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比如，終老
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懷裏還抱著一個洋娃娃？
山穀裏的通古斯人沒有張燈結彩，但依舊喜氣洋洋，老人蹣跚的走著，孩子歡快的蹦跳著，男人，女人走的步履急促，他們本就過著原始的生活，沒有什麽家當，離開了自然不會大包小裹的帶著，除了少量的用品外，都是輕車簡從的，剩下的就是手裏還拿著武器。
王驚蟄走在最前麵，身後跟著神婆子，她的手裏提著一個籃子，裏麵裝著被泥土包裹著根部的丹青芽，對方告訴他，等到從這裏出去以後，她會親手把這些丹青芽都送給他。
“您似乎是刻意養著它們？”王驚蟄好奇的問道。
神婆“嗯”了一聲，解釋道：“這些草能起到清神的作用，能讓人的靈魂保持最潔淨的狀態，更加穩固，不受侵擾”
王驚蟄挑了挑眉頭，這番話和玄門裏那位老大夫說的幾乎相差不遠，丹青芽確實有著能夠穩固魂魄的作用，也是為了這株藥草，他才來到了這座被遺落的山穀。
步行數十裏，浩浩蕩蕩的隊伍，來到了王驚蟄他們先前進入的那一片，此時之前進來的通道早已經被封上了，半山腰處往上都彌漫著瘴氣直達山上，通古斯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一種懼怕又驚恐的神情，很多人都緊握著手，顯得特別局促不安，甚至有一些人的額頭上都滲出了汗珠。
小草疑惑的低聲跟布日固德說道：“你發現了麽，他們好像不是一般的怕哦，這不是還沒進去呢麽，似乎往前一步就要踏進萬丈深淵似的，這怕的有點離譜了吧？”
布日固德抿著嘴唇點了點頭，通古斯人害怕的確實有些過分了，那種恐懼仿佛來自於靈魂深處一樣。
王驚蟄回頭跟神婆說道：“我獨自進去，可能要費一些時間，你們在這裏等著，什麽時候瘴氣散了，什麽時候再動”
神婆點了點頭，說了聲可以，王驚蟄皺眉說道：“作為交換的條件，你應該在為我預言一句”
“我並未看到神靈詛咒之後的事”王驚蟄有些失望，但也並不意外的說道：“我希望你能看到點對我有用的東西”
神婆轉過頭，看向人群那一邊的小草，說道：“我看到了她之後的很多年，比如，終老……”
王驚蟄沒想到對方把這句預言點到了茅小草的身上，初時不解，後來有了個模棱兩可的念頭，他是無法為小草占卜算命的，兩人有媒妁之言的指腹為婚的婚約在身，是除了血濃於水之外最親近的關係，夫妻之間本就很難卜算的太清楚，所以他沒有辦法看出小草的宿命。
他不行，但是神婆的預言可以。
小草能終老，要麽是和他，要麽就是和別人，這算是個不知道是心酸，還是欣慰的好消息？
王驚蟄沉默半晌說了聲謝謝後邁步走進了瘴氣中，他的身影隨即很快就消失了。神婆略緊的眉頭鬆開了一些，身後的那些通古斯人仍舊局促不安著。
布日固德一直表情複雜的看著和王驚蟄在一起的預言大師，小草在他的身上感覺到了凝重。時間一晃而過，隨著王驚蟄步入瘴氣林中許久之後，原本彌漫在林子裏靜止不動的霧氣似乎出現了一點點的湧動，就像是放在爐子上的水壺要開了一樣，隱約有種沸騰的征兆冒了出來，有些瘴氣開始往旁邊擴散，滲透出了一縷。
有那麽一縷，擦著神婆的身體飄了過去。看到這一幕，布日固德的眉頭擰的更緊了，小草翹了翹嘴角，很小聲的說了句：“她在撒謊，這些人並不是怕這些瘴氣怕到了不行不行的地步”
布日固德歎了口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有些念頭你不到最後親眼所見，之前不管發生了什麽，人都是不會信的。
霧氣沸騰了，除了有那麽幾縷往外滲透出來，絕大部分的霧氣都開始朝著天上上升，原本霧氣昭昭的山腰，也在這是透過了幾道陽光。神婆抬頭看著午後的陽光，雖然有些刺眼，但是卻讓她很欣慰，曾經，不知道有多少個歲月她都會來到山腰上仰望，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這裏的陽光。
陽光灑下的越來越濃，也越刺眼，通古斯人幾乎都在仰著頭，直視著這久違的光芒，因為這意味著瘴氣可能要散了，山穀外的陣法也快散了。
小草意味深長的說道：“王驚蟄又不是三頭六臂的哪吒，也不是七十二變孫悟空，所以破掉這個什麽什麽陣其實並不算太難，草原上部落的英雄啊，你該不會真的以為你們這傳說中的薩滿神婆子連這種陣都解不開吧，那她這個大預言師的稱謂也太名不副實了點啊，嘖嘖，那你說說看，她到底揣著什麽叵測的心思呢？”
布日固德仍舊沒有說話，因為心中的信仰倒塌，對他來講是一件很殘忍的事。
這裏是聖地，是他們通古斯族和薩滿的起源地，本應該是充滿神聖和潔淨的地方，但現在看來，真應了王驚蟄所說的那句話？
“人孰能無過，聖人不聖，偉人不偉，不是所有的神仙都是好的……”
霧氣昭昭，漸漸變淡，瘴氣散了，露出了一片不知道被埋葬了多少年的山林，人群裏都是一陣陣輕快而興奮的呼吸聲，王驚蟄步履穩健的從林中走了出來。
“作為交換的條件，這裏的陣開了以後，你應該再為我預言下一句的”
神婆沉默了半晌，說道：“你要死了……他們，也要死了”
“嗖！”突然間，一縷勁風傳來，王驚蟄木然感覺後背一陣刺痛。
一根細小的弩箭，不知從何處射來，正中到他的背上，王驚蟄瞪大了眼睛，隨即眼皮好像沒有力氣在支撐著一樣，緩緩的合上了。
於此同時，布日固德終於鬆了口氣，他低下腦袋，看見了自己胸口上一隻小拇指長短的弩箭，然後“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第二聲“噗通”也傳了過來，是小草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