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兩敗俱傷
一麵是楊檸莫名其妙的襲殺,另一麵是五個老前輩的步步緊逼,這顯然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情況。
還有更糟糕的。
蕭風雙目緊閉,似乎是睡了過去。
程餘一個頭兩個大,四下環顧,心裏盤算著逃出升天的機會有幾成。
結果是不到三成。
先不說五個老前輩,就是楊檸一個人,也夠現在的他喝上一壺了。
他可不是神仙,如若不是飄緲步的確省力,以他的身體情況,早就累趴下了。
而就算是飄緲步,他估計也撐不了多少時間了。
“賭一把。”他咬咬牙,微微攥起拳頭。
“把我放下。”蕭風忽然輕輕說。
“你瘋了!”程餘臉色一變。
“我能應付。”蕭風聲音更輕了些。
程餘避開楊檸的又一波襲擊,有些遲疑。
“滾絮,將這附近看著的人都揪出來,帶不來的殺掉。”蕭風輕輕說。
程餘微微愕然,那小家夥沒跟來呀,這少年莫不是出現幻覺了。
“殺!”
一聲低喝,刀刃反射了逐漸金黃的陽光,五人襲殺而至。
楊檸的襲殺也瞬間降臨。
程餘頭皮發麻,無處閃避,牙一咬,直接朝楊檸匕首上撞了過去。
反正是要被捅一刀了,他寧願找熟人捅。
楊檸的動作有微不可查的一滯,卻並不影響攻勢。
“退下!”
院落中一聲低喝回蕩。
一陣漣漪激蕩而出。
毫無道理的,幾人都倒飛了出去。
楊檸直接砸進了塌陷的坑裏。
五個老前輩勉強站定,臉上神色古怪至極。
一個自稱不是神裔族的神裔族人,寧願與他們打得兩敗俱傷,卻愣是一點沒使用出口成讖的能力,這完全是在自討苦吃。
然後,他們轉身就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隻是,身後幾道飛刃刹那間襲殺而至。
蓬鬆卷發的中年人忽然伸手,猛地一刀砍在身側老人身上。
老人臉色一變,抬手一擋。
鏗一聲金鐵碰撞聲。
老人身形一滯,兩柄飛刃穿胸而過。
蓬鬆卷發的中年人卻借著這個時機身形加快,跑了出去。
剩下三個人彼此想讓他人擋刀,卻沒中年人那般幸運了。
老嫗被穿了個透心涼,當場斃命。
紅發女子背上被劃了一道口子,儒雅書生手臂被劃了一道,倉皇逃出了飛刃襲擊範圍。
然後,飛刃咯噠數聲,盡數掉落在了地上。
戰局反轉得有些快,程餘滿臉愕然看著雙目緊閉的少年。
蕭風胸膛劇烈起伏,額頭上全是汗。
程餘眨眨眼,試探性喊了聲,“小風?”
蕭風一點反應都沒有。
程餘就拿胡茬去蹭了蹭蕭風的臉,結果渾身震了下。
他連忙一屁股坐倒在地,伸手去摸蕭風的額頭。
滾燙滾燙的。
他臉色陰晴不定。
這少年可是中了碧寒的,應該渾身冰涼,怎麽可能發燒?
他想著想著,便覺得心中冰涼。
……
大戰後是一片狼藉,一片冷寂。
若不是夕陽在漸漸落下,程餘都以為時間停止了。
蕭風身子越來越燙,似乎要燒起來,可他的麵上卻是蒼白。
程餘頹然坐在廢墟裏,覺得渾身軟綿綿的,一個手指頭都不想動,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他在等什麽,但他覺得他似乎除了等也沒什麽能做的了。
直到,最後一抹餘暉不知被什麽東西遮住,緊接著,麵前砸下來兩個人。
程餘有些麻木抬頭,眨了眨眼。
砸下來二人,一個渾身裹在黑袍裏,另一個人是個文雅書生。
還沒等程餘反應過來,空中又砸下來一個木盆大小的雪蓮。
滾絮在程餘一臉茫然下變小,然後咕咕叫起來。
程餘呆呆的,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滾絮叫了半天見他沒反應,便自己動手去揪雪蓮花瓣,整隻鳥顯得滑稽可笑。
好不容易摘下來,它便去啄程餘的耳朵。
程餘總算反應過來了,看著那朵碩大的雪蓮,又看了眼蕭風,猛地抓起花瓣,用力碾下去。
汁水順著他指縫一點一滴流出,匯集起來,滴入少年口中。
晚霞漫天,映得空氣微醺,整個天地都蒙了層淡淡的暖色調。
……
非常時刻,不能接受的事也會突然變得不那麽難接受。
總之,那日,程餘讓滾絮變大,將蕭風,楊檸,飄緲樓的那個中年人和兩個囚徒都帶到了滾絮背上,然後離開了承禹城。
他不知道去哪兒,便隨便去哪兒都行,於是便飛入了一荒山裏。
他也不知道是哪兒,也沒有精力去想是在哪兒。
他隻知道,他想讓少年活下來,想讓楊檸活下來。
隻是,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三日,蕭風一直高燒不退,楊檸一直沒醒。
老天爺這個玩笑開得一點也不好,程餘覺得他都快被逼瘋了。
兩個囚徒很老實,因為滾絮一直看著他們。
蕭風這一生死未卜,滾絮似乎便變得特別懂事了。
荒山裏有個小村子,百餘人口,估計沒出去過,對外人有些懼怕,便沒人打擾這夥兒人。
……
這日,雨大得有些駭人。
雨滴落下來,濺起來的泥點子,幾乎可以落到人的腳背上。
客棧的老伯搬張小凳,坐在小客棧廊下,看著天色發呆。
程餘一身邋遢從客房裏出來。
老伯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對於這麽個奇奇怪怪的外鄉人,老伯實在是不太敢同他套近乎。
程餘沒心情理會,看了眼外麵的滂沱大雨,忽然衝了出去。
老伯嚇了一跳,連忙衝外麵喊,“外麵雨大著呢,別著涼了。”
程餘聞若未聞,反而覺得被大雨一淋,昏昏沉沉了幾天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一道身影從二樓窗戶躍出,“程餘……”
程餘瞥了他一眼,咧咧嘴,卻是明顯的冷,“滾蛋,別讓我揍你。”
中年人抿了抿唇,“公子會沒事的。”
“滾!”程餘驟然暴怒,猛地一把將他推倒在地。
一隊人馬遠遠而來。
程餘看了眼,抹了把臉,慢慢走回了客棧裏。
中年人站起身,也入了客棧。
人馬從一個個小黑點變得越來越大,停駐在客棧前。
清一色的鬥笠蓑衣,似乎是走鏢的人,隻是沒有鏢旗。
“那可有空房?”為首那人和氣問。
“窮鄉僻壤,空房自然有的是。”林老伯起身點了點人數,“六間?”
“七間。”為首那人朗聲說。
“那就七間。”老人笑了笑,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