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沉思
春天的草原和秋冬的又完全不一樣。
經曆過一個寒冬，鮮嫩的幼草開始生長，而且速度還很快，所以在草原上已是一片碧綠色。
綠油油的感覺讓陳湯看著很舒適很放鬆，所以他就找了個他認為最舒適的地方紮營休息。
現在已經是傍晚，是陳湯離開軍營的一天之後，要偷襲的休屠王封地就在北方不遠處，根據斥候和地圖的顯示明天下午時分能到達他們要找的第一個部落，然後開始搶奪部落裏的糧食。
所以今天陳湯讓士兵們飽餐一頓，吃完就算了不需要節省，背水一戰明天能搶奪更多吃的。
那匹毛色斑駁的戰馬正站在陳湯身邊，它被陳湯馴服後成了陳湯的坐騎，作為汗血寶馬它腳力很強，日行千裏根本不是傳說。
此時汗血寶馬低下頭暢快地吃草地上柔嫩的小草，陳湯把最後一口幹糧吃下去，仰頭躺在草地上看著還沒完全昏暗的天空，隱約能看到提早在天空冒頭的幾顆星星，今天的天氣很好。
身後是五千騎兵，是西域都護府的精銳所在，陳湯帶他們出來一定要盡力把他們全部帶回去，客死他鄉的感覺很不好受。
“老大，原來草原真的這般美，春天真好。”盧宇來到陳湯身邊坐下來。
愁眉苦臉的盧宇看到這裏也露出了笑容，綠草如茵的地方總是能讓人放鬆，感覺所有疲憊就此消失一空。
“是啊，春天的草原真的很美，和冬天的皚皚白雪相比還另有一番風味。”陳湯笑道。
“可惜，那麽綠的草地，就不應該被鮮血所玷汙。”才放鬆一會，盧宇隻要想到等會要打仗，一顆心就這樣陰沉下去。
“別老是往不好的方麵去想，我們來偷襲不是為了打仗，而是想停止戰爭，婦孺孩子老人我們都不殺，你想想這裏部落的男人基本和休屠王出去打仗，剩下的人沒有多大戰鬥力，隻要他們投降我們也不殺。”陳湯說道，抬頭看天空，天色越來越暗，騎兵中已生起火堆照亮這一片黑暗。
戰爭要遭殃的是男人，老人婦孺隻是在家等男人回來，男人有可能一去不複返，最苦的似乎不是戰爭的士兵，而是等待他們的家人。
“算了，不想這些。”陳湯用力搖搖頭。
“可是男人的鮮血同樣能染紅草原。”盧宇的心哪裏有陳湯想得開。
陳湯笑容凝結了好一會，慢悠悠坐起來和盧宇對視一眼，搖頭說道：“有句話說得好，慈不掌兵，你仁慈心軟不適合做將軍，去病比你好多了，像你這樣的隻適合在長安做一個文官，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
慈不掌兵，盧宇又從陳湯口裏學到一個詞，和上次的一將功成萬骨枯一樣的好。
盧宇在內心問一下自己，他發現自己真的容易心軟，又在想我難道真的不適合做將軍。
“老大你也是吧？”盧宇問道。
“沒錯，我有時候也會心軟，所以我從來沒想過要做將軍，現在隻是臨時客串一下，西域沒事我就回長安享福，如果非要也做到公孫將軍，周亞夫將軍他們那樣，我是要多冷血無情才能做到。”陳湯用力地搖搖頭，又躺下去。
隨著夜色降臨，天空的星星又明亮了幾分，數量也越來越多了，很快繁星滿天耀眼奪目。
“曾經聽過有人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顆星星，人死了星星也隨之消失，按照這樣說的話這幾天死了上萬人，消失一大片星星才是。”陳湯忽然發現自己竟會無聊到相信這種無腦的話，他可是會天星風水術的人，如何會相信這些。
“天上的星星多不勝數，少了上萬顆也未必能看出來。”盧宇不明白陳湯要說什麽，聽陳湯這樣說簡單地回應他。
陳湯失聲笑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說，沉思一會覺得也沒錯啊，宇宙無限的大，即使沒了幾萬顆星星好像沒什麽吧。
盧宇聽陳湯笑了，他在想難道自己的話說錯了，撓撓頭聽陳湯繼續說下去。
“還是別說這些，盧宇你真的不適合做將軍，不過這條路應不應該走下去看你怎麽想，如果你真想把自己變得無情那人生太無趣，人無情就等於沒了魂魄。”陳湯笑道。
盧宇得不到星星那個答案有點失望，然而陳湯的話又讓他深思，他說道：“或者我真的要再考慮考慮，這次如果能從匈奴活著回去，可能有結果了。”
陳湯說道：“我會盡力讓你們都活著回去，我也要活著回去才好。”
盧宇說道：“又要多謝老大你的指點。”
