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送上門來！
“嗯，大概能猜出來了。其實從見老板你第一次端出那種料理開始……”
“哪種料理？！你好好說話！”白羽娉不悅道說。
“哦，其實從昨晚你端出那碗‘精心烹製’的羊肉湯麵開始，我就在想，像你這樣執著且一絲不苟的人怎麽可能會不熱愛烹飪呢？怎麽可能會把‘那種極其難吃’……呃，不好意思啊，是把‘那種沒有把握的菜品’端給客人們吃呢？你甚至還提前準備了酸蘿卜作為配菜！”
項莊說了這麽多，聳了聳肩，卻再也說不下去了。
失去味覺的痛苦他無法感同身受，任何人都無法感同身受。
亦或者說‘感同身受’這個詞存在的本身就是造字者們所編造出的最大的謊言。
但項莊卻能理解，理解那種隻是默默站在背後看著自己最尊敬的人做菜，而自己卻一生都無緣抵達的那種境界的痛苦和煎熬。
“你說了這麽多到底想要說什麽，是在可憐我麽？”白羽娉心平氣和地問道。
這種安慰的話她不是第一次聽，在這些年裏，她早就已經在內心深海裏告訴過自己無數次了。
可是始終無法尋找到合適的理由，來說服自己不去碰那些根本就無從分辨出味道的美食。
“老板，我問你呐，你想學做菜麽？”
項莊從椅子上起身，目視對方後雙手插兜道說。
“怎麽，你要手把手教我麽？小強脆餅的那種？”
“噗嗤，這個略過，這個完全算是意外……算了算了，耍酷我就不耍了，打擾告辭，當我沒說！”
項莊尷尬地咳嗽了幾聲，心裏那些積壓著的情緒倒是瞬間得到了釋放。
“行了，行了，還是先想想月底的試吃會怎麽辦吧，我現在有你幫我呢，哪裏還輪得到我自己來獻醜。”
白羽娉看著沉重的氣氛得到了緩解，便也長舒了一口氣出來，將話題帶回了正軌。
“老板，你嚐不出味道，而我作為廚師，也很難從顧客的角度來全麵地審視這兩道菜的效果，所以還是必須請人來品嚐才行。”
項莊雙手抱拳，建議說道。
“嗯，等會我在打打電話看，試試還能不能喊些熟客過來試吃。”白羽娉小聲說道。
其實這話她自己說的都沒底氣。
上一次的試吃會估計已經把路人緣都敗幹淨了，除非奇跡發生，作為失蹤人口的老爸當場回歸，否則單憑白羽娉自己，根本就無法再次麵對那些熟客們。
咚咚咚。
而就在這個時候，大堂外卻再度響起了敲門聲。
“屋裏有人嗎？”
到訪者拍打著門栓的同時，嘴裏還不停地詢問著。
大堂內的燈是關著的，而白羽娉和項莊二人又是坐在考裏側的位置，外麵來的人看不見他們也很正常。
“要不要開門？”
白羽娉湊到了項莊的耳前，小聲詢問道說。
如果是藍天集團派來的陳隊長那些混混們，知道了二人現在居然在嚐試做新菜，情報被提前探聽過去了不說，甚至後麵會發生什麽場景白羽娉都不太好判斷了，所以才謹小慎微了起來。
“開，怎麽不開！缺什麽，來什麽，進來了必須吃完了再走！”項莊淡淡說道。
不過說是這樣說，但項莊卻沒有上前去開門的意思。
畢竟他上次黑了那些混蛋們一千多塊錢，雖然錢沒付成，但是好歹梁子是結下了，如果自己開門去迎接恐怕直接就會翻臉，後麵也根本不用提試菜的事了。
“我去開吧。”
白羽娉似乎看出了項莊心思，於是主動上前去開門。
茲拉。
門從內側被打開了。
白羽娉和到訪者互相見麵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愣住了一下。
“是你？”
“是我。”
到訪者是李枚，一名在隔壁南城大學裏教書的講師。
李枚在白記吃飯的時間不長，但也和白羽娉有過幾麵之緣，所以二人見麵時也都互相點了點頭示意。
“白小姐，你好，我是李枚。抱歉，上次試吃會後走得急，雨傘沒來得及帶走，也沒來得及付錢。”
李枚不安地撓了撓頭，聲音越說越小。
“哦，原來是李老師你的啊，我剛剛還在同店裏的小二討論拉在牆角裏的那柄手杖傘是誰的呢。”
白羽娉似乎聽出了李枚話裏蘊藏的一絲尷尬，莞爾一笑後伸手表示歡迎。
“先進來說吧，外麵有些曬。”
“好好。”
李枚緊張地點了點頭，猶豫再三還是跟了進去。
很快地，白羽娉便將之前收好的雨傘取出後交到了李枚老師的手中，並表示歡迎他下次再來。
不過就在李枚準備道謝後離開的時候，大堂的角落裏卻傳出了一名陌生男子殺氣逼人的問候聲。
“喲，這不是李枚先生嘛！”
項莊雙手抱拳坐在椅子上淡淡說道。
其實他根本不認識什麽李老師，那天晚上等他進到店子裏，試吃會裏那群逃跑的人也都散開的差不多了。不過就在白羽娉和對方聊天的時候無意間聽到了對方的名字，於是便找了個理由搭上話而已。
“李先生，其實你也不必介懷，畢竟你不找我們老板索要精神損失費，我都得替她燒高香了，哪裏還敢反過來找你埋單呢！”項莊沒等對方開口，又自顧自地繼續說道。
“你閉嘴！”
白羽娉扭頭白了項莊一眼，隨後又麵向李枚說道。
“李老師，別聽他瞎扯，我們白記的新菜品試吃活動一向是不收費的，不過您既然來了，其實我還是有一事相求的，隻是剛剛不好開口。”
白羽娉機靈地瞅準了項莊替自己找到的這個彌補的機會，於是便順水推舟地又開口說道。
“呃，什麽事是我可以幫忙的呢？”
李枚推了推眼鏡，謹慎地詢問道說。
“這都快十二點了，您還沒吃午飯吧？”白羽娉又問。
“沒，沒吃……”李枚誠實地回答道說。
其實他是準備順便去吃午飯來著，但是礙於老城區周邊沒什麽像樣的外賣，而南城大食堂一向‘勤（難）儉（吃）節（要）約（死）’的緣故，他每次吃中飯前都要經過一番漫長的心理鬥爭，才能有勇氣最終踏入那棟位於湖畔邊的藍色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