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三叔非難
陳叔的話甫一說完,長樂的左邊便騰地站起一個四十歲上下的精壯男人。大眼一看他,並不出奇;仔細一瞧,原來長樂跟他居然有幾分神似。不過男女差異,相似的部分不太明顯罷了。
長樂見他也站起,急忙低低地叫了一聲:“三叔。”
那喚作三叔的精壯男人似乎並不給長樂麵子,而是直接跟陳叔杠上了:“我說陳叔,大家喚你一聲‘陳叔’,平日裏是給大佬兒麵子,也是給你麵子。畢竟大佬兒當初打江山時隻有你倆。但今日事情出來了,咱們就不妨‘路歸路,橋歸橋’,撇開來說了……”
他的話並未說完,長樂就起身,一邊一隻手,按住了陳叔和三叔的肩膀。她的胳臂纖細白皙,臉蛋兒上也盡是蒼白的神色。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環視著四周,小兔子一樣的,好像在尋求著更多的幫助。
三叔站起來後,又有一名跟長樂截然不同的男子也站起了身。他的行為似乎稍為恭謹,他先向著長樂跟陳叔,三叔各行了一個抱拳禮,而後才緩緩道:
“大小姐,陳叔,三叔,我老四不才,平日裏隻幹些迎來送往,押送貨物的雜事,今日諸位不妨聽我一言……”他的話甫一說完,三叔便粗暴地打斷了他:
“老四,我隻想問你一句,你是跟我一奶同胞的親些,還是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親些?或者說,跟這個外麵來的老頭子親些?”
四叔一時語塞,不知所言。過了不大一會兒,這會兒時間裏,大家各自低著不語,都在考慮著自己的選擇。
主席台上,長樂一邊一隻手,還兀自按在陳叔和三叔的肩膀上。但是看得出來,她的纖纖玉手卻並未使力,兩位男士的肩膀也根本不為所動。
不過,首先退讓的還是陳叔,他用手向著大家一伸,示意都先坐下再說。可是三叔看來今天是有備而來,他是不屈不撓的:
“以往二十年,我都屈居在你老陳手下,”我瞬間聽出了一絲火藥的氣息,他已經不叫陳叔了,“你說你算老幾,不過是個剛從監獄裏出來的滿刑犯人。可是大佬兒虎爺就給了你那麽大的麵子,讓你參與每次大事的決定。最後還給你了一個公司副總的位置。
“現在,大佬兒虎爺在美國出事,公司就不能再這麽一任你們兩個胡作非為了。”說到此處,他回頭看了一眼長樂,又用眼睛使勁地剜了一眼長樂右邊的陳叔。
陳叔方才請大家坐下的示意沒有人回應,所以他還是站在那裏。而聽了三叔如此的表態,長樂也一時愣在了那裏,沒有繼續壓製他們二位坐下的意思了。
陳叔看了一眼長樂,示意她講話。可是長樂的第一反應,居然是流下兩行細長的清淚。而我是一看眼淚,就要起反應的人。九哥一把摁住了我,並在耳邊低低地說:“現在還不是我等說話的時候。”
我自然佩服九哥的安排。想不到陰差陽錯地來到南興,先是被騙進傳銷窩裏,如今還要麵對如此腥風血雨的事情。我的心一陣莫名的興奮,衝動。
記得聽師父二叔張德清說過,我們北方的漢子,不能見血,一旦見了血,就非要出人命不可。九哥的按捺真是及時,不然我不知道要捅出多大的漏子。
長樂緘默不語,隻是靜靜地流淚,不過她並沒有落座。現在場上已經有四個人在站著了:長樂大小姐,右邊的陳叔,左邊的三叔,還有三叔下麵的四叔。我和九哥坐在陳叔下邊又隔了兩三個座位的地方。
陳叔又看了一眼長樂,首先語氣沉重地道:“三叔,現在大佬兒在美國屍骨未寒,大家先辦了喪事,什麽話以後再說不行嗎?”
三叔的喉嚨裏冷哼一聲,一點都不給陳叔麵子的模樣:“我說老陳,你老人家除了年紀,在長興公司裏,你還有啥可以驕傲的。說白了不過就是大佬兒的一匹狗罷了,現在我們談的可是家事,說來說去不過是長家內部的繼承權,容不得你老頭子插嘴!”
長樂一聽三叔罵人,立馬柳眉倒豎,杏目圓睜,道:“三叔,不得罵人,陳叔可是我們長興公司的功臣,創業元勳。聽父親說,當初長興草創時,就他倆是豁出過命的。連父親都要叫他陳叔,都不敢稱他為‘老頭子’。”
三叔道:“丫頭,你說的是不錯。但外人終究是外人。現在既然大佬兒在美國出了事,歸了天,今日大家就要說個明白。不然,我跟老四的長寧,長安兩個子公司這就退出長興總公司,留你們自己自生自滅吧。”
說完,三叔兀自坐了下來,連另外的三位也不招呼一下。
長樂聽完三叔地表態,好像又冷靜了下來。她先是看了一眼已經坐下,又擰開自己那高貴的不鏽鋼玻璃太空杯的三叔,又看了還在站著的四叔,最後又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身邊的陳叔,然後淡淡地道:
“當初大家結伴創立長興,十年前又分頭創立分公司時,父親說可是發了誓的。我的印象至今宛在,那時我不過七八歲光景,大家仿佛還選了一個非常吉利的日子,九月初九,意味著天長地久,永遠抱成一團的。今日三叔居然說出了這樣不團結的話,我可以當作隻是你一時的氣話嗎?”
說完,她大大的眼睛靜靜地望著三叔。三叔的臉色立馬變了,由激動變成了搖擺,又變成了心虛。這些,我隻是輕輕地瞄了一眼,就感受到了。
因為我從大家聽了長樂的表述後,所起的騷動感受到了一切。那分明是對長樂讚同,和對三叔摒棄的聲音。
陳叔掃視了一眼會場,再次請大家坐下。四叔順從地落了座,並在落座之前,先請長樂和陳叔落了座。
大家開始心平氣和的討論事情了,我的心也因此漸漸平靜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