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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1章 乾道六年,九月23

  不用邀,她就已經開始了,沒有伴舞就她一人,簾後隻有一個敲胡鼓的樂工。鼓點一動,她立時往下一倒,腰姿像是生生被折斷了一般。若不是因為見過恭王家的瑟瑟姑娘也曾跳過這一幕,況且又是這麽近的距離,我估計我都要沒見過世麵一般的驚叫出來了。


  不過也真的夠驚歎的了,瑟瑟姑娘身姿頎長,動作起來又特別的靈動,可是楊蒔花這樣的身軀竟然也能做到,輕盈的如飛燕一般。何況她這腳還是纏的金蓮,本來行動就已經微顫顫了,各種低腰高跳旋轉竟然毫不費力,看的人也是賞心悅目一點不覺生硬和別扭。


  我跟恭王都沒有說話,兩人都是眼睛一眨不眨的一直看她舞完。她本是要下去更衣換妝再過來的,恭王直接免了,伸手招她到自己身邊來。直到她都已經結束入了座,我還隻是眼巴巴的看著她,一臉崇拜。


  “姐姐,我怎麽沒早點認識你!”楊蒔花坐在了恭王身側,抬手就要給恭王斟酒,我拿著酒杯也跑過去討酒喝。


  “你快離我遠一點,我這還沒喘勻氣呢!” 她把我給推開,反倒靠著恭王更近一些了,一舞跳完,她確實喘的厲害,額頭與脖頸處也出了細汗。


  “好不公平,怎麽他你就親近了呢?”我這時候的態度已經友好的不能再友好了,誠心想要認識她一下的,完全沒了之前玩兒的心態。


  “他是男人本就汙濁,小夫人一看就金貴無比,怎可把你給褻瀆了?”這姐姐可真會說話呢,明明是因為恭王才是金主,自然要趕著巴結。我倒是想硬氣一回,可是我拿著我家王爺的錢揮霍,不也是一樣嗎,還不如蹭一蹭恭王,反倒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既然金貴無比,怎麽還會是小夫人呢!”我不依,說著就上去抓了一把她的胳膊,到底是美人啊,就連她這汗水也是香的。這一顰一笑隻叫人欲罷不能,若不是怕她又惱了,我真想上去攬著她也狠狠的親一口。


  “沒見過哪家的大夫人這般不知道尊重的,你要再對我動手動腳,我就又要對你不客氣了。” 楊蒔花甩開了我的手。


  “別啊,好姐姐,其實我還沒成親呢,我也是個姑娘。”我說著也低頭忍不住笑了,自己緩了緩,還是拉著人家不依。


  楊蒔花見推不動我,便將恭王拽了過來,自己退到了席後去,“姑娘也是人家嘴邊的一塊肉,就別拿我當幌子了。”


  恭王像是不受力一般,一下衝到了我的眼前來。而我本來是拉著楊蒔花的,用的氣力還不小,這下整個人一滑就要栽倒。恭王伸手拉住我,我一抬頭腦門正好磕在了他的下頜上。


  “疼了吧?”恭王趕忙上來揉我的額頭。


  “不疼。”我沒叫疼就是真的疼,這一下磕的有點狠了,腦袋都有點暈。


  “怎麽不疼,都紅了。”見我嘴強,恭王竟然急了,恨不得把我抱在懷裏哄一哄。


  我的鼻頭突然有些泛酸,眼睛也有些模糊了,轉臉咳了一下,嘀咕了句,“那你不知道讓開一點,故意撞我。”


  “對不起哈!”見我聲音有些沙啞,恭王過來一把抱住我,“真的很疼嗎,都哭啦?”


  “滾!”


  “真的真的,你別動,我怎麽感覺你有些不對勁,你不會是愛上我了吧?”


  “滾!”


  “韋捷,你真的隻喜歡女人嗎?”


  “滾!”


  “那我能問你,你是喜歡在上麵還是下麵?”


  “滾!”


  “我看這位小夫人應該喜歡女人,要不然怎麽對你的殷勤視而不見,反倒來殷勤別人?”楊蒔花風涼的插了一句嘴。


  “要是這樣就好了,這樣我可能就不會有這麽強的挫敗感了。不過你不會一直隻把我當兄弟了吧?這感覺好像更有挫敗感呢。”


  “滾!”得了,你不滾我滾吧。想著我就站起來拍拍屁股,我看我還是回去拉倒,今天也玩得沒意思了。


  “別呀,別生氣,你把我當什麽都行,當個屁都行。”恭王說著也跟著站起來,胳膊攬在了我的肩上,我隻覺得腿上一沉,好重。我剛要把他推開,他懶懶的在我耳邊說,“就是別再叫我滾了,今天我生辰,還沒吃麵呢!”


