口氣，捂著下巴又揉了揉剛剛被我掄了一拳的臉，不耐煩的踢著腳下石子，“真是夠夠的了。”
我給小王子規規矩矩的鞠了一躬，朗聲的說，“對不起！”
裏頭的人喊，“不用這麽認真吧，我可是你的官人，也會被拉著矮一頭的。”
“你馬上就升級了，這是我徒兒。”我喊道。
小王子一把將我給扯住了，一個勁的往外拖，“滾，不許說。”
“喂，幹什麽的，鬆手。”裏麵人又喊。
小王子一臉嫌棄的把手鬆了。
吃好早飯以後，趙恪繼續給人看病，村長一家都在幫忙調停。我和小王子進了山裏，村長媳婦見我們出去也沒問什麽，瞥眼看了看拄著拐杖的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姨母為什麽沒有纏腳？”我問。
“你不也沒有嘛！”小王子回答。
“我有啊，殘了而已。”我說著還抬腳看了看，這雙腳真是太醜了。
“我還以為你腳就這樣的，殘成你這樣，還是蠻別致的。”小王子吐槽。
“回答我問題。”我不耐煩的皺了一下眉頭。
“拒絕回答。”小王子丟開我自己跑開了，沒多久拿了一套弓箭過來，就是那標準的長弓還有白羽箭。
“你哪邊搞來的，還藏的這麽死？”我笑著問。
“你不用管。”小王子酷拽的表情，還是那麽倨傲，叫人難掩想給他來一拳的衝動。
我拉了拉弓弦，稍微有些緊了，我又給鬆了鬆，然後抽出一個箭來上弦，“先來打個樣，讓你佩服一下為師。”
小王子雙手交纏抱胸，挑了挑眉說，“好啊！”他還是在長身體的時候，如今已是這般出挑了，大概再過幾年定會更加的出類拔萃得。
我忽然又把弓箭放下了，情不自禁的問，“你父母應該長得都不錯哈！”
“你今年多大了？”小王子的表情一看就憋著沒好話。
“二十。”我回答。
“不像。”小王子眼睛往我麵上一盯，立刻就會有一種壓迫感，讓人極度不自在，這種淩厲的感覺真是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十八。”我又說。
“嗯。”小王子滿意的點點頭，“你才比我大四歲，說不定因果輪回，我還能娶你為妻，不要老是拿出一副長輩的姿態來。”
“噗，你可想的真美，一日為師終身是長輩，尊師重道哈。”我都笑的手抖了。
“重道？請問這位道長娘子，你能跟我講講什麽是道嗎？”小王子完全不介意我笑的花枝亂顫，好吧，這個詞用的不夠嚴謹，亂顫是對的，但花枝真不是。
“‘虛無之樂，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你以為我仰慕一個人就是隨便放在嘴上說說的嗎，還是隻靠著人家一副迷死人的皮相整日意淫？”我也對著他挑眉。
小王子立馬回敬我，“也對，我還從來沒見過有人情動難耐之時，在那一直重複的背經書的。《清靜經》就算了，連《老子》，《莊子》，《南華真經》，甚至《太平靜》都背的頭頭是道一本正經的，害得我覺都沒睡踏實，一直以為是夫子在授業解惑呢。”
“……你今天晚上不準再跟我們一起睡了。”要不是我自己說了那句話，我都想把箭對準了他腦袋。
“還是叫我跟著一起吧，免得你們這對名不正言不順的，以後沒人給你們作證。真是搞不懂，出都出來了，還恪守這麽高的道德標準幹什麽？況且也就到那最後一步……”
“閉嘴！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抽死你？”我吼完就舉躬上箭，“唰”的一下帶著破風聲響，一支白羽箭飛了出去。
“射石飲羽！”小王子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立刻奔去看那支幾乎快沒蹤影的箭矢。
“這是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就能輕鬆做到的。哦，不對，還要再小一點的時候。”我覺得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應該給我來點風，但是不能太大，否則我要飄起來了。
“你是怎麽做到的？”小王子倨傲的神情裏有掩藏不住的震驚，還有即將要擁有的興奮。
“這是最低級的。看我這雙手這雙臂，不要真的覺得我沒縛雞之力，四兩撥千斤的前提是你要能輕鬆的運轉這四兩，至於其他技巧……也很重要。”我咳了一聲，飄的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了。
小王子看看我，嘴巴動了動沒說話。
我一伸手，抓了三支箭，在準備上弦的時候，又扭臉問小王子，“你這箭管夠嗎？”
“怎麽說？”小王子問我。
“管夠的話，就這樣射一支廢一支，十八般武藝不帶重樣的，不夠的話，可以玩點別的。”我笑了笑，太驕傲了，都壓製不住了。
“隨便你。”小王子大概想對我翻白眼的，但是做了個開頭，他又忍住了。
“好，乖徒兒，今天上午就是為師的個人表演時間。看清楚了，想學什麽盡管提來，為師一定滿足你。”我說著三支長箭連發，然後同時穿進向了剛剛第一支箭矢穿沒的地方，整塊石頭幾乎快被震散了。
“操，你也太牛逼了！”小王子吼了一聲，飛奔著過去，我的箭射的不高，他抬手就能夠到。先前不把這石頭據了絕對拿不出來，現在四支箭矢全都能拔出來了，而且完好無損。
“小朋友，要講文明懂禮貌，不要講髒話。”我一臉認真嚴肅。
小王子把箭矢拿來給我，滿臉不可置信到了無語，“這話你好像沒資格說吧，在遇見你之前我還從來沒當麵罵過人呢！”
