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再次進宮
相比之下,其他兩個皇妃的宮殿就受到了冷落,更別提其他妃階較小的妃子了。不過說來真是奇怪,一月之中,皇上竟有半月之久是待在逸寧殿之中。起先後宮嬪妃以為是國事繁忙,但多方打探下來,近來朝堂沒有什麽大事。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皇上久而久之就成了習慣,這可急壞了後宮中獨守空房的妃子,其中就以淑妃方靈悅兒為甚。
皇後牧婉蘇穩坐後位,德妃和賢妃都有了自己的孩子,三人寵冠後宮。而隻有她,肚子裏絲毫沒有動靜,再按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她的地位可就不保了,這種情況怎麽能不讓她急得滿頭大汗。
宮裏一日,界外三秋。不知不覺,花無豔已經在行宮之中待了兩月。這行宮別名“臨江居”,名雖如此,卻不依山,也無江流,隻背後一個小小的山峰,兩麵青峰豎立。山外溪水環流,倒是很有景致。而年末卻是寒風凜冽,大雪漫天,山峰白雪皚皚。行宮坐落於白色純潔的世界,行宮之中立著一位白衣佳人。頰戴麵紗,白衣楚楚,正搗藥於藥地裏。那是她靜心栽種的藥材,乃是她托香鯉去玉善堂幫忙尋來的。
香鯉辦事效率特別高,不到半月便將她要的珍貴藥材搜集而來。於是這“臨江居”中,便有了世間少有的珍稀藥材。
前幾日,宮中來人傳話,皇上盛寵承歡殿,皇後有孕半月,特別邀請後宮所有妃嬪於三月後在廣華殿慶祝。如此,花無豔自然在受邀之中,應承下來過後,便讓香鯉接過宮裏帶來的華服。畢竟是喜宴,再由不得她一身白衣,所以華服成了淡淡的粉色,倒是也不那麽豔麗。
而宮人離開不到半月,皇後牧婉蘇便帶著大隊宮人來訪,花無豔不得不出門接駕。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皇後的麵貌,美,美得不可方物,驚天動地。一雙狹長的鳳眼,妖嬈盡致,眉若青山,不施粉黛。鼻若膽囊,清秀筆挺,下麵是不點而朱的紅唇,飽滿圓潤。因著懷著身孕的緣故,神色之間又多了股寧靜安詳的氣質。
看到牧婉蘇的腹部,花無豔的眼神頓時暗淡下來,忙低下頭向牧婉蘇行禮,以此掩飾下去自己的心慌與不安。
“妾身參見皇後娘娘!”
牧婉蘇趕緊上前,握住她的手,笑嘻嘻地道:“昭儀妹妹何必如此見外,都是自家人,無需見外。我入宮已經將近三月,卻因妹妹身體虛弱,不便打擾,沒有什麽機會接觸,所以才讓你我二人如此生分。”說著,又再次笑嘻嘻地拉著她的手,轉身向行宮裏走去,一邊打量臨江居的景色,然後所有所指地道:“皇上好大的手筆,弄了這麽個如此雅致的行宮給妹妹養病。為了找到這裏,姐姐可是廢了好大的力呢!想不到這裏四處環山,臨溪而流,破有種金屋藏嬌的意味呢!”
“妹妹你可有去過外麵的世界?”見花無豔不說話,她又接著說道,“皇上也真是的,換了這麽個地方給妹妹養病,這宮不宮,院不院的,讓天下人如何看待妹妹?”
“皇後娘娘言重了,這地方雖然偏僻,卻好在清淨,我在這裏養病,隻有好處。”花無豔不動聲色地回應,使得牧婉蘇愣了一下,然後花無豔再抬頭,她已經笑得很是明媚,像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女孩一般,“不是說叫我姐姐嗎?叫皇後多生分,昭儀妹妹。就別和姐姐客氣了,可好?”
