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心的情緒,完全崩潰了,她縮在男人的懷裏歇斯底裏。
從淩晨午夜到正午時分,整整十個小時,每一分一秒都異常絕望與煎熬,她很擔心盛瑾,更害怕像十二歲的那年,她的小畫畫一去不複還,更害怕在不遠處就見到小畫畫的屍體。
盛瑾畫聽著顧安心怒氣橫生對自己的又哭又叫,平日堅硬如鐵、寒冷如冰的心髒,不僅軟得一塌糊塗,更是暖得不像話。原來這個女人仍然擔心自己,這是不是表明:她心裏依舊有他的位置?!
盛瑾畫漆黑深邃的眸,頓時熠熠生輝,他驀然伸手抱住了顧安心柔軟的身體,緊緊將她擁在懷裏最深處,嘴角都不自覺地上揚:“顧安心,你承認吧,你心裏有我,你在擔心我……”
而顧安心被盛瑾畫緊緊摟住的刹那,一股濃鬱的血腥味瞬間鑽進了自己的鼻孔裏,顧安心睜大了眼睛,他受傷了?!
她漂亮的眼眸立刻滿是緊張與害怕,推開男人。
“你受傷了?!”她急切地問道。
盛瑾畫雖然身手了得,但是雙拳難敵四手,雇傭兵不僅人數眾多,而且個個都經過特殊培訓,盛瑾畫再厲害,稍不留心都會受傷。
可是顧安心不太明白這個男人到底心裏在想什麽。明明他親口跟她說:哪怕她是星星,他都不會喜歡她。
他明明那般憎惡她,那般討厭她,那般不喜歡她。
他明明一直都在傷害她,一直都那般冷漠。
可是,為什麽要突然對她這麽好?!甚至為了她,隻身犯險!!
為什麽?!
一時之間,矛盾、感動、內疚、猶豫、抗拒等等,各種複雜的情緒湧在她的心頭!
“沒事!”雇傭兵的子彈,射穿了他的手臂,平常人恐怕早已疼痛得暈厥過去,然而盛瑾畫卻是眉頭都沒皺一下,那淡然鎮定的模樣,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他毫不在意輕描淡寫地悶哼道,“一點小傷而已,你不要擔心!”
身為盛瑾家族唯一的繼承人,注定要在腥風血雨中摸爬滾打,更何況,這麽多年什麽樣的槍林彈雨沒有經曆過?!這點小傷,實在不值一提!!
顧安心掩藏著心底不斷翻湧的凶猛波瀾,看了一眼盛瑾畫血流不止的胳臂,小聲說道:“還是先找個地方包紮下傷口吧!”
……
盛瑾畫找到了一處簡陋的小木屋,顧安心跟著他進去的時候,瞧見裏麵很簡陋,可是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卻是應有盡有,看樣子這裏是有人住過!
顧安心趕緊從木屋的一角,搬出凳子來,動作麻利將上麵凝結的灰塵拂去,然後讓盛瑾畫坐下,隨即又在屋子裏翻箱倒櫃!
原本,她隻是想看看有沒有幹淨的毛巾之類的,卻沒想到居然找到一個簡易的醫藥箱,她當即高高揚起嘴角,興奮地嚷起來:“小畫畫,想不到這裏還有醫藥箱!”
盛瑾畫看著她的笑容,漆黑的瞳孔,色澤陡然一深。宴時之前說得對:以他盛瑾畫的性子,他如果不想娶她,盛瑾威再怎樣威逼恐嚇都無濟於事。
而盛瑾畫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同意跟顧安心結婚。
可是這一刻,他忽然頓悟。
顧安心不是他見過最好看的女人,可是她笑的時候,卻是最好看的。
盛瑾畫看著她提著醫藥箱眉開眼笑衝著他奔過來,黑眸愈發深沉。
她衝著他微笑的時候,黑白分明的漂亮黑眸,瞬間會彎成兩道月牙,她白皙的臉頰,也會浮出兩個圓圓的酒窩……
盛瑾畫從來不知道,一個女人的笑,會如此溫暖得直逼心房,儼如三月的暖陽。
一時之間,盛瑾畫竟移不開眼!
