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大林出徒
張勝利和葉文章聽了薑二的話,都有點不好意思,這時一個交警跑了過來對葉文章道:“葉隊,不好了,這東西兩頭堵車堵的太厲害,馬上影響到縣城的出行了,縣領導打電話,讓趕快開辟兩條村道出來,減緩堵塞。”
葉文章聽了,拍著腦門,愁得慌,這還是自己上任幾年裏最大的一起交通事故,上班肯定是要問責自己的,隻能先把交通擁堵的問題解決了再,於是對張勝利道:“老張,你看,這這,我現在是一身的關係甩不清了,要不你老哥你提我操點心,把這一攤招羅招羅,我帶著人手去疏通交通?”
張勝利與葉文章分管兩塊,平日了交情還行,見著葉文章急出了火,隻能點頭同意了,送走了葉文章,張勝利才接起薑二剛才的話匣子,搓著手,又在薑二耳朵跟前道:“薑師父,您放心,這事政府部門會出證明,您現在的身份就是法醫咧,再咧,都成這樣咧誰家還一塊一塊翻起來仔細的瞧?”
薑二停下了揉腦袋的手,歎了口氣,嘴上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都是可憐的人,隻是請張所長就不要難為訥那倆兄弟了,這事訥自個處理著來,您放心,訥肯定盡心,隻希望這日後事主別來尋訥的麻煩。還有您看著幫幫忙。”著話抬頭示意了下救護車那邊的幾個人,又道:“詢問下要是有人願意來幫忙就搭把手。”著話薑二朝著不遠處停著的一輛救護車走去,和救護車邊的工作人員比劃著要裝屍袋。張勝利也趕緊的跑過來,和救護人員明著情況,救護人員雖然詫異,但是有人願意去做這營生就是好事咧,痛快的把像雨衣材料的黑色裝屍袋遞給了薑二,還準備了口罩手套和綠色的手術袍。
薑二接過了手套和綠色手術袍,謝絕了口罩,從挎包裏翻出了朱砂盒,又翻出了黃紙,口裏念著淨口咒,接著點了自己的眉心,為的是百邪不侵,接著用手指頭粘著朱砂在黃紙上點了真火頭,辟邪丹,又師收尾,一連畫了四五道符咒。畫好了符,又取出了自己的十方印在符頭,符丹和符尾分別蓋上了章。自己往上衣口袋裝了一張。又取出了一張示意給張勝利,張勝利尷尬得笑了笑,示意不用,薑二也婉轉的道:“寧可信其有,見笑了。”然後把剩下的符自己全裝了起來準備一會兒看誰幫忙留著用。把挎包交給張勝利寄放到警車上,自己提著裝屍袋去收拾了。張勝利則開始和救護車邊的工作人員交談著,這幾個人除了司機都是女孩,不停的擺著頭,懼怕著,看來啊,這營生隻能我們的薑二自己收拾了。
地上和車上的分散的零碎,看著惡心嚇人,但是對於薑二來,這都是可憐人,和死物件沒什麽區別,隻是收拾起來不太容易,好在從衣服的細微處和連掛處,分的清誰是誰的。有的是整塊的用手拿起裝進袋子,有的卻是稠稠的一坨,得用手捧著裝。本來張勝利離得遠遠的瞧著,可見薑二的那番舉動,連忙又躲的遠遠的吐了第二回。
薑二用了二十分鍾,才裝好了一個比較完整的男事主。這時候已經忘卻了身後還一直跟著憨憨的二林,直到二林道:“二崗,要訥幫忙嗎?可憐可憐。”
薑二這才意識到,二林一直在跟隨著自己呢,於是連忙把裝好的袋子往救護車邊挪去,一個人還捧不起,於是和二林一人提起了一角,兩個人抬了過去。在醫院工作人員的示意下,兩人輕輕的放在了救護車後邊寬敞的地勢,薑二卸下了手套,用手拍了拍二林的頭道:“二林啊,你不害怕嗎?”二林搖了搖頭:“訥不害怕,隻是看著不忍心,多疼啊!”薑二聽了笑了笑,心想著二林有一副菩薩心腸,於是又從口袋掏出了朱砂印,用食指點了二林額頭一下,又從口袋掏出自己畫好的護手符遞給了二林,讓二林學著自己用雙手比劃了個師印,再用雙手合實的食指和中指夾著符咒道:“二林,跟崗一起念”二林哎了一聲,
薑二接著道:“不見不聞”二林憨憨的跟著道:“不見不聞”
“不侵不邪”“不侵不邪”
“訥行其道”“訥行其道”
“惡煞遠避”“惡煞遠避”
“急急如律令!”“急急如律令!”
