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記得
同樣也是陰雨綿延的天，蘇瓷印象中，她也不過七八歲大小，被外公帶去一片陌生地方的時候，耳邊全都是尖銳的聲音還有救護車烏拉的聲音。
一輛變形的車子狠狠地撞到了樹幹上，車子扭曲變形，裏麵的人也是昏迷。
之前的畫麵破碎摻雜，像是拚湊一樣，重新的擠到了腦袋裏，蘇瓷記不清楚人的長相，甚至連媽媽的樣子都有些模糊。
“快救人啊！快啊！他快不行了！”
小小年紀的蘇瓷隻是怔怔的站在那裏，她去的時候，隱約看到最熟悉的顧叔叔掐著薄叔叔的脖子，兩個人不知道什麽爭執，才導致方向盤失控，撞到了樹上。
時間很久遠了，她已經記不太清楚當時的事情了，好像聽到是顧家的錯誤，可具體的爭執卻是一概不知。
“做噩夢了嗎？”薄西玦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部，眸中帶著幾分的暗色，可是嗓音依然是緩緩的。
蘇瓷垂在兩側的手狠狠地攥起，一直到疼痛順著手心蔓延才微微的緩過神來，搖搖頭，“沒事，就是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
薄西玦的手掌似乎帶著魔力，一下下的輕撫著她，無端的讓人感覺出一陣的安心。
“之前是我處理有問題，沒有顧忌到你。”薄西玦略沙啞的說道，神情略倦怠，“等著官司打完的時候，公司就會和她解除合同關係。”
記憶碎片的衝擊太大，蘇瓷依然沒有緩過神來，瞳仁略微渙散的看著前邊，因為剛才高度的緊張，現在已經沒有多少的力氣，“你非要打官司嗎？”
她現在記起來這些，如果做人證的話，薄家必定會贏的。
可是她不能對不起顧老爺子的囑托，饒是顧家的錯誤，她也不會主動的出麵作證，兩邊為難，蘇瓷甚至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說到官司的事情，薄西玦的語氣略微的沉了些，“這場官司必須要打，顧璟荀找過你？你要幫顧家嗎？”
哪怕薄西玦從頭到尾都沒想利用過蘇瓷，可是也不想看到她去幫助顧家對付自己。
蘇瓷的視線依然是渙散的，聲音也沒有太多的力氣，“我說過不會主動的對付顧家的。”
她沒有直麵的回答，可意思也是很清楚，薄西玦的眸子依然是暗了暗，薄唇微啟，還未說什麽，門被打開。
蘇老爺子拄著拐杖，看著身體比之前都要差，若是之前還是精神矍鑠的話，現在更符合風燭殘年。
“外公。”蘇瓷眼睛一酸，踉蹌了幾下要下床，如果不是被薄西玦摟住的話，早就跌下去了。
蘇老爺子的精神不是很好，顫顫巍巍的坐在一側的椅子上，聲音也是帶著極盡的沙啞，“小薄，你先出去一下，我跟她說兩句話。”
薄西玦微微的頷首，邁著修長筆直的腿出去，站在門口的位置，依靠在牆壁上。
門被關上，蘇老爺子才硬撐著身體起來，臉上的慈祥溫和全部的被嚴肅不悅取代，“你是不是忘記之前外公跟你說過什麽了？”
“哪怕真的有什麽事情，也是當麵解決而不是逃避，前幾天不打一聲招呼，擅自跑出去，咳咳，這就是我教給你的？！”
蘇老爺子是真的怒了，整個身體也是不停地顫抖咳嗽，像是欲將墜下的樹葉，在風中顫抖飄零。
“外公，您別生氣。”蘇瓷有些倉促的下床，輕輕地給蘇老爺子順著氣，嗓音帶著積分的顫抖。
蘇老爺子的身體她看的出來，僅僅是幾天的時間，就像是被透支了一樣，若是長期這樣下去的話，怕是不多久，就要……
可是，這些消息都是誰告訴他的？外公平時也不管外邊的事情。
想到這裏，蘇瓷似乎隱約抓到了什麽，可是聽到蘇老爺子一陣陣的咳嗽，著急的端著水杯，想要叫醫生。
“沒事。”蘇老爺子咳嗽幾聲，揮揮手，手背上也是老皮斑駁，聲音比剛才還要沙啞，“你先躺著，等會兒身體再出什麽問題，更麻煩了，先把我帶來的湯喝了。”
蘇老爺子身邊有一個圓筒狀的飯盒，隻是他早上早起殺雞燉出來的湯，現在他的狀態，多說一個字也是耗盡了體力。
“外公，我沒事。”蘇瓷的眼睛很酸，淚水差點就忍不住的流淌下來了，哪怕前一秒蘇老爺子還是在埋怨她，可是後一秒依然是打心底的關心。
雞湯的味道蔓延了整個屋子，蘇瓷微微的仰頭，吸了吸鼻子。
“外公，之前的事情我記起來了，就是媽媽出車禍的時候。”蘇瓷臉上有些複雜，畢竟這次的事情兩邊都是牽扯的到，“我記得是顧叔叔把……”
“你是想幫哪邊？”蘇老爺子打斷她的話，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之前就知道也許會記起來，可是沒有想到這個關鍵的時候記起來了，“外公不想讓你摻和大人的事情。”
他們兩個談話的時候，沒有注意到門被打開一條縫，旋即被關上，薄夫人本來想進去，可是聽到這樣的話，還是輕輕地把門關上，眼神複雜。
之前蘊蘊說的沒錯，蘇瓷和蘇老爺子果然是人證。
如果他們其中一個肯幫忙的話，這場官司，薄家必定是贏的。
蘇瓷絲毫沒有注意到外邊的變化，隻是頓了頓，貝齒都要把嘴唇咬破了才說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答應過顧爺爺的，不會對付顧家的。”
蘇老爺子用蒼老的手輕輕地撫摸了幾下她的頭，“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你自己的判斷，外公也不可能陪伴你很久，你需要的是獨立。”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緩緩沙啞，像是小時候的安撫，如果不是蘇老爺子的話，蘇瓷也許不會這麽順利的成長，畢竟她媽媽走了之後，她唯一的親人就是蘇老爺子了。
“外公，你別這麽說。”蘇瓷的心裏莫名的被帶起一陣的瘡痍和難受，眼眶酸了酸，按壓住情緒說道：“您可是要長命百歲的，以後還要幫我看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