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兩個二百五
司機頭也不回地道:“自己看,出城費五十。”
晨曦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希望我在這個時候能拿出男子漢的魄力,主持一下公道。可是經過這麽長時間的傳銷窩點的摧殘,我甚至都不能打起一點男子漢的威嚴了。但是晨曦一個眼神,我還是堅挺了起來。
我走下出租車,叫司機拿鑰匙開後備箱,我說我的錢包在後備箱裏。司機顯然也是久經此道:“不忙,你先結了賬再說。”
“我說了,我的錢包在後備箱裏。”我一本正經地道。但顯然演技不行,一眼就給人家看了出來。
“小夥子,不用給老人家來這套。我這車子,是你們自己叫的,我又沒讓你坐。問你們路,你們還爭來爭去的,搞得我在南興市繞了幾圈。現在你又不給錢。”司機一臉的褶子閃閃發光。
晨曦看著我,幾欲哭泣的樣子。再進一步,她就又要梨花帶雨了。我可是看不下去。如果他是個年輕人,勞資早就動手了。
你說我們不知道地方,可是我們坐車的時間是一定的,怎麽也不會有那麽遠。因為沒有那麽久,難道你這出租車是飛機,十幾分鍾就能飛出幾十公裏?
我劈哩啪啦地將上述理由說了一遍。司機一聽,竟嗬嗬嗬嗬地笑了起來:
“我說二位,既然都上了勞資的船了,你們還想不給錢嗎?”說罷竟又嗬嗬嗬嗬地笑了。我從他的笑聲中,聽出了恐怖的成份。
果然,在他的第二陣笑聲響罷,路邊就走出幾個身穿背心,胳臂上紋著刺青的彪形大漢來。我一看,好像前些時間在售票廳裏的那幾個呀。但是仔細一看,並不是那幾個。這幾個人個頭稍微低了一點兒。但在南興本地,又都是高人一等的了。
幾個彪形大漢甫未靠近,我先一步軟了下來:“司機叔叔,你說說吧,多少錢,我們給你。本來繞了路程,原是怪我們來著。”
司機嘿嘿一笑,嘴裏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隻是現在他們幾個一出來,那個數字可又不行嘍!”
我的心裏又一陣叫苦。早就聽張富貴張導說,這南興市到處是地痞流氓,出門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本來以為他是危言聳聽,不讓我們到處亂跑而已。再說就算聽了,也抱著僥幸心理,以為攤上的不一定就是自己,所以才沒放在心上,不想僅僅今日一次,就撞了個正著。
看來,今後不管是誰,隻要是有用的話,都要聽進去。常言道:聽人勸,吃飽飯。
想著的時候,那幾個彪形大漢就圍了上來。我一回頭,這哪裏是什麽山門,根本就隻是一個小小村莊的寨門而已。幾片石頭砌成的一個拱形,好像內地的拱橋造型,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字。我已經看不清楚,但大致一看,好像是魏碑字體:降虎寨。
彪形大漢靠近後,司機老兒嘿嘿笑道:“小夥子,看清楚了,這裏叫做什麽?‘降虎寨’,看明白了吧?在你之前,曾經又有多少人想從此逃出升天,都沒有成功過。念我今日年老氣消,權且給你作個主,我的一百六十八塊你先給了,剩下的那幾個兄弟,你也隨便打點打點。每人一張紅魚。”
天呀,這倒不難,隻不過那要是有錢的時候才行啊。勞資今天油印,就晨曦胸罩裏的那幾張紅板板,能夠打發這幾個鳥人的麽。
根本不用想,肯定不夠。或許,可以想想,他們五個人,每人一百,那司機老兒的車費就沒有了。
橫豎,這麽多錢,晨曦一定是沒有。換句話說,即便是有,也不能就這麽便宜了這幫鳥人呀!
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即便我是跟二叔張德清習過武的,也深知“雙拳難敵四手”的道理,何況他們有十隻手。
我看向晨曦,晨曦正驚恐地看著我。我倆的對視裏,都充滿了絕望。司機這時又說話了:“二位年輕人,看你們離這裏這麽遠的份兒上,給你們打個折:他們每個人八十,我的車錢,你就給一百吧。”
哇噻,我大略算了一下。五個八十,再加一個一百,還是要五百呀。五百,五百兩個二百五!今天的我倆,就是一對二百五!
明明不用這麽狼狽的,都是因為自己太任性,一心要離那兩個楚楚動人的女生遠點兒,結果來到了這個人不知鬼不覺的地方。
我又看向晨曦,意思是詢問她的大號胸罩裏麵,到底還有沒有五百塊錢。她隻給我隱隱地看了一眼,我不敢確定那到底是多少。可是不管多少,那可是我倆的最後一笑資金。這筆資金花完,我們就隻有露宿街頭了。
晨曦可憐巴巴地點點頭,被那司機老兒也看在了眼裏。司機老兒對著我道:“小夥子,看你,還沒有那個女娃娃識相。快點拿出來吧,不然,待會兒動起手來,恐怕不好看。”
就是,那幾個彪形大漢越圍越近,幾乎就要碰到晨曦那宏偉的胸部了。晨曦的眼睛開始驚恐不已。好像一個受傷的母鹿,在不停地尋找可以庇護的地方。
這種表情讓人肝腸寸斷。都怪我沒有保護好她,也怪她太任性,一定要在那兩個女生麵前再顯擺最後一次:咱口袋裏不差錢,看,咱還可以坐出租車呢。
可是,任性的後果呢,就是再一次地淪為無產階級。第一次是我,第二次是我倆。
多麽可怕的事情啊。不是生命堪虞,而是徹底淪為無產階級的恐懼。畢竟,我還可以,是個男的,什麽也不怕。隻是晨曦呢,她一個弱女子,還帶著花容月貌,走到哪裏都會招來一堆蒼蠅一般的追逐者。說不定哪會兒,她一時不堅定,就會淪落到一個更可怕的境地。
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們已經呈環形,完全地包圍了晨曦。晨曦終於沒能忍住,嚶嚶地啜泣起來。
彪形大漢中有一個人,他的聲音超級溫柔,聽起來就像大哥哥在勸誡妹妹:“看你選的這個男人,多麽地沒用,既拿不出錢保護你的身體,又拿不出力氣來保護你的貞潔。這樣的男人要他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