薑二念的是護身咒,是和自己畫的護身符一起用的,二林跟著薑二念了一遍,接著薑二又摸了摸二林的腦袋,讓二林把符咒裝在了上衣口袋,又和救護車邊的工作人員,多要了一身裝備,給二林穿了上去,讓二林帶上了手套,口罩和帽子。薑二也換了副新手套,提著裝屍袋對著二林:“二林,走吧,跟二崗忙去咯。”留下救護車周圍的工作人員一臉的感慨。
大林早晨隻喝了半碗稀飯,糕點也沒吃,剛才見了地上偶爾能分別出來的零碎,隻覺得腦袋嗡的一下,心口發甜,胃開始翻騰著,貓著腰衝出了警戒線,可是胃裏沒東西,隻能幹嘔著,再也不敢回頭去看人群裏的場景,圪蹴在送自己來的警車旁邊,警車上有兩個民警,見大林這番舉動,都明白,剛才自己兩個人比大林還厲害,當民警,最多就是抓抓痞子流氓,逮逮油子和偷,雲山民風淳樸,四五年都不見得有宗命案發生,這冷不丁的來這麽一招,誰受的了?所以也沒嘲笑大林的畏縮。等大林站起來緩著的時候,把大林招呼到了車上,暖暖身子。
大林在車裏坐了一會兒,心口好受了點,看著國道上堵著的長長的車龍,又等了半個多時,也不見薑二和二林出來,心裏倒不擔心二崗,隻是害怕自己的兄弟受了驚,本來就不靈光,萬一再受了驚,就更不好治了。自己又害怕不敢過去,可是越等越心急,實在按捺不住,自個拉開了門,下了車,挪蹭著往警戒線走去。人群外又徘徊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側著身子,扭著頭偷偷的瞭著事故中心國道的場地,好像偷偷的看,就能減少害怕的感覺似的。因為地上事主的零碎沒有收拾幹淨,所以國道上中巴車的殘骸也不能挪動,場地中心沒有其他的工作人員,隻有倆個綠色身影在彎腰忙碌著,大林熟悉這兩個人的背影,是薑二和自己的兄弟二林。
大林看著薑二和二林忙碌著,心裏不是滋味,這地上和半拉車上少也有七八具事主,咋也沒個別人搭把手啊,又想著裏邊兩個是自己的兄弟咧,自己都沒上去幫忙,還有啥好意思別人咧,越想越愧疚,情不自禁鑽入了警戒線,慢慢的往薑二身邊挪。
有了二林的幫忙,快了很多,十來分鍾就拚了一副事主回來,這是第三袋了,兩人抬著袋子又輕輕的放在救護車上,脫下了皮手套,準備換新的,扭身回頭,才發現大林慘白的臉色和愧疚的神情就站在自己和二林的身後,薑二見了大林這副樣子,知道大林的想法,心裏還是很欣慰的道:“大林啊,沒事,你去外邊緩著吧,二林搭手,快著呢,咱中午能回去吃飯咧。”完這話,聽著身後幾個姑娘又嗚哇的吐了起來,幾個姑娘心裏罵著薑二的變態,這番情景了還想著吃飯。引的大林突然也想吐了。
薑二見了搖頭失笑了起來,想著這場景自己確實不該提吃飯這事,繼續安慰著大林,:“去吧休息去吧,沒事。”
大林按捺住自己想吐的衝動,對薑二道:“二崗啊,看著你倆忙,訥幫不上忙,比看著這場景更難受咧。沒事,訥也得習慣,訥來幫忙。”著話走到救護車邊,尋要著手術袍和其他裝備。薑二見了何止欣慰,開心的很,心裏明白大林今能挺過去,日後就算真正的二宅咧。大林穿上了裝備又走到了薑二的跟前,薑二笑著對大林:“你確定了?”大林使勁的點著頭,於是薑二又從懷中掏出了朱砂印泥,繼續著剛才教二林的那番流程。等大林念好了咒語裝好了符咒,整裝待發時,張勝利也挪了過來,笑麽嗬的對薑二道:“薑師父,要不把您那符咒給訥也來一張?”
