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5章 乾道六年,十月13
“哎,好主意。”
“……”這人,真是。
其實他還沒有在第一時間就這樣做,而是反過來纏住我,我的雙腿被他夾著,胳膊給他按著,連腦袋也被他揉在了懷裏。他可不是有多愛我,而是真的就想束縛住我,叫我再也動不了而已。因為動作一點都不溫柔,那架勢也不纏綿。
“我要斷氣了。”救命。
“死不了的,真死了我再給你續一口氣。”一邊說一邊又給我勒緊了一些。
“你就不怕把我給壓壞了嗎?”我問。
“女人不是不怕壓的嗎?”我的臉完全的貼在了他的胸口,他的下頜就抵在了我的頭頂。
“那也不是你這種壓法。”我小聲嘀咕。
“哈哈,我就說她懂得多吧。”小王子又在角落悠悠的冒出一句,連笑聲都是陰陽怪氣的。
“滾!”我罵。
小王子沒滾:“還有,我剛剛就想問了,你們今天是第一天成親嗎?連覺都不會睡。”
“……”
“滾!”我又罵。
“罵的好。”趙恪又勒了勒我,這下有點那個什麽意思了,因為他主動的把心髒的位置湊向了我的耳邊。跳動的聲音強而有力,聽得太過於清楚,連帶著我自己的心都砰砰的。
隻是這美好的場景還沒一會兒,趙恪就特別粗魯的把我給擠到牆上去了。不是我騷擾他,我已經適應過來,迷迷糊糊的要睡著了。而是這家夥完全沒有同情心,我再次發燒,身上又燙起來了,他嫌我太熱,把我給踢走了。他用被子完全的把我裹住,然後將我貼在牆上,自己就在外麵抵住,就他那身軀那力量我一點都動彈不了。
然後我就睡著了,就這樣我都能睡得香香的。
一覺到了大天亮,我睜開眼的時候發現床上就我一個,房間裏也隻有我一個。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忽然咯噔了一下,慌的我不知如何。我倉惶的坐了起來,可是下一刻我卻動不了了。仿佛又到了無間地獄,抬頭不見天,低頭不見腳,什麽聲音都聽不見,除了一片無盡頭的白霧,也什麽都看不見,好似被所有人遺棄了一般,天地間隻剩了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這種感覺不是我第一次有,從我當年跟著南榮出逃,一路上隻要我睡醒了看不見人我就經常會這樣。後來到了慶王府,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她們怕打擾我休息,總是特意的保持安靜,不叫人也很少有人進來。其實隻要讓我聽見聲音看見人影就好了。
我自己坐在那裏又緩了很久,終於在一片靜謐裏聽見了動靜。雖然那聲音離著我很遠很遠,可是卻能慢慢地將我叫回來。是的,就好像我的魂魄脫離了肉體,需要人將我給喊回來,或者我自己努力的跑回來。
有嬰兒的哭聲,有掃帚拖地的掃地聲,有鍋鏟與鍋的碰撞聲……然後從窗戶那投來了光影的閃動,忽然間我就看見了一張熟悉又親切的麵容。他衝著我淺淺一笑,立即便衝散了我所有的陰霾。
“幹什麽呢,睡蒙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趙恪說著近前來,還用指尖點了一下我的腦門。
感覺自己被解除了禁咒,我一下就能動了。
“嗚嗚嗚……小白道長,我好想你啊!”我上去就抱住了趙恪,死都不肯丟,哭得有聲有淚的,一開始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然後就變成了喜極而泣。
“鬆手!”趙恪被我拉的直不起身,半彎著身子很別扭。
“我不,死都不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我都抽搐起來了,“你下次別把我一個人丟下了,我要一睜眼就看到你。”