  “去我從前說的那家麵館吧,一直說要吃雞絲麵,可是每次都沒吃成。”今天去吃了吧,夢生都沒嚐到,這次我要吃兩碗。


  “行!”恭王還在攬著我,下樓梯的時候我的腿都抖了,認識的龜奴看著我們,臉上的表情不可思議,好像我們剛做過激烈運動一般。可我們明明常來常往,從來沒這個意思啊!尤其是楊蒔花從懸梯上看著我們,那表情就跟老鴇一般。


  “三叔,你能別壓著我嗎?”


  “哦,你喜歡在上麵!”


  “滾!”


  從孟若台到那家麵館,就一定會經過春雨樓,這一次我跟恭王坐在馬車裏,車簾壓得死死的,我嚴肅的不容有一點商量的語氣,“無論如何都不能停下。”


  “好。”恭王也信誓旦旦的保證。


  結果話音沒落多久,一陣寒風吹來,我打了個哆嗦,還沒來得及舒展身體,就聞到一股暖暖的酒香。


  “太他娘的香了。”我都想哭了,控製不住。


  “要不先去喝一壺,然後再去吃麵?”恭王試探的問,好似完全的征求我的意見一般。其實他比誰都喜歡春雨樓這樣的地方,要他一身華服坐在破爛的小店裏,他肯定難以紆尊降貴。


  我搖了搖頭,“不要,那家麵館關門早,晚了就吃不到了。”我就是想叫他嚐一嚐那種意外的驚喜,如果從前姝娘說的是真的,那這一次就讓我陪著吧,不要讓他一個人去吃了。


  “好,聽你的。”我剛想說恭王的口氣好像我家王爺,結果這家夥就笑著說,“我以為你會嫌一壺太少。”


  “……”確實太少,沒有一壇我都喝不來狀態。


  “其實我們可以打了酒去麵館喝,或者叫人把麵送到春雨樓來,這樣不是兩全其美不用為難了嗎?”恭王建議。


  “不行不行,喝酒就是喝酒,吃麵就是吃麵,一定要講究氛圍,那感覺不對了,連味道也不是記憶中的了。”我拒絕。


  “那就非得要是記憶中的嗎,不能重新創造一種回憶?”車裏太暗,我也不知恭王說這話是什麽表情,但是聽語氣是不大開心。


  “……”你的路還長遠,我已經到頭了,不想有新的記憶,就隻想回味從前那僅剩的一點美好。


  正在此時,馬車恰好到了春雨樓的正門口,恭王忽然說,“那我們還是去喝酒吧!”


  “好啊好啊!”我立刻就同意了,好像就是在等他說這句話的一般。


  “就知道你。”


  我們倆都笑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忽然覺得高興呢。


  從馬車上下來,恭王伸手扶了我一把,還沒站穩,就聽見一個奚落的聲音笑道,“喲,一家人又來啦!”


  “老板娘這是不想要做回頭客了?”幹他們這一行,既要有眼色還要會裝聾作啞,可不能太聰明了,也不能把自己當一回事。但我問的很客氣,隻笑嘻嘻的完全不惱。


  “別亂說話,這是我家親嫂子。”恭王一邊說一邊將我摟在懷裏更緊了。


  “對,我家親叔叔。”我拍了拍恭王放在我肩上的手,卻沒有將他推開。


  老板娘“嗬”的輕笑一聲,“黃柑酒是真的沒有了,上品仙芝倒是還剩了一些,能否屈就啊?”


  我搖了搖手,“先拿兩壇來再說。”


  老板娘在旁邊喊,“小夫人還是這般的海量!”