薑二疑惑的看著張勝利,意思是你這又是哪一出,張勝利笑著解釋道:“人多好辦事,要不這國道得堵一的車。”薑二看著東西兩頭堵的長長的車龍,笑了笑,沒言語,掏出了一張符咒給了張勝利,詢問著:“要不要跟著訥念一段?”張勝利笑著擺了擺手道:“不用了,念了就真讓人笑話了,哈哈哈。”著話把符咒裝進了口袋。去和工作人員要裝備去了。
薑二帶著大林和二林先去收拾,也不言語,叫大林不用幹,跟著身後看就行了,大林跟著薑二身後,一直按捺著自己的頭暈目眩和翻騰的心頭,漸漸的那種不適感減了,這時候換好了裝備的張勝利也趕了過來,從二林手中接過了口袋,忙了起來。大林跟著溜了一圈,等薑二和二林又裝了兩個袋子的時候,自己也開始蹲了下來,用手撐著塑料袋的拉鎖口,真正的幫起了忙。
那些民警看著自己的所長都上手了,一個個的也開始自告奮勇,張勝利安頓著,讓他們把沒沾惹事主的中巴車的殘骸零碎,往國道兩邊扒拉,把場地弄幹淨了。人多力量大,兩個鍾頭,“戰場”終於打掃完了。
張勝利靠在救護車邊,拔了根煙,給薑二,薑二瞅了瞅煙接了過去,張勝利給薑二點了上來,自己也點了一根,深深的吸了一口,接著歎了口氣道:“哎,這裏就有八條人命啊,早晨囫圇的拉走五六個,聽還有倆能喘氣的。”
薑二聽著,心頭也是一驚,自己活這麽大,頭一次見一下死這麽多人的事,上一次好像是嚴打,去看槍斃死刑犯,那也才整十個。心裏餘悸著事故的可怕。
張勝利見薑二沒言語,道:“這次感謝薑師父咧,您放心咧,政府忘不了你,以後東街有啥事,直接找我就行。”
薑二點了下頭,還是沒言語,心裏頭還在為這十多個事主難受咧。抬頭望了望,心裏頭問著老爺,這些人是犯了多大的罪過,受了這無妄之災。吸了口煙,情緒低落的對張勝利道:“張所,能送訥們回去嗎?訥累了,想早點走。”
張勝利連忙把剩下的半拉煙頭甩在地上,:“好咧,好咧,這就走。”著話,帶著薑二和大林二林往外走,這時候救護車的工作人員喊住了張勝利:“哎,張所等等,這字還沒簽呢?”著話把一個記錄本遞了上去。張勝利瞅了瞅,上邊寫著事故處理過程,和車上事主人數。一般情況下,這個單子是法醫老董簽的,可是老董也不在。於是和工作人員,等著老葉回來,讓老葉簽吧。那幾個醫院的工作人員早就想走了,一分鍾都不想在這裏耽擱了,於是央求著張勝利或者薑二能不能先簽字,張勝利看了看薑二,尋思著讓薑二簽不太合適,隻好自己刷刷的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張勝利沒想到的是因為這個簽字,將來會帶給自己錦繡的前景,也和薑二結下了不解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