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打探傳銷
我不想繼續追問她關於如何來到這裏的過程。我在乎的隻是，她是如何一步步淪陷在傳銷的漩渦裏的，或者說，傳銷的汪洋。
的確是汪洋。記得張富貴還是莫老師，在跟我的溝通中，好像是刻意說過的一句話，當下的中國，有幾百萬人都在從事著這個相同的行業，傳銷。
不過，他們不叫它為傳銷而已。他們有很多新奇的名字，並且年年都在更換。課程上講的，明明是連鎖銷售，溝通的過程中，卻又屢屢挑明是網絡營銷！
而他們的學習資料，我雖然沒有光明正大的看過，但卻是偶爾地翻閱到過，那裏的名字更是新奇：叫什麽新市場營銷計劃！
這讓我想起一個經典的相聲，馬季說的。他說，為了躲避打擊，當時的香煙就是經常地換換牌子。今天叫宇宙牌，明天就叫地球牌了。後天，如果你還能看到，不定又叫航天牌的了。
橫豎，傳銷的現狀就是如此。為了躲避打擊，他們是想盡了一切辦法，頑強地生存著。有時，我不是為了他們的模式而感動，我是為了他們堅持的方式而感動。那種頑強，真的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比方說，在老家的時候，哪個人出門，最低也是摩托車，電瓶車，而他們聚會，開會，所有人都是步行。他們謔稱“11路公交”，而他們的領導，如張富貴蕭良之流，最牛叉的，也不過是踩一輛普普通通的自行車！
剛開始時，是以為他們儉樸，時間久了，我知道了真相，他們是害怕打擊！自行車便宜，二手的一輛不過幾十塊錢。這時，我又忽然記起了，江秀清她們身上，也從來不帶超過五十塊錢的原因來。原來，也是害怕打擊！
既然打擊是躲不過的，那他們就盡量地想著法兒的，減少打擊所造成的損失！從事著世界上最灰暗的事情，卻說著滿口冠冕堂皇的話！他們的伎倆真是高明，高明得讓人佩服！
“你來的時候，跳了多久，才加入的？或者說，抵抗了多久，才最終淪陷的？”我忽略掉胡豐中間的講述，直接一針見血地問道。
她突然感覺我的問題見血封喉，她的臉立即漲紅了，好像憋了好大一口氣似的。“你怎麽能突然問我這個問題，”她驚詫地睜大了雙眼，“我正在跟你講我來時的情況呢！”
她怨懟的目光，不是很強烈，但鑒於我倆暫時的特殊關係。我感覺那目光已是十分強烈。
“不好意思，我對這個問題實在太感興趣了。我在計算著，自己，還有晨曦還能抵抗的時間。”說著，我兀自歎了一口氣，好像遲早自己都會被他們吞噬掉一般無奈。
“也是，”胡豐望了我一眼，“你也是有文化的人，有文化的人容易有抱負。這個行業，最需要有抱負的人。”
“所以，我就屬於最容易淪陷的那一類人？”我反問道。
“是的，”她望著我的眼睛，那裏麵滿滿的都是不舍與情意。我甚至感受到了，如果我的推薦人是胡豐，我的下場的問題。不定早就被她的糖衣炮彈，溫柔的攻陷了！
但現在，我的目的可不是碩果僅存這麽簡單。如果江秀清已經冥頑不化，原諒我用了如此的字眼，那至少我要把晨曦和胡豐帶出這傳銷的老巢！至少要遠離這座傳銷之城，要她們終生不再受到傳銷的侵襲！
這顆社會的毒瘤，如同瘟疫一般，席卷了大半個中國。之所以如此，就是沒有幾個勇敢的，能站出來大聲抗爭的人！如果每個人都能大聲抗爭，再加上政府的嚴厲打擊，相信它們早就從中華的大地上絕跡了！
我們曾經根治過血吸蟲，根治過小兒麻痹症，這點小病又算得了什麽！我對反傳的前景充滿希望！
“小哥哥，不過，我總在想，要是哪一天，你跟小姐姐離開了這時，離開了我們，那我想你的時候，去哪裏找你呢？”胡豐突然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沉思。這小女子，怎麽能說出如此讓人淚奔的話，摧毀我那鋼鐵般的情感長城！
我感覺自己的眼淚已經掉下來了，掉在她的脊背上。她裸露的脊背是小麥的顏色，給人一種不一樣的遐想。她感受到我的淚奔，回頭看著我，道：“我不是非要你來做傳銷，我是真心地需要你留下來。”
“你沒有男朋友嗎？”我終於問出了這個憋悶許久的問題。
“沒有，除了那個死了的推薦人。”她抬頭望著我的眼睛，一忽的光景，聲音忽然低沉了下去，好像整個房間隻剩下她自己。我發現她的臉色突然黯淡了下去，漸漸地擰成一團。
我突然覺得自己的問題太過愚蠢，簡直愚蠢到了極點。昨晚，我倆還像情侶那樣地住在一起，一切都已經順理成章地發生了。現在，我卻還在執拗地追問，她有沒有男朋友？
在她的心目中，我就是她此刻的男朋友。一個女生，被一個男生如此地追問，肯定就像被剝光了衣服站在大街上被人指指點點那樣，不能忍受。
我抱過她，給她一個寬慰的肩膀。她這才哇地一聲哭出聲來，我對她道：“豐兒妹妹，我的問題太多了。從今以後，我就是你那惟一的男朋友了，直到地老天荒。”
她驀地抬起頭來，疑惑的眼神在她的臉上蔓延開來。我打消了她的顧慮，這時電視裏麵突然出現了一個小高潮。那群韓國人帶著孩子，在挑戰自己的極限，劈腿！
她的心情也慢慢好轉，直到看完這期節目。她的心情一起很好。對於傳銷，她不能說太多深入的話題，這個我能理解。畢竟她來的時候，是經由那種曖昧的方式。這跟晨曦又有何區別！既然晨曦的來由我不會計較，那胡豐的理由我就更加沒有理由去計較了。
她來到傳銷，那麽地身不由己，仿佛冥冥中自有注定。但是，她到底來了多久，才淪陷的。這個話題她一直沒有回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