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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不敢妄言

  第575章 不敢妄言

  趙恆休息了半個月,心情格外好,若是擱以前,眼皮子底下出了這種事,必然是不能忍的,直接衝上去把人痛打一頓都有可能。


  畢竟,李主簿墳頭的土還沒幹呢,可今日居然問都沒問,淡定的不像他往日作風。


  工部曹尚書是個油滑的,不然也不可能把工部尚書的位置坐的穩穩的。


  他一口咬定將差事分配給手下官員,以為他們會盡心儘力,沒想到會如此,只認了個失職之罪。


  惹下這麼大亂子,一個失職,自然是說不過去。


  可這就是當上司的好,可以把責任往下推,工部左侍郎不肯幹了,什麼叫分配下去,那銀子可大多都進他兜里了。


  吳侍郎道:「臣當時看出修繕行宮的木料不合規格,可曹大人說不會有問題,之前修繕宮中都用的是同一批材料……」


  不止那些木料,還有其他的修補材料都是萬仞山提供的,萬仞山如今死了,他才不要當這個冤大頭。


  接下來的場面熱鬧了,紛紛都說是奉了上命,上命是誰?不言而喻。


  比起這些人的嘴臉醜陋,工部右侍郎齊思宇倒是安靜的很。


  吳侍郎著急了,拉扯齊思宇:「齊大人,你倒是說句話。」


  他一個侍郎的話不可信,再加一個皇上總會信的。


  皇上看向齊思宇,齊思宇是睿王舉薦入的工部。


  沒多久睿王便出了事,不過,念在其在湖山有功,並沒有受睿王和崔家牽連。


  「齊侍郎,事情可如吳侍郎所言?」皇上問話道。


  「皇上,臣進工部后一直負責皇陵的修繕。」齊思宇淡定回話道。


  皇上對此事確實有印象,年後山上積雪融化后皇陵有幾處滑坡需要修繕,他確實接了修繕皇陵的差事。


  吳侍郎著急了,他一個侍郎是干不過尚書的,這才拖了齊思宇,沒想到這個齊思宇竟是個膿包,都到這個時候了連話都不敢接。


  這可是掉腦袋的,難不成還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不成?

  「不過,」齊思宇忽然話鋒一轉:「臣修繕皇陵之時確實發現了材料都是殘次品,便將那些材料退了回去,臣遲遲等不到曹大人的批文,怕耽誤了皇陵修繕,便自作主張從鴻運木材行賒購了一批材料,賒購材料的單據和退回材料的單子都在工部,若皇上要看,臣即刻去取……」


  齊思宇不過之後的內容可真是令人大吃一驚。


  修繕皇陵的材料竟然是殘次品?這是瘋了嗎,不怕夜裡睡不著嗎?

  齊思宇話音一落,剛養完傷回朝堂肅王忍不住了:「曹東升你這個狗東西,拿著我趙家的俸祿,連修繕皇陵的材料你都敢作假,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肅王一向犯二,這種話他能說,可別人不能說,誰讓別人沒他二呢。


  不過,工部侍郎的膽子可真不小,竟然敢在外面賒購材料,且不說別的責任,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若是工部不肯批,憑他的一面之詞,皇上也未必肯信,那這些銀子都要自己補出來,傾家蕩產也還不起。


