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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2章 乾道六年,十月20

  “有。”小王子扭臉看了我一眼,我此時已經坐正了身子,呈打坐的姿態。


  “不是說不讓你習武嗎,還讓你隨身帶著弓箭?”本來不想問的,但是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仿佛人家等著我接著問的。


  “又沒人教我,隻當我是鬧著玩的而已。”他說著把彈弓拿了出來,往腰上一掛。


  我挑了挑眉,雙手搭在自己的膝蓋上,玩笑一般的口吻說,“要不你來給我磕個頭吧,我就認了你這個徒弟。”


  “想得美。”小王子愣了一下,大概他是真想讓我教他的,可是我這態度實在是叫人不爽的厲害。這家夥忽然有了一種被人淩辱的感覺,抬首又把剛掛在腰間的彈弓拿了出來,桌案上正好有一碟山核桃,直接拿了一顆就朝我彈了過來。


  “嗷嗚……”我輕輕的撇了一下臉,小核桃沿著我的發絲過去了,目標太明確,打在臉上要毀容的。


  情急之下沒辦法,隻好躲開了,何況又沒有旁觀者,這裏不是危機四伏的臨安城。但被一個小孩輕易試出實力真的很氣悶,我就這點三腳貓,實在不想被人看的透透的。


  “我X,找死啊!”我立刻從床上翻了下去,小王子都沒來得及逃,我就已經抓住他了。他大概以為我不會真的打他,所以當我掄起一拳就朝著他漂亮的臉蛋砸來的時候,這家夥完全震驚了。


  他想要反抗,用手肘來頂我,被我眼疾手快的給扣住了,直接鎖死動都動不了。他又伸腿來蹬我,被我一腳一個,直接踹的跪了下去。


  他娘的反正都已經露陷了,弄死他一個易如反掌。為了不讓他叫出聲,我直接將他的臉給按到了地上。


  整個過程快到令人咂舌,小王子雖然比我高了一頭,不過兵貴神速,他又是個完全沒實戰經驗的,一下子被我製服的妥妥帖帖。


  不過他要真想反抗也不是不行,畢竟我們在力量上懸殊太大,這會兒雖然被我扣死了,想要掙紮也能扳回。隻是他可能被我打蒙了,服氣的不敢反抗,或者被人看到他在欺負我,那就更難看了。


  “來來來,無悔小朋友,今天第一節課,讓為師來教教你怎麽做人。”我一邊說著一邊把他艱難抬起的頭顱又給無情的按壓了下去。


  “我叫有悔。”小王子帶著最後的倔強。


  我道,“有悔太難聽,有什麽好後悔的,名字裏帶著晦氣,氣運都不好。如果有悔的話放在心裏就好,朝食少喝了一碗湯還能後悔一整天呢。可是又能怎麽樣呢,難道為了這麽點破事還得要囔的滿天下人知道?”


  小王子:……


  “還不道歉嗎?”我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下。打人不打臉,但是打了又特別痛快,而且不容易忘疼,以後一伸手對方就怕了。我當年也是跟地痞流氓稱兄道弟的,都怪自己怕吃苦,也就學了個自保加嚇嚇人,要不然全是我小弟。


  昨天晚上忍住沒揍他,是因為礙著趙恪。火氣發一點,是因為本能的想維護,可是火氣發太大就是我自己敏感,大家都會難堪。


  “對不起。”桀驁的小王子終於道歉了,我還以為他還要擰一會兒的,按道理他沒這麽容易服軟。


  想好的台詞沒機會說,我隻沉聲了一句,“箭不是用來開玩笑的,也不是嚇唬人的,一定不能對向你不想殺的人。”


  這話不是我說的,當年也是有人給我教訓才叫我知道輕重的。


  那人不是南榮。


  遇見南榮的那會兒我的射藝已經小有所成,光靠吃喝玩樂她也看不上我。


  是我的師傅。


  是啊,我是有師傅的,一個深藏不露的琴師,也是一個很怪的老頭。鶴發童顏,眉尾長到了腮下,笑起來的時候眼神澄明清澈,如同嬰孩一般。常年穿著一身打著各色補丁的水合服,腳上的鞋隻能兜著,走幾步就會掉的那種,更別說襪子了,看不見大腳趾露在外頭都是奇跡。他坐過的地方通常都會落下一層黑灰,他呆過的地方兩三天都散不去味。有酒就喝有肉就吃,有地方能躺著他就睡。