他的星星,與十四年前,一模一樣。
顧安心打開了醫藥箱,幫他處理傷口,她生怕把他弄疼,從傷口消毒,到上藥包紮,十分小心翼翼!
她的動作更是輕柔,很快就幫他包紮好了,完了還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盛瑾畫看著那個三百六十度都散發著可愛氣息的蝴蝶結,英俊的臉孔一下陰沉下來,他很是嫌棄,這般娘炮的東西,這女人居然敢弄在他身上?!
難道不害怕影響他英明神武的總裁形象?!
盛瑾畫無法想象:自己胳臂上打這如此萌萌噠的蝴蝶結,出現在公眾視野裏,是怎樣一番場景。
可是念在是顧安心‘精心’幫他包紮的,他可以暫時忽略這個難看、該死的蝴蝶結!
顧安心叮囑道:“這幾天不要沾水,除了換藥的時候,都不可以觸碰傷口,要是傷口發炎,或是重新裂開就不好了!還有千萬不能喝酒吃刺激辛辣的東西,還有不能做劇烈運動!”
盛瑾畫聽著顧安心絮絮叨叨的叮囑,揚了揚眉,隨即喑啞著磁性的嗓音,悠悠地說道:“要是怕我保護不好自己的傷口,就由你親自來管理好了!”
盛瑾畫這句話說得真是曖昧,讓顧安心的小臉紅了起來,回過神的時候,這才發現兩人的距離有些近,她跪在盛瑾畫的麵前,而盛瑾畫隻要稍稍低低頭就可以親吻到她的額頭。
而,隨著他的一呼一吸,他灼熱的氣息,急切而來,分外濃鬱。
“唰~”的一下,顧安心的臉一下爆紅,自動地與盛瑾畫拉開了距離,然後坐到了一邊。
盛瑾畫的眼神,熾熱又濃烈,讓顧安心很是緊張,恨不得遁入土地裏把自己掩蓋起來。
屋外的風聲,呼嘯凶猛,年久失修的小木屋根本就擋不住風,冷風呼呼直直從縫隙裏鑽,灌在顧安心的身上,哪怕是在盛夏,竟然沁骨,情不自禁的她抬起雙手抱緊了自己的身體。
正午時分,豔陽高照。
可是下午三點,便天色大變,瓢潑大雨接踵而至。
顧安心的衣服早就濕透了。
盛瑾畫覷見她的動作,黑眸一閃,英挺的劍眉都深深擰了起來,他輕啟薄唇:“冷?!”
盛瑾畫突如其來的詢問,打破了小屋子的寧靜,正在出神的顧安心狠狠嚇了一跳,她猛然抬頭看著盛瑾畫,隨即躊躇著緩緩點了點頭!
盛瑾畫的俊臉頓時陰沉下來:“顧安心,活該被蠢死,冷不會說麽?!”
男人的話很霸道,帶著苛責又帶著濃濃的關懷!
雖然那話很欠抽,但是顧安心聽了,隻覺淙淙暖意從心間湧出!
盛瑾畫隻是冷冷看了她一眼,隨即站起了身來,在屋子裏倒騰起來!
顧安心看著盛瑾畫的動作,頓時嚇壞了,害怕他把傷口給弄開了:“你幹什麽,你受傷了不好好坐著想要幹什麽?”
“生火!”盛瑾畫轉過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盒舊火柴!
“要是你被凍死在這裏,我還得幫你收屍,多慘!”
“……”顧安心頓時滿頭黑線,發誓不想再看盛瑾畫一眼。這男人的嘴裏真的是沒有一句好話!小時候雖然高冷,嘴巴也惡毒,但是,至少對她是口下留情的,現在是完沒有任何顧及了。
盛瑾畫很有野外生存的能力,很快就把火堆升起來了,顧安心感受著暖意,手腳暖和多了,小臉也紅潤了起來,她看向了盛瑾畫,低聲說道:“謝謝你!”