“行,那我起來的時候也把你叫起來好吧。先丟手,有人來了。”這家夥無奈的要命。
“不要,你抱著我吧,一直抱著我。”我還隻是緊緊抓住不放,用的力氣很大,急的不得了的那種,好像要生離死別一般。
“怎麽了這是?”村長媳婦走了進來。
趙恪被我拉的難堪,隻好在村長媳婦走進之前一把將我給抱了起來,就像抱小孩子一般,是個大大的滿懷。我也不哭了,隻是一個勁的抽噎,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處,委屈的了不得。
“我們家沒老鼠吧?”村長媳婦一臉莫名其妙。
“我家娘子就是這般嬌生慣養,比三歲小兒還依賴人,醒來看不見人還哭呢!”趙恪徹底放棄把我扔下的打算,反而緊緊抱住我了,隻是他這話裏滿滿的揶揄。
我被他一勒,終於回過神來,看見小媳婦也抱著小寶寶過來了,兩張稚氣的臉都在很好奇的打量我們,瞬間覺得好難為情。
“姐姐,我拿了幾件衣服來,你看看能不能穿。”小媳婦一手抱著嬰兒一手將衣服拿了過來。
呃……我看了看,這年輕媳婦的品味還真的是花紅柳綠啊,這麽嫩的顏色我可從來沒穿過。
“嫂子,要不你找兩件衣服來給我穿穿吧,我年紀大了,姿色又一般,這麽俏麗的衣服我可壓不住,別給我糟蹋了。”我從趙恪的懷裏下來,重新又坐回床上。
“看,我就說你的品味俗不可耐,也就你那呆瓜一天到晚什麽都誇好看。”村長媳婦奚落了一句自家兒媳。
“那呆瓜還不是你生的。”大概是因為奶水充足了,懷裏又抱著大寶貝,加上還有自家小官人寵著,小媳婦的腰杆立刻硬了起來,都敢懟自己的婆母了。
小媳婦嘀咕了一句,她懷裏的嬰兒也跟著“咯咯”笑了起來,村長媳婦指了指小嬰兒,念道,“也是個呆瓜!”然後又對向了我,“她既然叫你姐姐,那你可不能叫我嫂子。”
這村長媳婦看著也就跟我長嫂差不多呢!
“姐姐看著也年輕的很呢,怎麽就說自己的年紀大了?”小媳婦不解為什麽還有女人要故作蒼老。
趙恪抬抬眉,說的漫不經心,“她真的年紀大了,保養的比較好而已,都是我美容養顏的藥方功勞。其實她以前要比現在更加不堪入目,沒法見人的那一種。”
“……”
“那白道長倒是個眼光高的,我瞧著這位小……娘子很是不俗呢!”我覺得村長媳婦在說完“小”字以後,接上的稱呼是要叫我夫人,小夫人。
小媳婦這回打量我就有一點比較的意思了,是女人之間的比較。大概覺得我確實不如她,她又把眼光放在了趙恪的身上,女人除了自己比,也會把自家男人拿出來比。這一回臉色就不怎麽好看了,因為我的男人實在是太優秀了,簡直閃閃發亮熠熠生輝!呃……除了不太寵我,至少表現出來的沒那麽把我當一回事。
燒了大半夜,到了早上的時候我就徹底退熱了,熱一退人就特別餓。村長媳婦好心,單獨給我熬了一碗粥。他們吃的都是麵,估計是用的昨晚那剩下的雞湯做的,裏麵還有雞絲。我一直比較喜歡喝雞湯,這種加了菌子的山雞更加是饞的人要命。而且我嘴裏滋味很寡,想吃肉了,剩菜剩飯我也不介意。
昨夜睡覺已經叫小王子夠委屈的了,所以今早的坐位依舊是按著昨晚那樣坐。一大家子坐下來,餐桌還是有些擠。趙恪在我的右手邊,瞥眼正好看見他碗裏有一塊雞皮,我要是大喇喇的伸箸兒過去,估計他肯定不樂意。所以就夾了一根豆芽放在了他的碗裏。
“拿走,不要。”趙恪停下了箸兒不動,臉上又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
“哦哦。”得了,我立刻乖覺的再次伸箸兒,精準的在夾住那根豆芽的同時把那塊漂亮的雞皮挑了過來。
“放下。”我還在半空中,趙某人用自己的箸兒幹脆的一敲,將我箸兒上的豆芽連帶著雞皮掉回了他的碗裏,然後又將豆芽扔回了我的碗裏來。