花無豔頷首,沒有回答,隨牧婉蘇一起走進屋中,入座,斟茶。上座的人見花無豔不願意開口,便隨口說道:“妹妹,我這懷胎半月以來,總覺得心神不寧,不知可否請有神醫之稱的妹妹替我切脈,看看我這是什麽病症?”
“倒是可以一試。”花無豔點頭,右手手指扣上了牧婉蘇的脈,細細診了片刻後,便收回自己的手,道:“不過是忙碌過渡罷了,大可不必擔憂。”
“這樣啊?那好。”牧婉蘇笑著握住自己的手,然後將一隻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嘴角抿起一抹淺淺的笑意,從中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母性的光輝。然後又歪著腦袋,細細地打量花無豔,道:“妹妹,姐姐聽聞你一直以來都是遮紗示人,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美貌
讓你這般小心翼翼,絲毫不讓世人窺視你的容顏?姐姐真是非常好奇呢!”
聽聞此言花無豔隻是摸了摸麵頰上的白紗,笑道:“哪裏的話,我天生醜陋不已,以此麵紗遮羞罷了!哪裏來的美貌,皆是世人的杜撰罷了,莫要輕信。”
“哦?是嘛?倒是姐姐唐突了,妹妹莫要在意。”牧婉蘇手綰青絲,笑著回道。
花無豔也隨之回以一笑,千言萬語傳以沉默之間。
牧婉蘇沒有在臨江居待多久,不到晌午時分就回去了。花無豔送她穀外,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十分壓抑。
踏入紅塵笑,身不由己苦作歌。冬盡泥飄零,梧桐止於白樺。
據說皇後牧婉蘇回宮之後,在宮門口被淑妃方靈悅兒衝撞,差點動了胎氣。皇上大怒,下令將方靈悅兒囚禁在宗祠裏,麵壁思過,任何人不得接見。可憐方家眾多男兒都在外帶兵打仗,留在家中的都是女眷,一時間竟然沒人上前奏請皇上,提她求情。
不過這些都與花無豔沒有關係。此刻她正搗藥於自己的藥園中,護理她珍視的稀世藥材。香鯉徐徐向她走來,說道:“娘娘,華服已經準備好了,請娘娘前去穿上,不要耽誤了時辰。”
“不是都說了,在外麵不要叫我娘娘嗎?都這麽久了,怎麽還是改不過來?”花無豔低聲說道,神情之間有一絲疲倦。放下鋤頭,緩緩向屋裏走去。
沒有憂愁的日子過得非常快,轉眼又是過去了三個月之久。司徒九都沒有來打擾她,秦可知也沒有,他們就像是約定好的一般,都沒有出現。而到這個時候,花無豔就會想到納蘭洺笙,想到他細皮嫩肉的身子,在寒冷的塞外吃苦,她就覺得非常對不起他。因為她早就從司徒九都那裏知道,納蘭洺笙會被送到塞外的原因,有大部分原因是為了她。
沒事的時候花無豔是不敢想這些的,隻是當要去到皇宮的時候,才會不由自主地想到納蘭洺笙。當然,也就隻是想想而已。
“娘娘,這華服是皇上特地為你量身訂做的,非常符合娘娘你的氣質。”走進屋後,香鯉幾人就像獻寶一般,將那淡粉的華服呈到花無豔麵前,興奮地說道。
“嗯,好看。”而花無豔的回答和那件華服一般,淡淡的,似乎沒有什麽興趣。
又要進宮了嗎?她想,幾月以來,她一直都待在這裏麵,不出門,不與外界聯係。她每天的日常,就是做一些尋常之事,此外,沒有其他。
現在,又要回到那個地方,是因為當今皇後懷下龍子。而三月前,那皇後牧婉蘇還特意前來向她麵前找她切脈。罷了罷了,這塵世中俗事,該來的總是會來,就讓別人去忙碌去推敲吧。
想到這裏,花無豔便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讓香鯉幾人給自己穿戴衣服。穿戴完畢後,宮中派來的馬車就已經候在門外,香鯉和綠音扶著她上車。坐在馬車上,香鯉還貼心地將一塊狐裘搭在她的腿上,這讓她覺得很暖心。
花無豔看著香鯉對自己做的一切,覺得自己能結識這個丫頭,彌補了她在月羞那裏的遺憾。因為在宮裏的時候,她為了讓鳳傾逸把自己送出皇宮,跪了的那一天一夜,寒氣入骨不說,天氣一轉涼,就落下了病根。一走動就覺得膝蓋發涼。因為需要,所以她覺得很暖心。而且她為自己做的,已經比月羞要好上許多了。想到這裏,花無豔衝香鯉甜甜一笑。
馬車駛出行宮,向城中皇宮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到處都是趕集的人群,看來這皇宮中的喜慶也傳到了民間,正所謂與民同樂,不過如此。花無豔不願再看外麵喧鬧的世界,便靠在車廂壁上假眠片刻,讓自己靜下心來。馬車約莫行駛了半個時辰,然後突然停下,驚得她睜開眼睛,看向香鯉問道:“到了嗎?”
