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灰色絲帶
我細細地如數家珍似的，盤點著這兩天的經曆：先是那些傳銷頭頭兒的良好招待，還給了一瓶久違的老村長；再後來是晨曦的執意離開。
前一個晚上，是胡豐江秀清她們陪我倆去了旅館；再後來，是我與那三個美女的通宵相處。
天亮之後，晨曦又要離開，卻怎麽也買不到返程的車票。售票員說，是返回北寧的鐵路由於滑坡，斷了線。後來，晨曦和我，就隨便地坐上了一位老人的出租車，結果就有了後來的那驚心動魄的敲詐和峰回路轉的解救。
再後來呢，吃完飯後，長樂小姐隻是帶走了晨曦，卻把我一個人落在後麵。又有快活林的那些狗血事情，再後來就是被那些龜孫一樣的人給嚇出來了。現在想想，那一幕才真的憋屈，我甚至被那些連影子都沒看見的所謂的混混嚇破了膽子，匆匆地將晨曦給我的也是我倆最後的五百塊盤纏，撂在那個快活林裏。
現在想起來，那個惡心的老板娘，肯定會在我像夾著尾巴的狗一樣的逃跑後，開懷大笑。後來，肯定又會給那些所謂的混混大談特談她的“空城計”，說怎麽怎麽地就一句電話，一個出不起錢的小夥子就被嚇得魂飛魄散，屁滾尿流。
那個小夥子就是我。想想，都覺得痛苦。但是現在呢，我什麽都沒說，這便利店的老板娘就給我做了滿滿一碗的螺獅粉。剛才還投懷送抱，真的一朝九重天呀。
我吃著正宗的南興螺絲粉，一邊輕輕地問老板娘，她這是哪裏常來的廚藝。她輕輕道：“我在娘家，很小的時候就會了。”
我再問她是跟誰學的，她就是一味地閉緊嘴巴，微微地笑。最後，她道：“你不會再去跟誰說了吧？”
天呀，還在擔心這個事情！本來，這就不算事情的事情，在她這裏，居然就成了孫悟空頭上的金箍咒！
我用口袋裏的紙巾抹抹嘴，望著她的眼神仔細地點了點頭。誰知，她看到我如此認真的點頭，一時興起，居然跑過來又跟我抱在了一起。現在，我的身體裏因為有了能量開始有了異樣的反應。我不禁也抱緊了她。
她在我耳邊輕輕地道：“小夥子，我真的很感激你！很感激你！”說真話，我真的不知道做了什麽讓她感激的事情。
這樣的感激實在荒誕，好像法國劇本《等待戈多》。大家都說在等待戈多，可到底為什麽要等待他，戈多是誰大家卻都不得而知。
本來是要來買東西吃的，現在給她弄了一碗飯來吃。刹那間，我身上的困乏便消失了大半，剩下的隻是無盡的力氣和幹渴。我向她要飲料，她卻又跑去後台，給我端了滿滿一碗酸梅湯來。
這個東西真是解渴。我小時候在縣城讀書，就品嚐過酸梅湯的清冽可口。那一杯酸梅湯喝下去，可是沁人心脾，大快人心。現在，我隻是看到，卻並沒有喝到時，喉間就一陣津液冒出，幹渴立即消解了不少。大概這就是望梅止渴的原理吧。
我喝幹了這滿滿一大碗酸梅湯。老板娘在旁邊一個勁地微笑看著我。我問她笑啥，她說看我吃光她做的飯，喝幹她做的湯，覺得很有成就感。
飯也吃了，湯也喝了，人也親過，摸過了，該是離開的時候了。我適時地提出告辭，誰知她又跑過來，緊緊地抱緊我，口中的低語猶如夢囈：“別離開我，別離開我。”
我大惑不解，難道這夜晚是怎麽了，盡出這些怪異的事情。我不過就是因為內急，找她問了個路，就惹出這麽多事情！誰知她接下來說的話才讓我如夢初醒。
“你知道麽，小夥子？我老公早就跟人一塊兒跑了，都好幾年了。跟他的一個同事一塊兒跑的，跑到了馬來西亞。後來，倆人就在那裏定居，生兒育女了。現在，我跟公公婆婆一起住……”
“那你的孩子呢？”我由不得問了出口。問了後，才覺得很是唐突。像她這麽柔情似水，儀態萬方的女人，問她的孩子不是在提醒她有多老嗎？
可是不然，她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深情了說了一句：“我要是會生孩子，他他不會離開我了。”
原來如此！一個男人會做這樣的事情，我倒不感到奇怪和唐突。中國男人根深蒂固的觀念，便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個倒也能夠理解。
隻是後來的話，又在我的心中激起了波瀾！
“你知道麽，小夥子？”老板娘又開始了她的傾訴，“他們真的是一種孽緣呀！他們是做傳銷時認識的，後來又一起成功，出國定居！”
天呀，帶不帶這麽玩的！還真有人做傳銷能夠修成正果，做成功，後來又出國定居的？
“那他們是什麽時候的事？”說出之後，我就後悔了，她剛才已經說了，是幾年前的事了。我還要問！“是，我想起來了，我要問的是，他們是在做的？”說這話，是因為我突然記起了一句有關南興和北寧兩個地方聯係的話，隻是一時想不起這話的出處。
“他們呀？”女人道，多年的孤單似乎已經磨平了她的憤怒和怨懟，隻見她的情緒在臉上飛短流長，但是波瀾不驚，“他們是一起去的北寧，後來又都在那裏成功。”
哇噻！北寧，我的老家。這時，我突然記起那句流傳很久的話了：寧於北，而成於南；興於南，而成於北。這句話似乎還是那個教過我家三代的金老西說的。
難道是冥冥中自有注定，南興，北寧，這兩個相隔萬裏之遙的地方，居然用這樣一根絲帶聯係在一起！隻是這絲帶的顏色是什麽呢，當然不是黃的，那是艾滋病的顏色；也不會是紅的，那是長征的顏色；我突然想起來了，那顏色應該是灰色的！
對，隻能用這種最見不得光，見不得天，又見不得人的顏色來形容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