我點點頭，嘴角扯了一下，“哦，那看來為師又教了你一項本領呢。”
“……”
“好了，現在表演一個百步穿楊，不，是千步，不對，是萬步。”說到這我都想到萬歲長生了，“看好了，還附帶一箭雙雕，三雕，四調……哎呀，太可惜，現在這天都沒什麽樹葉了，要不然我能穿一串”。
“操！”小王子低低的叫了一聲。
“下一個，附膚落毛怎麽樣？敢不敢擼起袖管讓我的箭羽跟你的汗毛來一個親密接觸？”我擦了擦汗，裝逼也是要命的，平日裏二十支箭沒問題也是最佳狀態，但今天要維持好狀態，十支都為難了。明明腳步動都沒動一下，細碎的汗珠已經從毛孔裏滲透出來了。
“不要。”小王子頓了頓，“但我相信你能做的到。”
好咧，見好就收吧。說著又跟小王子往山上走了走，腿不方便，行動實在是艱難。小王子回頭看了我幾次，欲言又止的似乎想背我，可是又丟不下那個臉。
我也懶得主動了，雖然這孩子長相絕對上流，可我要是連他也不放過，實在是滅絕人性了。況且，真正背過我的人很少。印象裏有誰呢，韋撫，韋揕，侯爺，還有花潼，王爺隻抱過我，有沒有背過我呢？
我確實是在一個不缺愛的環境裏長大的，親人總歸是叫人無條件的信任，祖母，父母，哥哥們，似乎大家寵著我都是天經地義順理成章的。可等到事實擺在眼前，再一個個的懷疑，到最後誰都不敢相信了，是不是就更加的殘忍了呢？
“你有沒有殺過人？”我問小王子。
小王子轉臉瞅瞅我，感覺是在看白癡。
“咳！”我歎了口氣，“你這雙手太幹淨了也不行的，沒殺氣，鎮不住的。”
“你殺過？”小王子又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我“哈哈”笑了兩聲，“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殺過的人比你現在見過的還多。”吹牛的，別信哈。
小王子撇撇嘴，他也不信，但他不想跟我爭了。
正在說話間，我忽然看見了一隻野兔，離得還很遠，但小王子的眼力也是驚人。我給小王子指了指，把弓箭給了他，“喂，你來吧，直接爆頭。”
“不好吧，會不會太血腥了？”小王子這種射一隻鳥還要悠著力度的人，真是太善良了。
“給它個痛快吧，正好晚上加餐了。我早就想吃烤野兔呢，我家小白道長的手藝，嘖嘖，你們連聞都不配。”我說著吸溜了一下流出來的口水，“哎呀，又有個借口，能好好喝一頓了。”
“你還要喝啊！”小王子的表情不可思議的一言難盡。
我“嗤”了一聲，“我自己喝，沒人陪我照樣能喝痛快。行不行啊，你瞄了半天了，再不射……不好意思，完全沒有那個意思！”
“滾！”小王子晃了晃手臂，最後還是放了下來，“還是你來吧，我辦不到。”
“你是不是走在路上遇到螞蟻也會繞開走啊？”我也不強求，自己又把弓箭拿來了，對著那隻健碩的灰色野兔迎頭一擊。
小王子本來還神態輕鬆的說，“你走在路上難道還會無聊的故意去踩螞蟻嗎？”一看見那血腥的場麵，突然受驚一樣的“啊”了一聲，臉色都有些白了。
“沒事沒事，這罪業算我的。”我過去拍了拍小王子的背。
小王子像是受了更大的驚嚇，一下子轉身打開了我的手，“別碰我！”
我舉起手，好脾氣的道，“行，不碰。”心裏頭又在罵娘了，這些個貴公子逼事兒真多，我都有點懷念恭王的不拘小節了。
“他不是在給你解冤洗孽嗎，你為什麽還要殺生？”小王子的臉色還沒緩過來，真夠善良的，一隻野兔而已，唉！
“這你也信啊，他自己不也吃肉？”我失笑。
“他不一樣，他興許一邊殺一邊超度，什麽冤魂也糾纏不了他。”同性相斥啊，明顯敵對的態度。
我“咯咯”的笑起來，“無悔小朋友，一隻小兔子能有什麽冤孽啊，說不定就是它上輩子造了孽，所以這輩子投身為兔子叫我來吃的。”
“那萬一它有寶寶呢，有一窩小兔子等著它回去喂奶呢？”小王子用昨天的話來膈應我。
“不會啊，我都看見它的蛋蛋了，是個公的。”這我可沒辦法看見，實在是太遠了。
“……”小王子搖了搖頭，一臉無語。
“快點去撿吧，要不然都要硬的直直的……哎，你這是什麽眼神，我又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要放血的，不然不好吃，總不能叫它白死了吧，我們把它吃的幹幹淨淨的，不就是對它這副肉身最好的回報了嗎？雖然它也沒吃我的一花一草，但是這天下是大家的嘛，得要保持生態平衡，這些花花草草還要感謝我的。”我苦口婆心的像個唐僧。
小王子看了看遙遠的距離，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去撿？”
“不然呢？”我敲了敲手邊的拐棍。
小王子這下是真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攤上我這麽個人確實挺叫人無奈的。
“哎，弓箭帶著，撿了兔子就直接回去吧，我也下山了。”我說。
小王子看了看，“那你呢？”
“我多厲害啊，什麽也難不到我！”我拍了拍胸脯，“你自己小心點啊。”
小王子接了弓箭就真的去了。等他一走，我就有些犯難了，一瘸一拐的，這下山路還真不好走，而且我除了這一根拐棍身邊什麽也沒，這感覺實在不踏實。
好像從小到大，我就從來沒有真正的一個人過，身邊總有人護著，所以總能肆無忌憚無所顧忌。現在也是一樣，說是不要依賴，可是卻完全的把自己給托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