“娘娘,我們的車與雪雲國太子的馬車相撞了,皇宮大門隻能進去一輛馬車,娘娘,如何處理?”香鯉正想出去查看,車外便傳來車夫的回話。
雪雲國?德妃宮芸兒的母國嗎?那今日的來者,就是她的哥哥了吧?想到這裏,花無豔輕聲吩咐道:“既然是雪雲國的客人,就讓他們先行過去,畢竟我們是東道主。”
車夫得令,按照她的吩咐讓馬車後退一段距離,給另一輛馬車讓出道來。馬車中一名黑衣男子睜開眼睛,懶懶地問道:“那馬車內坐的和人?如此識大體的女子,這世上可不多見!”
“她?確實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坐在另一邊的白衣男子,柔聲笑道:“她是鳳傾逸的妃子,是後宮的三品昭儀。”
“後宮的妃子為何要從宮外進來?你怕是說錯了吧?她可能是哪個官家的小姐。”黑衣男子表示不相信白衣的話,又道:“宮齊,你不會有什麽瞞著我吧?”
“說了你還不相信,這就是她的特別之處。你以後就會知道她是誰了,現在,我們先進去吧。”宮齊淡淡地回道。而麵對他的冷淡,黑衣男子則是不屑地瞥了瞥嘴,輕聲道:“又耍酷!”
“展素素,你該記得你這次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宮齊再次不冷不熱地說。
“當然記得,我的太子殿下!”被喚作展素素的男子討好一般地回應。
宮齊一行的馬車先行一步,花無豔的馬車跟在後麵,行駛了不多時,馬車又再次停下,這次是已經到了。香鯉扶著花無豔從馬車上下來,綠音跟在後麵。一下車花無豔就發現有很多馬車停在廣華殿殿前,從馬車上下來很多穿著華美的女眷。而這時她旁邊的馬車,車簾拉開,她看到了從馬車上下來的人。
先是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衣男子,皮膚水嫩得可以滴出水來,一雙眼睛撲閃撲閃的,像是在對著注視他的人放電。花無豔看得一愣,這男子,怎麽看起來有些女氣啊?而緊跟在黑衣男子身後下來的,是一個白衣男子,身材高大,麵色柔和,給人一種很親切的感覺,可是花無豔一見到他,頓時就愣住了。
是他?