  若不是工部這次出事,只怕這事只能他自己背鍋。


  「曹東升,可有此事!」皇上聽完簡直震驚了,也顧不得肅王這話得不得體了。


  要是皇陵出了問題,他也無顏去見列祖列宗了。


  「皇上,臣冤枉,臣絕不敢用瑕疵材料修繕皇陵,皇上不能聽信齊思宇一人之言!」前兩個地方出事或許罪不致死,可皇陵修繕材料作假,就是抄家滅族都夠了。


  「皇上,臣不敢妄言,臣有證人為證!」齊思宇不緊不慢道。


  曹東升身子一下癱軟,沒想到這個齊思宇竟然是個悶聲干大事的。


  自從睿王失寵后,對這個睿王舉薦的右侍郎他是一向不放在眼裡的,派給他的差事都是出力不討好的。


  當時他確實把送去皇陵的材料原封退了回來要求重換一批,他自然沒有答應,把他呵斥了一通便讓他退下了。


  後來,便再沒搭理過他,反正皇陵的差事已經指派給了他,修不好,就是他的錯。


  修繕比重建更麻煩,出力不討好,齊思宇一直再皇陵那邊待了大半年,過了中秋後才回的京。


  吳侍郎先是驚呆,接著激動的差點鼓掌了,一個勁的重複齊大人說的沒錯。


  往日倒是看走眼了,以為這個是好欺負的,沒想到是個厲害的主,不聲不響的連證據都有了。


  皇上大怒,立刻道:「來人,陪齊大人把人證,物證一併帶來!」


  「是!」齊思宇冷靜朝皇上行禮后,退了出去。


  趙恆站在上首的位置,低頭深思,表情讓人難以捉摸。


  別人不知,可他知道,這齊思宇是陸玉庭的人,之所以接了這個修繕皇陵的差事是受了陸玉庭的令,保護皇嫂和煦兒,待趙穆流放之後才回京。


  至於那個鴻運木材行其實是窈窈的產業。


  這兄妹倆什麼時候瞞著他布的一出好局,陸玉庭也真是,搗鼓出這些事,他不能在家好好養傷嗎?


  怪不得前幾日給他寫信說要送他一個大驚喜,確實夠大,倒省的他動手了。


  齊思宇不聲不響的在皇上面前露了這麼大臉,這是要拿下工部尚書的位置了吧?


  唐鈺那個老東西,現在真是越來越信口開河了,唉,人真的不能有把柄在別人手中。


  做人好難。


  很快,齊思宇便回來了,那些證據呈上,曹東升罪無可恕,當場被御林軍拖了出去,斬立決。


  戶部集體被罰,戴罪立功,工部尚書掉了腦袋,尚書以下的官員也是要追責的……


  剩下各部的官員有的甚至有了辭官的念頭了,這日子簡直沒法過。


  太恐怖了。


  果然不出趙恆所料,齊思宇修繕皇陵有功,暫代戶部尚書一職。


  但誰都知道,這暫代只是暫時,戶部尚書遲早是齊思宇的。


  這可是六部最年輕的尚書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趙恆本來想不聲不響的溜了的,可被皇上留下了。


  戶部的事才出,工部就出事,這樣的巧合,皇上不得不懷疑,滿朝有這個搞事能力的也只有太子。


  若不是這個齊思宇是睿王舉薦,和太子並無來往,他都要懷疑齊思宇是太子的人。


  「工部的事你怎麼看?」皇上心不是一般急了,寒暄都沒有,直接切入正題。


  常貴有些緊張,他怕又要打起來,像前幾日父慈子孝多好,何必傷和氣。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


  趙恆表情坦蕩,這事他確實剛剛知道,至於想法……


  「回稟父皇,兒臣沒有想法!」


  皇上觀察了趙恆一會兒,將信將疑:「你是太子,將來是要接替朕的位置處理朝事,怎麼能沒有想法!」


  「兒臣目前……確實沒有想法!」趙恆就這一句話。


  言則,以後是以後的事,現在不必想太多的模樣。


  「朕讓你說就說!」


  「那兒臣就說了,」趙恆清了下嗓子,皇上以為他要長篇大論,誰知道趙恆點了點頭道:「兒臣覺得曹東升確實該死!」


  皇上:……


  這個死孩子!


  「朕讓你說怎麼看工部這些事,不是讓你說曹東升!」


  「兒臣說的就是工部的事,這些不都是曹東升一個人搞出來的嗎,父皇英明!」趙恆一副真心誠意誇讚的模樣。


  皇上要被趙恆氣死了,這死孩子就是故意的,他說東,他偏說西,簡直對牛彈琴。


  皇上嘆了口氣:「戶部,工部鬧虧空,其他各部不是哭窮就是要銀子,讓朕去哪給他們變出銀子。」


  好像突然之間,所有問題都跟著來了,皇上有些不能接受現實。


  皇上也是真著急,他沒想到朝中竟養了這麼一批蛀蟲,這是要把大齊掏空啊。


  「父皇若非要讓兒臣說些什麼,那兒臣便只有一句話,有病早醫,有疾早祛,切不可諱疾忌醫!」趙恆揚出稍縱即逝的短暫陰冷,垂下眼瞼道。


  皇上表情由驚轉怒再到平靜,看著低著頭的趙恆。


  「工部的事你當真不知情?」皇上靜了片刻道。


  「父皇,如今局面和兒臣知不知情有關係嗎?即便兒臣真的知情,那便能將工部官員腐敗的事掩飾過去嗎?這處膿血遲早要擠,早一日晚一日罷了,更何況兒臣這幾日都在府中,足不出戶,更不曾接見任何人,父皇讓兒臣如何知曉?」


