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護道人
程餘被蕭風請出了房間,滾絮也被蕭風恐嚇了出去。
房間裏便隻剩下了楊檸與蕭風二人。
蕭風抱著被子坐著,並不看楊檸,語氣淡漠平靜,“說吧,我聽著。”
楊檸低斂下眉目,“這次是我的錯,我沒料到會如此,我低估了他們,但我並不是想算計你,我與他們沒有瓜葛。”
蕭風沒發表看法。
楊檸正了正神色,“我承認我的敘述與事實有些偏頗,但我隱瞞隻是怕你對我產生誤解,並非是惡意。”
“我與那些人的確很早便已經相識,我當初說出統一無相穀的狂言,也是被那些人誘導,隻是我又不願被他們當成棋子,後來才吃了好一番苦頭。”
“之後,我勢力越來越大,便也查出了些蛛絲馬跡,當初我被趕出無相穀,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所以,我在暗自發展的同時,也有過其他方麵的暗暗蓄力。”
“我想擺脫他們的控製,想讓他們付出代價,隻是我到底是低估了他們,他們要比我想的底蘊深厚的多。”
“至於你與我的接觸,的確也是他們的安排,隻是我覺得,你可能是我擺脫他們的轉機,所以,我隱瞞了很多東西。”
他抬頭看蕭風,語氣真摯平靜,“我自始至終對你並沒有惡意,隻是想讓你與我站在一起,我需要你的輔佐。”
“這些,我知道。”蕭風抬頭看他,認真說,“那個激發你體內傀儡種子的人我抓到了,然後使用了些手段撬開了他的嘴,我還知道很多東西,但這些東西都是事後才知道的。”
楊檸皺了皺眉,“所以,以後就真是個陌路人了?”
“既然知道,何必再問。”蕭風淡淡說。
“哪怕這隻是個誤會?”楊檸不甘道。
蕭風勾了勾嘴角,“我沒有怪你,即使你全告訴了我,結果也不會比現在好多少。”
他語氣溫和平靜說,“但是我說過,我認的朋友,隻有兩次騙我的機會,以後便再無瓜葛。”
“我時間很少,精力很少,但要做的事很多,不可能對於每一個人都心存警惕。”
“所以,既然不能以誠相待,那便隻能敬而遠之。”
他看著楊檸的眸子,平靜說,“你明白我什麽意思嗎?”
楊檸臉色有些白,“所以說,以後你再也不會信我了?”
蕭風抿起唇,低下頭。
沒有以後了。
因為這次分別,他不會再見他。
友情,對他來說,本來就是一種可有可無的奢侈品。
楊檸臉色更白了。
他沒想到,少年當初的話竟是真的。
竟會是真的。
少年竟真是個無情之人。
他心中生出悲哀,漸漸又悲憤,最後心中完全被憤怒填滿。
他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生氣,可他就是很氣很氣。
他暴怒道,“那你呢?你不是什麽都瞞著我們,什麽也不同我們說?”
“胡說八道的信任,那你為什麽將自己的事都瞞起來?”
“你是什麽人,是什麽身份,為什麽要肩負這些,你從未告訴過我們,你可曾拿我們當過朋友?”
“你口口聲聲說以誠相待,可你對我們何時以誠相待過?”
“現在說什麽一了百了,說與我恩斷義絕,說得好像自己都是對的,自己很正大光明,你覺得很公平嗎?”
他一把抓住蕭風肩膀,麵色有些猙獰搖晃蕭風的身子,“你說啊,說啊!”
蕭風闔上眸子,一言不發。
這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
誰會相信,一個人連出生都會在別人的算計下。
誰會相信,一個人僅僅出生便欠了天下所有人的。
誰會相信,一個人會被不知多少人忌憚害怕,算計憎惡。
誰會相信,一個人的生死會關係整個天下的生死。
有些事,不需要解釋,也沒什麽好解釋的。
因為他們都承擔不起。
“你怎麽不說?”楊檸嗤笑,“你也覺得不公平,你也覺得自己很過分了,是吧?”
“無相穀的傳承,我會保管,等一切結束了,我會派人送還你。”蕭風淡漠道,“最晚明日應該會有無相穀的畫皮師來接你,你想去蠱塚也好,繼續遊曆江湖也罷,都與我沒關係。”
“算你狠。”楊檸冷著臉斥了聲,摔門離去。
程餘火急火燎跑進來,見蕭風沒事鬆了口氣,走到床邊小聲開口,“小風……”
“不要問,好嗎?”蕭風微微勾了勾嘴角,眼中帶著疲憊與失落。
程餘抿了抿唇,“好。”
“好累,”蕭風輕輕說,“我睡了。”
“禁地裏的那個怪物來了,我叫你。”程餘點頭。
“嗯。”蕭風應了聲,鑽進被子,闔上眸子。
程餘吐出口氣,有些無奈。
這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啊。
……
幽深地道裏,憑空多出來個青衫讀書人。
他隨意走在幽藍色的晶石點綴的星河裏。
隻是,地宮入口麵攤裏打盹兒的老人家卻猛地站了起來。
他神色凝重看著通道口。
“猶無意。”很快,讀書人出現在老人視線裏,玩味喊出了這個名字。
“葉尊。”老人佝僂的背完全挺直,恭敬說了聲。
葉凡點點頭,“你應該知道我來幹什麽。”
“葉尊幾次維護那少年,與那少年什麽關係?”老人臉色肅然問。
“你覺得你有資格知道?”葉凡挑了挑眉。
“免得日後再誤傷了他。”老人並不緊張。
“若不是他天真,憑你們也能傷得了他。”葉凡玩味低笑,“別跟我耍什麽小心眼,畢竟你們什麽底細,我一清二楚。”
老人低下頭,“葉尊說笑了。”
“希望我是說笑了。”葉凡聳聳肩膀,“將那些人那些東西都交出來,我看著心情好的份兒上可以饒你這一次。”
老人抿緊唇。
“我知道,你們這些年研究出那些東西便是等著不久後一飛衝天,不過,那些東西可是我老早便禁止的,我若沒注意到也就罷了,既然注意到了,斷然沒有再放任的道理,所以隻能委屈你們了。”葉凡笑眯眯說。
頓了頓,他補充,“當然,你可以拒絕,至於代價嘛,我心情好,就留你們一條命,廢掉修為丟出去吧,你覺得如何?”
老人微微攥起拳頭,身體輕顫。
他在猶豫,妥協還是拚一把。
畢竟,他蟄伏了這麽多年,與世無爭,可不是真的薄情寡欲。
若是其他人,他自然不會猶豫,可麵前的人由不得他不猶豫。
讀書人似乎很喜歡看到有人負隅頑抗,麵色玩味,並不催促。
那神色,就像在看一隻在水裏掙紮著的螞蟻。
一定很有意思。
老人終究沒敢妄動,鬆開拳頭,長長吐出口氣,“是,葉尊。”
“很識時務嘛。”讀書人微笑,找了個板凳坐下,“既然這樣,我就同你說一下。”
他臉上神色愈發玩味,有種看好戲的感覺。
他輕輕說,“其實呢,我是他的護道人。”
老人身子一震,麵色霎時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