  平時都是一副慈眉善目人畜無害的樣子,不,是人人可欺。可是一旦怒起來,簡直——聞風喪膽,慘絕人寰,莫名其妙……我不知道怎麽形容了,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見過他的怒。


  那年我十三歲,已經出落的有個姑娘的樣子了,可是渾的無法無天,誰也治不住我。夫人一個勁的縱容包庇,侯爺也是雷聲大雨點小的裝腔作勢,祖母更加是習慣了做老好人。韋撫好幾次被我氣得吐血,想教訓我又阻力重重,然後他就給我領來了一個瘦不拉幾的叫花子。


  我當時……要不是因為韋撫帶著,估計離著忘憂閣十丈以外就被打殘了,而我也沒客氣,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斜眼歪嘴的吼道,“什麽鳥人也能進我的園子!”一鞭子就抽過去了。


  我那軟鞭很長,從手把底部到鞭梢越來越細,隻要半截過去,絕對皮開肉綻。而我從來不抽牲畜隻打人,這一下我離著的距離夠我掄滿一圈,這樣的乞丐真的是打過去都嫌髒了我的鞭子。所以我能用足力氣去打他,實在是給足了麵子。


  我又不是沒當著韋撫的麵教訓過人,通常情況下韋撫也隻是袖手旁觀,因為我一般隻欺負下等人,賤人,惡人,而這些人完全不值得雲端公子出手。他要說我也不會當著這些人的麵,最多給點臉色,也隻是針對我。就算我沒禮貌得罪了有頭有臉的人物,韋撫也不會用嗬斥我來給人賠罪,哪怕是他自己給人賠笑,也會把我護的紋絲不動。


  金陵城的所有人都明白,韋家的小姐是真的受寵,寵到無法無天都會有人給她把天頂著。


  但是這一次,我的鞭子揮過去,韋撫伸手抓住了,而且反手狠狠一拽,直接將我給拽倒了。


  速度太快了,而且我完全沒有想到。我的手還抓著手把,直直的往下一撲,與大地來了一個親密接觸。


  “徒兒快快請起,為師不過是傳授一點琴技指法而已,受不得如此大禮。”這小老頭直接掠過韋撫站到了我的麵前來,弓腰伸手想要拉我起來,我一抬頭就看見了他塞滿黑泥的大腳趾,臭氣直撲我的門麵。


  我咕嚕一下爬了起來,惱羞成怒的真想把他砸成泥漿,但是更讓我生氣是韋撫,他竟然對我動手,竟然當著這個臭乞丐當著園子裏的一眾奴仆對我動手!

  “韋撫,你個王八蛋!”我站起來就憤怒的朝著韋撫撲過去。


  韋撫隻負手站著不動,語氣平和,麵無表情的問我,“你敢跟我動手。”


  已經到了半空中的拳頭硬生生的忍住,內心裏萬馬奔騰,表麵上也隻能死氣沉沉。


  是啊,我就是這麽混賬,連自己如父一般的兄長惹惱了也是一樣的連名帶姓喊出來,想罵就罵。是因為我潛意識裏知道,雖然韋撫比我大了將近二十歲,雖然我也很敬重他,可我們是平輩,我隻是他的妹妹。我唯一不能冒犯的是侯爺和夫人以及祖母,而有他們我就能維持著現有的一切。當然,如果不是韋撫突然對我出手,讓我一時失去了理智,其實我也不會真的當麵罵他的。


  兄長裏我罵得最多的當然是韋抉,因為那時候我根本就不認他這個哥哥。韋揕把我惹惱了,我也是會罵的,有一次我當著侯爺的麵罵了一句,“操|你媽”。


  韋揕當場就笑了起來,“去,有本事你就去操,我有一個親媽,三個奶媽,十幾個小媽,你也替侯爺分擔點,就當是敬孝了。”


  若不是因為韋撫不在,侯爺就是憋得滿臉通紅也不會笑的。全府上下隻有韋撫最正經,也表裏如一。縱然侯爺還在,但他少年時就已然像一個真正的大家主,督促上勉勵下,誰見著都會不自覺地言行周正。


