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忒無趣
馬車一路疾行,行了半日,遇見了離開軲轆部落的第一批人。
一群見馬車駛來便疾追而來的白衣人,為首的是個斷了一臂的中年男子。
隻是讓蕭天清幾人麵麵相覷的是,那群人也不知怎麽想的,跑了一大半路程後竟自個兒又調頭回去了。
走時比來時還快。
幾人茫然了會兒,沉默了片刻,便沒忍住笑作了一團。
而在遠處,那夥白衣人中,那斷了一臂的中年男子卻見馬車沒追來長長鬆口氣,又麵色變得陰鬱。
他從來不懷疑自己對雪女對門派的忠誠,可前幾日他捂著斷掉的手臂傷口狼狽與聖主說明情況時,聖主卻隻是皺著眉頭讓自己退下,直到現在也沒給出答複。
那個明顯比聖子聖女們還要尊貴的少年是誰,難道自己身為門派的頂尖戰力也沒資格知道嗎?
馬車又行兩日,無波無瀾駛出了北倉原。
出了北倉原,再往外是一片農田村落。
逢秋收與冬寒之際,北倉原的馬匪總會出來劫掠一番,所以北倉原附近並不存在縣城。
一夥人便隨意找了個村落落腳。
村落名為吉陽村,百餘人口,民風淳樸,因近日江湖人四方而來,收留了不少江湖來客。
“咕咕咕咕!”估計是從未見過外麵這幅壯景,看著夕陽西下下的金黃農田,還是禿毛旳白鳥站在蕭風肩上蹦蹦跳跳,興奮地直叫。
“小聲點。”蕭風摸了摸耳朵,抬手戳了白鳥一下,嘀咕了聲。
“咕!”白鳥又低叫了聲,立即聽話老實下來,隻是小眼睛仍嘀溜溜亂轉。
“公子,你這是什麽鳥啊?怎麽都七八天了還不見長毛?”安穆琳抬手也想戳白鳥一下,隻是被它一下子閃了開來,撇了撇嘴問。
遠離了軲轆部落後,蕭天清便不再叫蕭風名字,而是又換回了公子,因為瘮的慌,並向安穆琳解釋蕭風與他並非什麽兄弟,部落中那般喊是為了方便些。
安穆琳不算太理解,不過對此也沒覺得是受了騙,隻是覺得蕭天清喊蕭風公子,她若直呼蕭風名字,好像就不是同自己的蕭哥哥一個輩分了,便也隨了蕭天清喚蕭風公子。
蕭風對於別人怎麽喊他一直是隨意,安穆琳喊什麽他便應什麽,反正是叫他的就沒錯了。
“雪雕吧。”蕭風眨眨眼,不確定回答,“可能是生了什麽病。”
“雪雕?”安穆琳也眨眨眼,轉頭看向一旁青年,“有這麽小的雪雕,蕭哥哥?”
“不知道。”蕭天清搖搖頭,隨意說,“公子向來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你習慣就好了。”
蕭風轉頭瞥了蕭天清一眼,抬手彈了下白鳥的喙,“天清今晚記得倒掛房頂。”
“咕——唧唧。”白鳥被彈得蹦跳了幾下,不過一點不惱,小腦袋順勢在蕭風手上蹭了蹭。
“啊?”蕭天清怔了下,又反應過來,怪叫道,“不是吧,還來?”
這兩天,蕭風可是整了他不止一次了。動不動讓他追馬車,倒掛馬車上,要不就是抱著馬肚子顛千餘裏,反正怎麽折騰人怎麽玩。
若不是真心虛,再加上蕭風一直在外麵陪他淋雨,蕭天清早就不要什麽形象跟蕭風討饒了。
蕭風有點哭笑不得看白鳥,隨口道:“你讓我多浪費了六天時間,現在才兩天,急什麽?”
“六……”蕭天清一下子瞪大眼,又可憐兮兮,“公子,您不是認真的吧?”
“你猜。”蕭風衝他笑笑,不再理會他,轉頭衝張冉道,“前輩,出了北倉原,準備去哪兒?”
恢複了本來麵貌的老人正在悠閑摳腳,聞言白了蕭風一眼,“小娃娃,用你管?”
蕭風無奈扯了扯嘴角。
老人又說,“爺爺想走自會走,不想走,你趕爺爺也趕不走咧。”
“隨您。”蕭風好笑搖搖頭,隨意道。
……
夜色昏暗,在寧靜村落中有犬吠聲彼此起伏。
“嗖……哐當!”簡陋土胚房院落中,一黑影倏忽竄入一間房屋,帶起一大串風聲。
“少爺,怎麽了?”院落中很快響起中年人關切的詢問聲。
“沒事,窗杆被風吹下來了,於叔不必管我。”緊接著,房屋中傳出少年平靜稚氣的嗓音。
“是。”中年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隨即院落中陷入一片寂靜。
房屋中,蕭風平靜瞥了眼脖頸間橫著的長劍,繼續自顧自翻書,“你可以把劍拿開了。”
“你……你不會叫人?”持劍的黑衣人皺起眉頭,第一次見這般平靜的人,一時竟不知該怎麽辦。
“嗯。”蕭風輕應了聲,隨意說,“錢財不在我這兒,俠士要取便去隔壁。”
持劍黑衣人眉頭大皺,猶豫了下終於長劍歸鞘,“我不需要錢財,隻是在你這兒躲一晚。”
“哦?”蕭風奇怪看了黑衣人一眼,一言不發,繼續翻書。
黑衣人便也不再說話,隻安安靜靜坐在一旁。
臨近子時,蕭風伸了個懶腰,終於放下手中書,衝黑衣人微微笑了笑,“我要睡了,你自便。”
說著已站起身來往床鋪方向而去了。
黑衣人愕然看蕭風,實在難以想象,這小家夥怎麽做到這般泰然自若的。
眼見蕭風躺上床,蓋上被子,睡了。真的一點也不理會自己了,黑衣人隻覺得不可思議。
一夜無話。
第二日清晨,蕭風醒來時昨日那人早已離開。
蕭風微微笑了笑,隨即出了房間。
房外,天色才蒙蒙亮,院落裏靜悄悄的,隻有水井旁有清晰磨刀聲。
那裏正坐了個須發皆白的老人,一臉肅然。
他對於手中之物向來是嚴肅而愛惜至極的。
蕭風走到老人身旁,蹲下身子,靜靜看老人磨刀。
“怎麽?昨天那個沒長眼的走了?”老人頭也不抬,隨意道。
“嗯。”蕭風平靜點點頭,“剛入寅時走的。”
“嗬,你這娃,怎的一點棱角都沒有?人家刀都駕你脖子上了,你竟還能當什麽事也沒發生?”老人抬頭看了眼蕭風,嗤笑了下。
“前輩都知道了?”蕭風平靜笑笑,搖了搖頭,“他不過是逼不得已,再者,他傷不了我的,我在意什麽?”
“你……”老人怔了下,搖了搖頭,“你這娃娃,忒無趣,比吳老鬼還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