她知道這個人是誰,他就是連著幾次來騷擾自己的陌生人,好像名字是宮齊,沒想到,他竟然是雪雲國的太子!雖然吃驚,但是出於禮貌,花無豔還是不好肆意地打量對方。正準備將視線移開的時候,對方的目光反而肆無忌憚地投在自己身上,唇角勾出一抹神秘的笑意。
花無豔對他回以一笑,收回自己的視線,轉身向廣華殿裏走去。就在剛進入殿門的那一瞬間,突然看到牆角那裏閃過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雖然隻有一瞬間,但是天生的第六感,讓花無豔的心裏有了幾分警惕。沒有將自己的異樣流露出來,繼續自然地走進廣華殿。
進入廣華殿之後,花無豔突然注意到有人投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驚訝,也有探索。在場的所有女眷和官員,都在打量她這個神秘的昭儀。剛才注意到她衝著雪雲國太子點頭的人,這個時候目光裏流露出的,是一絲鄙夷和不屑。花無豔對於這些眼神,已經是習以為常,不甚在意,徑自帶著香鯉她們走進去。在管理宮人的帶領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入座之後,不到一會兒,大殿之中,人已坐齊。雪雲國的太子,因為身份尊貴,被安排到了花無豔的斜對麵,德妃宮芸兒就在他的旁邊。不過值得奇怪的是,宮齊旁邊的黑衣男子,一直在不停地打量自己。她疑惑的向他望去,對方不僅不收回視線,還衝著她嘻嘻一笑,露出潔白的一排小米牙。
正在這時,四周忽的安靜下來,接著傳來卓公公尖細的聲音:“皇上駕到,太後娘娘駕到,皇後娘娘駕到!”然後所以人都站起來,然後跪倒在地,迎接三人的到來。花無豔看了一下四周,發現整個大殿之中,隻有對麵的宮齊,還有他身邊的男子,最後就是自己,三個人沒有跪下,其他人,都跪了一片。
然而對麵的兩個人,卻是把頭略微低下,算是和禮。隻有花無豔,筆直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絲毫不為四周的異樣氣氛所影響。和皇上並肩行走的太後向她這邊看來,麵露不悅,道:“那是那個宮的妃子?如此不知禮數,不將三宮放在眼裏。”
牧婉蘇正想要回話,而鳳傾逸已經沉著出聲,“平身!”
等到大殿之中的人都站起來,鳳傾逸又繼續開口,說道:“今日沒有君臣之禮,隻有普天之樂,你們都隨意吧。”饒是如此,大殿之中的人還是這麽地小心翼翼,生怕觸犯了龍顏。
而坐在花無豔對麵的宮齊剛才一直在打量花無豔的神色和鳳傾逸的神色,暗暗點了點頭,這兩人的關係真是奇妙。一個看似軟弱卻又倔強,一個看似霸道卻拿倔強的人無可奈何,不知道他們之間會發生什麽事呢?
花無豔不知道自己已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隻是把自己的頭略微低下,擋住自己的眼睛,防止自己抬起頭去打量堂上的鳳傾逸和牧婉蘇。三月不見,牧婉蘇的肚子已經顯懷,看起來有種富態的美感。花無豔最不敢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可是最刺激到她的,還是宮人突然將一個小嬰兒抱過來,放到宮芸兒的懷裏,然後宮齊也湊過去看自己的小侄子。
那個就是宮芸兒和鳳傾逸的孩子,在她離開皇宮後不久,就順利產子,產下了一個小公主,現在在後宮之中已經有了一定的地位。
“我的小外侄女真是可愛,和芸兒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宮齊柔和地笑著說道,看得出來,他對於孩子,是真心的喜歡。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轉向花無豔的方向,想要看看她現在什麽樣的神情。可是他失望了,花無豔並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眼裏含著滿滿的失落和悲傷。
“哥哥——”聽到宮齊提到自己的小時候,宮芸兒一時間有些哽咽,顯然是想到了在雪雲國的日子。
“芸兒,都已經嫁作人婦了,還這麽愛哭鼻子!要是讓母後知道,又要憂心半月,擔心你在外受了什麽委屈!”宮齊笑著打趣道,不過話裏滿是深意。可就是這簡單的一句話,終究還是讓宮芸兒冷靜下來。她是想讓自己的哥哥給自己做主,可是她居然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她是在玉臨國,而不是在自己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