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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師兄

  薑二等著日頭有了熱乎氣,十點多才出了門,提著馬劄,卷著麻紙招牌,帶著二林準備去官家窯黨委樓的老地方,街口老閆家的鍋盔香的很,薑二買了四個,和二林一人二個,一路上吃著。到了黨委樓還是那個牆根,鋪開了麻紙,支起了馬劄,又買了瓜子,給了二林,告訴二林別走遠了,一會有事咧,二林拿了瓜子,開心的跑一邊自己耍去了!

  讓薑二深感意外的是,今晌午竟然有人算命,而且不止一個,先是來了個中年漢子,滿麵愁容,隻提了個“訥娘”二字就被薑二攔住了,薑二背著口訣,掐著指頭,心裏盤算著:“老問孫,雲彩遮月盼歸期,虎耳顏潤添錦衣,兒孫問老病歸西”接著道:“你娘這個躲不過咧,撐過這幾日也就萬事大吉,撐不過,訥也沒轍咧!”中年漢子聽了,喊著神咧神咧,央求著解決辦法,薑二也又:“你娘的事情,訥沒辦法處理咧,但是你的問題訥能處理!”中年漢子慌了:“訥有啥問題啊?訥咋不覺得呢!”薑二神神秘秘的:“你是不知道咧,但是這幾日你還沒事,等你娘的事情過咧,你再來找訥,訥詳詳細細的告訴你,給你化解了!”中年漢子心驚膽戰的應著:“好咧好咧,先生費心!”掏了五塊錢的隨喜,也就走了!


  要問這中年漢子到底有啥事?其實啥事也沒有,隻是薑二用了“八套鼓”的套路,把中年漢子敲蒙了,省的自己漏了破綻,因為一開始薑二就沒算出漢子的娘到底怎麽了,他隻是你娘躲不過了,也沒你娘是病了是要死了,還是遇見什麽煩心的事了,又怕漢子繼續問他,他娘到底怎麽了,隻能用“八套鼓”往別的話題上引,讓你緊張,還讓你分心,這樣錢也賺了,自己也靈驗,也就砸不了自己的招牌。至於過幾日你娘的事情處理完了,能找到薑二那是緣分,找不到,也就算了,話又回來,不定就這短短幾日,中年漢子人生有了變故,那薑二也就靈驗的不能再靈驗了!

  中年漢子前腳離開,一個穿著講究的中年婦女又圪蹴了下來:“先生,先生,給訥算算咧。”薑二看了看中年婦女,掐起了手指頭,念念有詞,不一會言語道:“你這個訥算不了!”中年婦女忙問:“咋咧?”薑二接著:“訥給你算了,訥惹麻煩咧,不能算!”中年婦女白眼一翻:“這話的,訥給訥老漢算運勢咋能給你惹麻煩咧!”薑二心裏暗喜,接話道:“你真讓訥?”那中年婦女道:“唄,有啥見不得人咧!”


  薑二笑了笑接著又:“這位大姐,訥先給你講個道理,你看是不是這個理,的不對,你不能掀訥的攤子。”中年婦女被薑二假迷五道整的一愣一愣的,心裏也就泛起了嘀咕:“你唄,訥還能把你咋整咧似地!”


  薑二:“那好大姐,訥就咧,其實您往我眼跟前一站,訥就知道你是來給姐夫看運勢的,啥運勢?當然是這官運亨通的運勢,但是訥為什麽不呢,大姐知道這“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典故嗎?蕭何引薦了韓信幫劉邦打了下,但是蕭何也讓韓信命喪呂後之手!”那中年婦女壓根不知道薑二的是什麽意思,懵著兩眼直瞪瞪的看著薑二,等薑二繼續。


  薑二又:“大姐還是不明白訥的意思,那訥也就不繞圈圈了,直接了,大姐啊,你就是故事裏的蕭何,你老漢就是韓信咧,你找訥來算這運勢,你能幫著咱姐夫官運亨通,但是也泄露了機,姐夫遲早因為這個,有血光之災咧,真到了那,大姐,你是害了姐夫呢,訥也平白給自個找了麻煩啊?”


  那中年婦女雖然聽的稀裏糊塗,但是聽得那“血光之災”慌了神,隻是覺得薑二得厲害,也就:“懂咧懂咧!先生得對咧!”連忙掏出了五塊零錢錢給了薑二,薑二抬頭看了看人群,突然喜上眉梢,不經意的點了下頭,之後隻抽了中年婦女一塊錢,沒全拿,又道:“大姐,您瞅準了,訥隻拿一塊,你別慌咧,剛才訥是給你講道理咧,大姐放心咧,姐夫的運勢好著咧,大姐別求神,也別求佛,安心伺候著姐夫過日子,十五不行,轉春就好,官運亨通,大富大貴到時候再給訥包紅包吧!”那中年婦女聽了,心情立馬又轉好咧,馬上笑迷臉的:“好咧,好咧,你是瓦簷村的薑二興先生,訥認識你咧,真像你的,訥肯定包個大紅包!”


