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白衣掠夢
“是嗎?”少年淡淡微笑,平靜說,“不過,我的夢可不是誰想進便能進了的。”
“這可由不得你了。”那黑衣人冷笑了下,忽然身形微閃,踩著書桌便往少年方向襲去。
少年見此,微微一笑,早先聽說這夥兒人一心撲在調香上,身手都不如何好,如今看來倒不可盡信了。
腳尖在桌腿上微微一點,書桌便倒滑了出去。
少年也借力飛速向後滑去。
黑衣人見勢一躍而起,右手成爪急速向少年抓去。
少年身子微微一屈,順勢自木椅上滑下,身子緊貼地麵而行。
眼見少年便要離開角落那逼仄之地。
黑衣人見此,知下墜已來不及,左手快速在腰間一抹。
一瀑淡淡粉末傾灑而下。
少年撇撇嘴。
黑衣人隻見少年身影似乎晃了一晃,隨即越來越淡。
等再見到人時,少年已到了門前,窗戶不知何時已打了開來,此時正慢悠悠開門,微笑說,“你文雅些,莫要把我今晚的字弄壞了,否則我會生氣的。”
黑衣人微微愕然,剛才那是什麽身法?
然後,她又反應過來,怒聲道:“你若走,與你同行幾人可就醒不過來了。”
少年手中動作微微一頓,打開門,回頭似笑非笑看黑衣人,“你這是威脅我?”
黑衣人心中不由一顫,不過仍鎮定說,“你們的夢都很精彩,我都很喜歡。”
“那你師尊沒告訴你,你們是不可太貪心的嗎?”少年微微皺眉,極其認真說。
“那又如何?”黑衣人覺得少年的語氣有點奇怪,不過仍絲毫不在意。
“哦?這麽說你是知道的了?”少年輕聲自語了下,忽然抬頭笑了笑。
那一笑竟說不出的邪魅。
即使以黑衣人的心性也被晃花了眼一瞬。
隻是這一瞬,少年已掠身到了黑衣人三尺之間,伸手拿碧簫在黑衣人身上幾處飛速一點,又順勢在黑衣人臉上抽了兩下,黑衣人便倏忽側飛了出去。
然後,隻聽那少年平靜說,“我討厭別人威脅我,特別是拿不相幹的人。今日替你師尊教你長點記性,以後不要讓我再聽到類似的傻話。”
黑衣人重重摔在地上,又驚又怒,隻覺得雙頰火辣辣的痛,又有些癢癢的,想哭又想笑,渾身上下忽然也又癢又痛,可不知為何竟難以動彈分毫,隻眼淚似不受控製般嘩啦啦往下掉,聞聲不由心中叫苦。
她哪知道這少年的性子竟是這般反複無常,說動手就動手了,完全沒給人反應的時間。
少年打了個哈欠,不再理會黑衣人,將椅子搬到桌子旁,自顧自坐回椅子上,單手支額開始打盹。
似乎剛才發火的人不是他般。
未過多久,自窗戶一白色小鳥兒晃晃悠悠飛進房間,到了少年麵前忽然啪嗒一聲從半空中栽了下來,隨即一動不動了。
少年抬頭看了那白鳥一眼,搖搖頭,手上卻不見任何動作。
這小東西他記得是關進籠子裏的,現在竟自個兒跑了出來,真是奇怪。
又過了會兒,房外開始風聲呼嘯,吹得書桌上的紙張四散飄飛,門窗咣當作響。
那黑衣人麵巾下的雙眸忽然瞪大,隻是麵龐僵硬,這般反而顯得猙獰可怖得很。
少年依舊沒什麽動作,雙目微闔,倒不是在打瞌睡了,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叩桌麵。
又過不多時,門外有嗡鳴聲響起,後越來越大,似乎門外有不知多少蚊蟲嗡鳴而來。
少年終於睜開眸子,微微笑了笑。
緊接著,嗡鳴聲陡然停息,房間內也倏忽恢複平靜,桌上紙張仍整整齊齊擺列,似乎什麽也沒發生。
然後,房外突然響起清雅女聲,一白衣女子自外緩緩而來,輕紗遮麵,帶了一種神秘與夢幻,“如此這般,小公子竟還能這般沉穩,當真讓小女子佩服。”
少年站起身來,微笑說,“早聽聞掠夢者是調香師中最出類拔萃的那類人,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以香製幻,這已是一般調香師難為之事了。
白衣女子微微淺笑,“小女子倒是頭一次見如小公子這般謹慎之人。”
少年也不見尷尬,“誰讓你們調香師碰不得,打不得,我也沒什麽辦法。”
“是嗎?”白衣女子認真看著少年,“可小公子沒事,不是嗎?”
少年聳聳肩,“這隻是我運氣好些吧。”
白衣女子直直看著少年,沉默了半晌,說,“看來這世上又多了類我們不願招惹之人。”
“是嗎?”少年拿中指在桌麵上輕扣兩下,“那我是否該覺得榮幸呢?”
“可小公子並不覺得榮幸,不是嗎?”白衣女子輕聲道。
“嗯。”少年平靜點點頭,點了點房間一角被汗水淚水糊了一身的黑衣人,“你比她聰明,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說出像她那麽蠢的話。”
“自然。”白衣女子淺笑了下,“今日能得見小公子般人物,已是小女子之幸,自然不敢再強求其他,隻是小女子心中有一惑,不知小公子可否解答?”
少年平靜看了白衣女子一眼,“香這種東西,熬一熬自然便過去了,沒什麽好隱瞞的。”
“竟是這樣嗎?”白衣女子低語了句,“那看來小女子該慶幸了。”
少年微微淺笑,不再多言。
白衣女子則衝少年躬身一禮,“多謝小公子解惑。”
說著,轉身便欲離去。
少年卻又平靜說,“把你的影子帶走。”
白衣女子怔了下,含笑看了少年一眼,“既然今日承了小公子一份情,小女子便鬥膽提醒一句。積少成多,小公子若一直不放下,總有一天會壓垮自己的。”
少年也含笑看向白衣女子,“你常以香攝他人之夢,但你可會讓人攝你的夢?”
白衣女子又怔了下,“小公子乃明白人,倒是小女子孟浪了。”
少年微笑說,“你們隱身行走江湖,你等與我便互不相犯,可若……”
他突然不再多說。
白衣女子卻明白少年的意思,微微淺笑,“小女子會約束小女子之人,必不讓小公子為難。”
“那就好。”少年微微頷首。
白衣女子便飄然而去。
緊接著,一道白色匹練突兀鑽進屋子,卷起動彈不得的黑衣女子又鑽了出去。
與此同時,房間外傳來女子清雅溫和的聲音,“這兒之人明日一早自會醒來,小公子不必擔心。”
“多謝!”少年微微淺笑,打了個哈欠,衣袖一揮,大開的門窗便盡皆關閉。
隨即燭火熄滅,房內轉瞬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