  “好菜也別藏著,我要大塊吃肉大口喝酒。”我們還沒進門,走在台階上,我突然抬頭,手指著上麵大喊,“我要去上麵,我倒想看看在這上麵喝酒會是個什麽感受。”


  其實我根本就看不見上麵,縱然把頭揚的飛了起來,還是看不見。也就仗著恭王攬著我,隨我怎麽作也不可能倒下來。


  春雨樓的第三層隻有一間,人稱“四通八達閣”,與裏麵的兩層樓完全的不相通,想要上去得要走專屬的通道。因春雨樓地處街角,雖隻三層,但每層樓的樓層甚高,而且四通八達閣四麵開窗,因而眼界甚是開闊,可俯瞰整個臨安城。


  說來慚愧,我來臨安府三四年,竟然從來沒上去過。一次都沒,想也沒想過。不敢,仿佛是怯場,也覺得自己不配。我收起了所有的猖狂,認識到自己的懦弱無能,卑微無力,再也不敢有那種俯視蒼穹的氣魄。


  “今日就讓我借一借三叔的東風,叫我飽一飽眼福吧,不管這上麵的是誰,哪怕是老頭或者是小老頭,我們都叫他們滾好不好?”我說。


  恭王眯了眯眼,嘴角輕輕一笑,絲毫不為難的就答應了我,“好啊!”


  “三叔啊,謝謝你,跟你在一起,才能叫我找回一點那做惡人的放肆感。”還沒喝,我就感覺我要醉了。


  “不謝,你想怎麽放肆,我都陪著你,無論什麽後果我都給你擔著。”恭王的眼睛眯的更厲害了,要不是我笑的太放肆,我感覺他下一秒就要來親我了。


  老板娘在旁邊又是毫無掩飾的深深歎了一口氣,“唉,某些人啊。自打我在這春雨樓經營開始,每年的九月三十日就被同一個人定下了,那時候載歌載舞少年意氣,好不熱鬧。可是連著三年了,那人卻不再來了。今年,我還以為又會閑置下來呢!”


  “孫大娘子,你要再多說一句,我就要把你這舌頭割下來送去後廚烹了當下酒菜。”恭王說的風輕雲淡的,可是這人有著自己的不怒自威。


  “三叔啊……”我長長的喊了他一聲,要笑不笑的。


  “……”


  我們到了三樓,樓上果真是空著的,四麵的窗戶關了起來,紗幔從頂端一直垂到牆角。這四通八達閣名字起得壯闊,但我見著了,卻並不是想象中的那般恢宏瑰麗。大概是深秋夜涼,不,準確的說,其實已經入冬了。萬物蕭瑟,就連菊花都凋零了,冬天真的已經來了。


  “窗戶要打開嗎?”老板娘也隨著我們一起上來了,“放心,凍不著你們的,就是寒冬臘月,大家也是爭搶著要這一份獨攬全城的情懷。酒會燙的滾熱的來,菜品嘛一應都上水家具,就是吃上兩三個時辰也不會冷了的。再架上足夠的炭盆來,保證叫你們覺著暖烘烘的。”


  我笑了笑,自己就先動手拉開了紗幔的一角。


  “夫人小心,叫他們來吧!”天貓也過來了,我看見他才突然驚覺,恭王從前的那些隨從打今天早上見著麵開始竟然一個都沒跟著。這可是件很危險的事,尤其還是跟我這個更加危險的人在一起。不過這個人深不可測,無論什麽樣的危險,大概自保沒問題,甚至他也有暗衛,還能順帶著護我周全。


  算了,不想了,反正等明天的事辦完,我就什麽遺憾都沒有了。其實就算辦不成,也沒什麽,而且辦不成的幾率很大,我也希望……不想了,做了再說吧!


  我往後麵退了退,恭王走來站在我的身邊。春雨樓的夥計上來開窗,動作熟練的一氣嗬成。這窗戶不是往上推的,也不是往兩邊展開的,而是用的極其精湛的榫卯技藝,直接就能卸下來的,而且不管是上裝還是下卸都簡單且牢固。


  卸好窗戶後,將四麵的紗幔全都挑起。珠燈點上掛到了外麵去,房裏也是點了十幾盞的明燈,那光明亮卻一點都不刺眼,緩慢燃燒中帶著一點香氣。此刻熏香暖爐全都擺上,縱然四麵大敞四開,卻依舊暖香氣撲鼻。


  現下外麵天已經黑透了,一眼望去,仿佛看盡了整個臨安城,所有的燈火與天上的星相映成輝,宛若身在仙都。揮一揮衣袖,仿佛自己便能禦風飛行,揚一揚頭顱,便覺得自己成為了天下的霸主,睥睨自己的河山與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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