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相逢總在雨季
“誒……看起來還是不行。”
白羽娉眼看著滿麵狼藉的大堂，歎了歎氣後準備挨個兒將那些殘羹冷炙一一收拾了幹淨。
其實也根本也不需要她再去詢問出什麽了，那些留在桌麵上僅僅隻是動過一口的湯麵就已經算是眾人交出的沉默答卷。
在這次精細布置的試吃大會狼狽收場後，接下來留給白羽娉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月底前如果再不能端出一道令‘美食評審協會’評審員滿意的菜肴出來，恐怕自家經營的的這間白記餐廳也隻得和臨街那些其餘的餐館一樣關門大吉掉了。
自從‘南城市新商業區開發計劃’落實以來，一家名叫藍天餐飲集團的公司就開始在全市範圍內大肆收購好地段的商鋪，而被稱作曆史遺物的‘北街’所處的地段也成了這家公司的獵物之一。
兩個月以前，藍天餐飲集團並購經理以‘合適的地段就應該交給合適的企業來經營’為理由，成功取得了‘許可拆遷’的資質，並開始對包括北街在內的大批經營失敗的餐飲店鋪進行談判打壓，而這個月的最後一天，就是並購經理許諾白羽娉連人帶店搬走的最後一天期限了。
如果店鋪未能在這個時間截點前進行有效的搬離，那麽根據合同條款內容顯示，藍天餐飲集團有權對白記餐館進行免責拆遷處置。
茲拉。
就在白羽娉一籌莫展之際，餐館半掩著的大門再度被人推開了。
“老板，一碗牛肉湯麵，外一個鹵蛋，哦不，還是擱兩個吧！餓死我了！”
某位身披黑色風衣，手中還晃蕩拎著一個木質破爛的邋遢男孩迅速進入了白羽娉的視野，並且一眼相中了餐館裏最為明堂的就餐餐位後極其熟練地坐了下來。
“老板，這碗才上的啊？”
年輕人指了指擺在自己麵前的這碗明顯未被人動過的湯麵碗後明知故問。
“沒人動嘞老板！哈哈，羊肉麵也湊合，要不這碗我先吃了，您等會在做唄？”年輕人嘴裏不停說著的同時，上下也粗略打量了大堂內唯一站著的這名係著白色圍裙的少女。
眼前的女孩不算太高，大概矮自己半個腦袋，而女孩身後顯然留有一頭黑發，乖巧地盤在廚師帽裏，項莊起初並未得見全貌。
這名圍著圍裙戴帽子的女孩顯然疏於打扮，看起來不像是前台侍者，不過，倒也不像是餐廳主廚，但對方畢竟是這家店子裏唯一存在的人了，年輕人因此斷定自己‘老板’的稱謂也沒有太大的問題。
隻不過剛才明明看見餐館裏麵還有很多人的啊，怎麽轉眼間就都跑掉了呢？
不管了，先不管了，填飽肚子要緊！
項莊在得到對方的默許後，也懶得繼續胡思亂想，於是便頭也不抬地紮進了麵碗裏。
他還不知道，擱在自己麵前的這碗麵原本就是白羽娉給自己盛的，隻是先前比較忙，還未來得及動筷，所以讓這位突然到訪的客人先吃掉的話倒也不怎麽妨礙。
噗。
項莊動筷之後捧著麵碗愣了一下。
“我去，怎麽這麽難吃？！難道我餓過頭了？”
項莊又不信邪地開始嚐試嚼食起了第二口麵條。
“噗，我去！這……這碗麵真難吃啊！這，這麽難吃還能開店？”
項莊木訥地放下碗筷，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的某個地方，喃喃自語說道。
神說，要有光。
可眼前這位四十五度角仰望著天花板的少年眉宇之間卻透露著如同極淵裏的暗幕一般的死寂，仿佛先前的這碗湯麵一瞬間就剝奪掉了他的靈魂，使得他喪失掉了自己原本殘存著的最後一縷神誌。
直到這個時候，項莊才終於意識到，剛剛那些食客們為什麽會一湧而出地逃離這裏了，如果剛剛換做是他，別說吃掉一整碗麵了，甚至再多吃幾口，恐怕自己都得直接當場吐血陣亡！
啪！
恍惚之際，一個響亮的耳光掌摑在了似乎已經要快掛掉了的項莊的臉上，火辣辣的疼痛最終強行將他喚醒。
“喂喂，黑店！黑店啊！放毒也就算了，這還出手打人呢？”項莊一把從座位上站起，指了指女孩，嚷嚷道說。
“廢話，不打你打誰？哪有你這樣損人的，還是當著本大廚的麵？”白羽娉收回了手，仍不解氣。
“再說了，有那麽難吃的呢？”
白羽娉緊跟著坐在了項莊的對麵，也從竹簍裏抄起了一雙筷子，送進了對方麵前擺著的碗中，夾了幾口後細細咀嚼了起來。
“這沒問題啊？哪裏難吃了？我看很合胃口啊，有什麽問題？”白羽娉輕描淡寫道。
“嘖嘖，你丫的是怪物吧，這還不夠難吃？！”
項莊指了指碗麵上的澆頭，再三強調道說：
“你看看這麵碗上的羊肉油沫！你看看你這放的幾根青菜都綠的發黃了！你再看看這湯底裏麵居然還有沒溶解掉的食鹽顆粒？！我去，你是丟了多少袋啊，這都飽和了都……”
項莊說到一半，連忙擺手作罷。
他已經吐槽不下去了，他甚至覺得就連七八歲會走路的小孩，都無法複製出這樣一碗幾乎一無是處的麵出來！
不過他的這些激烈言語的話似乎並未吸引到女孩的注意。
白羽娉隻是哦了一聲，又靜靜地品嚐起了自己烹飪的這碗傑作，直到當著臉色鐵青的少年的麵，吃了個精光後才又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
“不錯，這碗麵沒問題呀，味道很不錯啊？有什麽問題呢？”
“%……&#……”
項莊嚐試著轉換了一下心情，才忽然想起了自己這次來的正題。
“咳咳，妹子啊，我再問你啊，請問……請問你是這裏的老板麽？”項莊嚐試著詢問道說。
在吃過這樣一碗極度難吃的羊肉湯麵過後，項莊此刻的信心是瞬間大增！
別說自己穿越前是已經一名特級廚師了，就算自己隻是一個在後廚裏削土豆的，甚至是一名在施工現場內開挖掘機出身的，閉著眼睛都能輕鬆做出超越眼前這名女孩的菜肴出來！
穩了，穩了，這一次的應聘妥妥的了！
項莊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