  而我不對韋撫動手,一是因為所有的禮教告訴我不能,二是因為——我打不過他!但是在盛怒之下前者可以忽略,我隻怕第二個。


  打我記事起,韋撫早就出師了,都說他是文韜武略,德藝雙馨。文嘛大家有目共睹,成為天子門生的第三年春闈殿試,他是一榜兩眼之一。都說他之所以中不了狀元是因為掛了一個韋姓,當年坐鎮的還是太上皇,我們韋家是當紅的外戚。流言蜚語有時候真的很害人,畢竟人言可畏這個詞不是輕易就來的。當然如果沒有這一個姓氏,也成就不了那時的他。


  武嘛就沒人見過了,他文職武職都做過,有時候還身兼多職。但多是動動腦子就可以的,出個門從來都是前呼後擁護衛跟隨一堆,排場不比那時的我小。當今聖上對他還算賞識的,這些年調東調西基本上不會在同一個地方呆滿三年,官職也一直是在穩中上升,隻是從來沒被調回京中。


  天子不同,對待臣下的方式方法也各不相同,虞相這樣的重臣,這些年也基本上都在隆州,很少到京中來。有的人就適合做一個封疆大吏,到哪都能守護一方百姓。到了近前來反而縛手縛腳,鬥不過那些三教九流小心思,一丁點小事都能被詬病成目無主上。就也就是為什麽那些戰功赫赫的將軍一旦歸來,沒多久就會被冠上一個功高震主的莫須有罪名而不得善終。


  韋撫大概不會的,他一上仕途就跟人家在陰溝裏鬥,這麽多年始終還是贏家姿態。哦不對,就我這麽個不讓人省心的妹妹都不知道陰了他多少回了,他回回都能來而不往非禮也的還回來。他雖然拿我沒什麽辦法,但我拿他更沒辦法。


  更準確的說,從他一出生,就他這嫡長子的身份,未來族長的頭銜,等著他承襲的侯爵,也不見得就比太子之路好走。


  那日聖上和刑大監嘀咕我,提到韋撫也是用了重句“那樣一個人”。而王爺不管是調侃也罷意有所指也罷,他說到韋撫用的是“大神”,他說出來的話不可能是隨便說說的。


  我不敢再瞪著韋撫,隻能怒氣衝衝的對向那小老頭。韋撫一心要護,今日我是無論怎樣也奈何不了他了。


  “叫師傅,以後他教你琴技。”韋撫對我說。


  “哼!”我一臉不削,鼻孔都要對上天了。


  “先生。”韋撫很客氣的對那老頭說,“讓她拜你為師是你艱難的第一步。”


  “好說好說。”那老頭笑的一派和氣,朝著韋撫豎了三根手指,“還是一樣的時間,望大官人說話算話。”


  三年嗎?我讓你三天都待不下來!


  韋撫臉色沉了沉,回了一句,“好說。”這是他肉疼的表現,不知道這老頭怎樣的裝腔作勢騙人,還獅子大開口了。


  “女娃娃,你想學什麽?讓我看看你的手指。”那老頭還是笑眯眯的,特別慈祥。


  “哦,你要看嗎?來,我送給你看!”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我的巴掌已經落下去了,三個字,穩準狠。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感覺已經扇到了他的臉,可是力量卻突然被卸掉了,手上的觸感就像是揮了一下空氣,還輕飄飄的。


  “多謝先生手下留情。”韋撫居然對他拱手抱拳。


  我就操了,這什麽人物啊,翻版濟顛嗎?


  那小老頭笑容可掬,謙卑著姿態說道:“當著大官人的麵,自然該留幾分情麵的。”


  “……”好大的口氣,不當麵就不客氣了是嗎?

  然後韋撫看了我一眼,轉身走了。


  “女娃娃,你的手我看了,你就學琵琶吧。”


  “怎麽,我的手適合彈琵琶?”我怒極也就笑了。


  那小老頭假模假式的搖搖頭,“不,你太笨了,也就琵琶能蒙混過關。瑤琴古箏你可千萬別碰,要不然會被懂行的人笑掉大牙。”


  操!!!我學古琴三年,已然出師了,就是因為那群狗東西老笑話我是跟十三娘學的,我才決計不碰。而琵琶我他娘的早就熟能生巧,我還要你來撿個現成!敢說我笨,真是活膩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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