  趙恆這段時日的動向皇上是知曉的,有了戶部的事,皇上派人暗中注意他的行蹤。


  「工部剩下官員如何處理便交由你和大理寺吧!」皇上懶得理剩下的事了,越查越生氣。


  趙恆笑著領旨,老頭子就是愛算計啊,抄家的差事交給了御林軍,自己撿大便宜。


  剩下出力不討好的交給他,可真是重用他這個太子啊。


  「兒臣領旨!」


  「再過半個月便是冊封太子的大殿,你這幾日安分些!」皇上這話有警告的意思。


  看來他還是懷疑工部的事和他有關了。


  趙恆低頭失笑:「是!」


  趙恆出了華清殿,抬頭望天,天空蔚藍,秋高氣爽,是個好天氣啊。


  剛出了宮門便看到趙煊在宮門口徘徊。


  趙煊看到他出來,小跑著湊上來:「五哥,父皇留你是不是說工部的事?」


  「你知道?」趙恆哼笑道。


  這是個缺心眼的,不過,上次宮變他的表現也算爺們,可見骨子裡不算壞,只是人傻容易被帶歪當槍使。


  「這可沒人比我清楚,之前的工部侍郎姓蘇,是老四的人,這你記得吧?」趙煊諂媚道。


  「是有這麼個人!」


  「當初你的太子府還是他負責修繕的,那時你還沒搬過去,我去看過幾次,你猜修繕你的府邸他吞了多少銀子?」


  趙煊說完不等趙恆開口問,自己藏不住,伸出了兩個手指頭:「足足二十萬兩!」


  「修建一個府邸就有二十萬兩,你想戶部撥的修繕各地河務的銀子,那可動輒上百萬兩的撥款,都進了景王的腰包,只是景王逼宮抄家后,府中並未搜出那些銀子,我懷疑,景王把那些銀子藏起來了?」趙煊小聲道。


  趙恆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有了想法:「你是從哪裡聽來的,切莫胡說八道!」


  「是真的,我也是今日才想起來,當初我和五哥你不是有矛盾嘛,便常常去找麻煩,去的次數多了就發現了,我當時覺得把銀子貪下,修的壞些才好,所以就……」


  誰能想到他不肯叫聲五哥的趙恆會在他落難時伸出援手,會在大齊有難時一馬當先,他當真自愧不如,他確實不如他。


  「好了,這事我會查,你切莫再告訴旁人!父皇那邊也不能!」趙恆交代道。


  趙煊一看自己能幫到趙恆,笑的像個二傻子,憨憨的摸著頭道:「五哥放心,我知道厲害!」


  「身體養好了?」


  趙煊拍拍胸口:「放心,好著呢,對了,我前幾日領了金吾衛的差事,父皇准了!」


  他聽說長公主殉國還有清虛道長的事,知道太子府事多,便沒去打擾,不過他去了顧家弔唁。


  長公主一則是他姑母,再則,他覺得顧昭華那小子還不錯,想安慰安慰他。


  他之前在城防營待過一段時間,發現自己挺喜歡軍中的,簡單,沒那麼多彎彎繞。


  他本來想繼續待在城防營的,沒想到父皇說城防營如今有顧家父子在,便讓他去了金吾衛歷練,他同意了。


  以後他要勤加練武,不能輸給顧昭華那小子,有朝一日,也要像五哥一樣領兵打仗那才叫一個威風。


  他現在都不屑和那些個紈絝子弟喝酒打架了,都是一群弱雞。


  「那便好好乾!」趙恆拍拍趙煊的肩膀。


  大齊便該多些這樣的血性男兒,浪子回頭金不換。


  「五哥放心!」趙煊認真道。


  如今,五哥可是他崇拜的對象。


  趙恆沒回到太子府,便被陸玉庭的人傳信去了茶樓。


  陸玉庭一頭白髮,隨意的用玉簪束著,趙恆每次看到他一頭白髮都心裡不舒服。


  陸玉庭看到趙恆進來,放下杯子道:「我沒想到皇上還是會疑心工部的事是你做的。」


  他之所以搶在趙恆前動手解決曹東升就是怕皇上多疑,沒想到還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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