桌上大家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神情,尤其是那小王子瞟著我的樣子完全的幸災樂禍。
“你快多吃點。”那小官人隻顧著自家的小媳婦,將碗裏所有的肉都夾給了她,還一副心疼的模樣,生怕委屈了人家。
“哎呀,我不要,我不喜歡吃這肉。”小媳婦皺皺眉頭,又把肉送了回去,箸兒送過去之後還把肉往他麵碗裏攪了攪,感覺是要藏起來一般。
“……”人家這才叫新婚甜如蜜。
小媳婦瞅我的時候臉上也是一副幸福且傲嬌的模樣。
“哎——”又看到一塊雞皮,這一下眼疾手快,直接塞到了自己的嘴裏。
我剛嘚瑟完,到了我嘴裏還沒來得及嚐嚐是什麽味道呢。趙恪這家夥更狠,直接卡著我的下顎,從我嘴裏把雞皮掏出來了。而且立馬進了他嘴裏,就自己吃了。
小王子“咦”了一聲,丟下了手中的碗箸,其他人看著也有點不能理解,幹嘛吃塊肉這麽難。而且本來就一人一碗,想再給我弄點來也不能了。
“她不能吃肉,千萬別給她吃,要不然我跟你們索命的。”趙恪說的一臉認真,還有點恐嚇的意思。
“……”
“隱疾嗎?”小王子對我的隱疾念念不忘。
趙恪見問抬抬眼,神情立即又換了一副,帶著點輕佻,“對,也不能給她酒喝。”說完還來瞟我。
“……”
正說著話,忽然聽見敲門聲,村長媳婦第一個站了起來,往外張了張,口裏還念叨著,“一大早就有人來借醋了?”
還是小王子跑了出去給人開門,他對這種事情倒是挺積極的。隻是出去沒一會兒他又回來了,臉上的神色還有點不痛快。
“怎麽了,誰啊?”其他人都很疑惑。
“找他的。”小王子伸手指著趙恪,神情還是很倨傲。
“有悔,別這麽沒禮貌。”村長媳婦麵色帶著點惱怒和無奈,她不是禮節性的說一說自家孩子,而是真的覺得他這傲慢的樣子有失教養。
隻是她這樣一稱呼,小王子卻在瞬間炸毛了,漲紅了臉,厲聲道,“你不許這樣叫我。”
場麵瞬間降至冰點,加之知道院外有人要進來,大家都有些局促不安,老爺爺和老奶奶都站了起來,村長和小官人也坐不住了。
“那總要給人個稱呼吧,什麽都不能叫。感覺叫你大官人小公子你也一樣的會不爽。”我說。
“他姓程,諱韋,字有悔,是我的外甥。也是家中嬌生慣養出來的,不肯好好讀書進學,整日裏一腔憤懣之氣。”村長媳婦介紹。
“我是你的外甥嗎?我可是跟你一樣姓程!”小王子聽見村長媳婦介紹更加暴跳如雷。
“噢……”我不合時宜的點點頭,發出了一聲原來如此的感歎,“一般小字都是名諱的闡釋,這‘韋’跟‘有悔’原是沒什麽瓜葛的。但是你跟你母親姓,就說明你的父親姓韋,要不然不會把無關的人姓放在孩子的名字裏。不過這‘有悔’兩字很玄妙啊,分明是一種倔強的無悔嘛,何況還用在了孩子的稱呼上。不過看小郎官的態度,看來後來是真的有悔了,這段浪漫的愛情結局不太美妙。”
“你閉嘴!”小王子惱羞成怒,見我如此說已然要上來向我動手。
我心想著有趙恪在我身邊,肯定不會叫我受傷,所以我就壯著膽子沒動。哪知道這拳頭都已經到了我的臉邊了,身旁那人竟然毫不在意的站了起來,更本不把我當一回事。
“嗷……”千鈞一發,我立馬認慫的大叫起來,這樣被人打了很沒麵子的。
“程韋!”村長媳婦急忙的上來拉住了。但其實她不來拉,我也不會挨打的,因為在小王子的拳頭靠近我的眼睛時,已經停住了。這麽漂亮的眼睛,打壞了就可惜了。
“喂,你竟然一點都不護著我!”我忍著傷痛站起來,一把拉住趙恪,其它的不在意,隻關心這個。
外麵敲門的人這時已經進來了,看見麵生的趙恪自然就猜到了。立馬上來客氣的喊道長喊神仙,有的人還在作揖,動作很不規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