陳湯拍拍手說道：“客氣什麽，都是自家人，走吧！我們的騎兵訓練不夠和匈奴騎兵差距很大，他們需要我們說幾句振奮人心的話，順便和他們磨合一下默契。”
盧宇想了好一會說道：“我覺得我應該想一下老大你說的，每一個人都擁有一顆屬於自己的星星，我想找我的星星在哪裏。”
陳湯說道：“那是我亂說的，星星才不管我們死活，不過你要看就看吧，我們頭頂的天空是一個奧妙的地方，星星數也數不清。”
說完陳湯轉頭走到士兵裏麵，盧宇繼續在看星星。
一個晚上就這樣糊裏糊塗地過去了，思考了一個晚上的人生，又聽了陳湯雞湯式的話，盧宇想通了一些，早上起來時笑容滿臉。
“昨晚睡得還好吧？”陳湯看到盧宇，笑道。
“還好啊，我好像想通了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不過我暫時不能告訴老大我選擇了什麽。”盧宇同樣笑道。
“行！你想清楚了就好，我們準備出發吧，今天之內趕到那個部落，我們的晚飯就在那裏。”陳湯說道。
匈奴騎兵來去如風，那是和匈奴的環境有關係，在草原這種開闊的地方，他們早已經練就了一身強大的騎射能力。
陳湯的騎兵目前缺少訓練，控馬能力也不足，還需要進一步訓練，所以在行軍過程中他們一邊走一邊訓練，到了下午士兵的幹糧吃得差不多，他們都餓了。
然而陳湯要找的部落也找到了，先讓斥候去打探一番，發現部落裏的男人隻有十來個，要打下這個部落不費吹灰之力。
“我們是漢人，我們有教養有善心，不像匈奴的野蠻人，等會你們一定要聽我的號令不要隨便殺人，因為他們都是沒有力氣的弱者。”陳湯沉聲說道。
“我們不殺弱者，要殺就殺匈奴最野蠻的士兵，我們隻想要一口飯吃，吃飽之後一起殺去休屠王的王庭，為我們死去的兄弟報仇，那裏的人我們才應該殺。”盧宇也跟著說道。
“一定要聽命令，如果我發現有誰敢違反命令的，殺無赦。”陳湯本來和藹的臉色忽然變得冷冰冰的，無形的殺氣仿佛把春天的草原帶回去寒冬，嚇得騎兵不敢說一個不字。
“上馬，準備出發！”陳湯說道，氣勢不減連盧宇也怕了。
——
伊犁河岸的匈奴軍營裏麵，已經四十多歲的休屠王撐著頭坐在華麗的帳篷裏麵沉思。
在這些天裏對西域都護府的攻打已經讓休屠王完全失去信心，楚子健的死讓休屠王失去取得西域最強的手段，此時的他陷入了糾結當中。
西域他發現自己打不下來，戰無不勝的匈奴騎兵居然連一個都護府的軍營也不能踏平，損失了數不清的戰馬和士兵，他們想渡河，浮橋才搭好就被切斷，想從其他地方偷襲又被識破行不通。
沒有楚子健在西域，休屠王寸步難行，如果就此退兵恐怕會被匈奴另外一個王笑得臉黃，不退兵繼續打下去其損失他也算不清楚。
本來他應該暴跳如雷才對，這時候居然能安靜地坐下來沉思局勢，那是因為他遇到了一個人，一個令陳湯又恨又怕的人，所幸的是陳湯此時已離開了軍營。
“王爺，我來了！”帳篷外麵傳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還是用匈奴話說出來，沉思的休屠王終於抬起頭。
“進來吧！”好一會休屠王才說道。
帳篷的簾子被掀開走進一個人，如果陳湯也在場的話肯定會驚歎，這不就是阿萊克塞，從東瀛逃跑後此時又出現在西域，他還會匈奴話。
阿萊克塞進來後很不客氣坐下來，看休屠王的臉色哈哈笑道：“王爺還在因為昨天我的一句話而煩惱？”
原來阿萊克塞早與休屠王見麵，此時聽休屠王說道：“撤退的話，我再也沒有麵子回去匈奴。”
阿萊克塞又是哈哈一笑：“等王爺你做了匈奴單於，誰人敢笑王爺，今天的事情再也沒有人記得。”
休屠王臉色一變，好一會後才說道：“你說過能讓我做匈奴的單於，是不是真的？”
阿萊克塞說道：“千真萬確，隻要王爺為我捉住陳湯一人即可，都護府那邊詭計都是陳湯想的，可以說陳湯就是王爺的仇人，王爺把他捉了給我，一來可以報仇，二來還能做單於，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這句話又讓休屠王猶豫了，他想做單於，遲遲沒動手是因為他沒有必勝的把握。
不得不說，阿萊克塞的話太過誘人，而阿萊克塞的能力休屠王願意相信，所以休屠王處在糾結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