  薑二笑了笑:“大姐放心,訥是你兄弟咧!走吧走吧沒事咧!”那中年婦女也就走了,薑二看著人走遠了,也就收起馬劄,卷起麻紙,準備走人,周圍還有要算命的問薑二咋不算了,薑二,每隻算兩個,多了也就不靈了,留下一堆人幹瞪眼。薑二吆喝著二林,二林也跟了上來,一直快到了大林家,薑二突然返回了身,對著二林身後一個中年漢子道:“師兄,你咋來咧?”


  張雲奇,渾遠縣人,二十多年前來瓦簷礦打工謀生,那時的瓦簷礦還屬於煤窯,不歸地方管,機緣巧合下,認識了給當時煤窯老板,看風水的薑半仙,口音聽著是老鄉,也就細聊了起來,越聊盤起認識的人越多,後來也就經常走動,一來二往,張雲奇出於對二宅的好奇與喜歡,也就拜了薑半仙為師,張雲奇比薑二年長半輪,那種咋也吃不胖的人,骨瘦的很,和薑二也經常玩耍,薑二就老喊張雲奇“排骨精”,倆人也是相當投緣。張雲奇和薑半仙學了十多年的二宅,自己也鑽研,之後出了徒,辭去了臨時工的營生,去了陽遠縣自己開了個二宅的店鋪!自號“張一眼”意思就,別管你是啥宅啥墳,一眼就能瞅出來龍去脈,給你個頭頭是道,漸漸的名氣大了,當地人就喊張雲奇為“一眼仙”。


  薑半仙悶炭煙走了以後,每逢三節張雲奇都是來看看薑二這個師弟的,照顧的很,這還差三就八月十五了,張雲奇心裏又惦記著師弟了,來瓦簷村尋薑二,撲了個空,在村裏也聽了些薑二的風言風語。自己就盤算著,薑二有個老叔,在官家窯礦上班,自己是去過的,也就想著去那老叔家打聽一下,這剛路過黨委樓,看見圍了一堆人在算命,算命的先生儼然就是自己的師弟,薑二興。正趕上給中年婦女算命,趕巧的是那中年婦女,張雲奇也認識,可不是當初瓦簷礦的煤窯老板的兒媳婦,十多年過去了,越是發福精幹了!張雲奇看的出薑二手生的很,手藝沒使到家,剛誆出了婦女的來龍,卻不知道去脈,也就在背後準備點撥薑二,趕巧薑二也看見了張雲奇,張雲奇就用手勢傳遞了消息,用手捂了下額頭,接著繞著腦袋畫了圈,指了指上!薑二也就明白了,就往官運亨通上,最後沒收錢,指著這個將來有個大俸祿!接著,草草的收了攤,準備找個僻靜的地方,來認師兄了!


  薑二帶著師兄來到了大林的黑屋,張雲奇提鼻子聞到了一股股的黴臭味,眉頭皺了皺,想著師弟的生活不易,馬上到了飯點,薑二讓師兄先坐,自己轉身出去,買了熟肉饅頭、老白幹、酒杯、筷子碗和下酒的菜又回來了。中午,大林把飯店帶回來的飯食也擺了上來,四個人也就邊吃邊聊了起來!

  當著現在自己唯一親近的人,師兄的麵,薑二把自己在村裏的事了個清清楚楚,師兄也理解師弟一個人生活的不易,寬慰著沒事,都過去了。接著又著老叔薑元新拿自己不當人,當畜生的防範著,師兄也對薑元新口誅筆伐了一番。又聊著初識大林兩兄弟的過程,以及兩兄弟對自己的照顧,張雲奇著感謝的話,敬了大林幾杯酒,大林憨憨的道:“麽事麽事,二崗對訥也不錯,經常帶訥兄弟玩呢!”聊著聊著薑二對張元奇:“雲奇崗,訥還有個事,這幾日訥沒了生活來源,沒辦法了,隻能布了個局,本來準備今收局呢,你來了,你要不幫訥參謀參謀?”著薑二擼了下袖子,指了指自己的咯吱窩,意思就是暗局,見不得光。大林不懂這師兄弟聊的什麽,也隻能傻瞪瞪聽著,張雲奇看了,臉色卻凝重起來:“你現在有難處,想立山頭,要布局訥懂,也是應該的,可這事你得想清楚啊,別出了差,整漏了弄不好就是禍啊!”薑二也知道自己這局整不好的後果,但是眼下實在沒辦法了,眼見著斷糧,還虧欠這大林兩兄弟,沒辦法咧!

  “下午聊,崗給你參謀參謀,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來了就是為了看你,你好了崗也就放心了!”


  薑二打心眼裏暖烘烘的,人人都遠親不如近鄰,自己這卻打反了,成了近親不如遠鄰。自己的親老叔關鍵時候扔下了自己不管,連個住的地兒也沒有,靠著大林倆憨兄弟收留,眼前這個老子以前的徒弟,時頭八節的也能想到自己,人啊,世事無常。想到這,薑二含著眼淚花,雙手舉起了酒杯,先敬了張雲奇,又敬了大林,仰頭一口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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