盛瑾畫坐在那裏,沉默不語,刀刻般精致的臉孔,平靜得不見任何波瀾,可是此刻他的內心卻嫌棄驚濤駭浪。媽的,平日裏,他不僅智商高,情商更高,然而此刻,他差點被自己蠢哭了,悔恨得腸子都快青了。生個毛毛的火,直接把人拉在懷抱裏,擁著就好了!
他居然愚蠢的去生火!!!!!!
盛瑾畫僵硬地坐在那裏,猶如黑曜石般的眸子忽而一閃,想到了一計,他故意拔高聲音,十分誇張地“哎呀~”一聲。
顧安心聽見盛瑾畫的聲音立馬緊張起來,跑到了盛瑾畫的麵前:“怎麽了,是不是傷口疼?!”
“不是!”盛瑾畫假裝很痛苦地說道,“我冷!”
顧安心:“…….”
隨即她木訥地扭頭,瞥了瞥旁邊火光跳躍的篝火,坐在火堆旁邊還冷?!
覷見顧安心疑惑的眼神,盛瑾畫立馬又發出誇張難受的聲音:“我可能是發高燒了,很難受!”
說著,他還真煞有其事地皺起眉頭,抬手撫向額頭。
顧安心一聽了,立馬驚惶地問道:“發燒了嗎?!是不是傷口感染引發的?!現在怎麽辦?!”
現在荒郊野嶺的,沒有醫院,設施又不好,更是沒有水,這可怎麽辦?!
說著,顧安心就要起身去翻醫藥箱,想看看有沒有消炎藥,或是退燒的。
然而盛瑾畫卻一把拽住她,聲音虛弱地說:“其實隻要你抱著我就好了,你的體溫比我低,我抱著你可以降低自己的體溫!”
盛瑾畫心裏打著小算計,隻要顧安心給他抱著一切都好解決!
顧安心再次用疑惑的眼神望著他。
抱著就能降溫?!他確定不是想要占她的便宜?!
孤男寡女抱在一起,不擦槍走火就不錯了,怎麽可能降溫……
“我現在受傷了,就算你想勾引我,我也對你做不了什麽!”盛瑾畫一眼就看穿了顧安心的猶豫與掙紮,他閉上了眼睛,假裝很虛弱地靠在了一邊!
顧安心聽著盛瑾畫的話,很是氣憤,很想吼回去,她勾引他?!她什麽時候想勾引他了?!這混蛋,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顧安心氣憤地別開臉,不看盛瑾畫!
可是想到他潮紅的俊臉,似乎真的在發燒。顧安心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以及胳臂等地方,的確冷冷冰冰的。全身沒有什麽溫度的她,也許真的可以降溫……再說了,盛瑾畫又不是真的喜歡她,他現在又受著傷,應該沒事才對……
暗暗掙紮了好一會兒,顧安心最後還是走到了盛瑾畫的麵前,蹲了下來,伸手抱住了他滾燙的身體!
而盛瑾畫在被她抱住的那一刻,身體猛然變得無比僵硬,他按捺住內心的激蕩,冷冷幽幽地悶哼:“不願意就算了,沒人逼你!.”
“就隻給你抱一小會兒……”顧安心抬眸看向盛瑾畫,恰好對上男人燦若星辰般迷人的眸子。
顧安心很是恍惚。
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己心心念念,愛慕了整整十四年的男人。就如以前她對傾辰說的那樣,這輩子,除了這個男人,她的心,不會再因為任何男人再跳動一下!她連自己都不清楚,為什麽自己會那般喜歡他,不顧一切的喜歡他。她的小畫畫,陪著她走過人生最顧忌落寞的歲月,給予了她無盡的關懷與溫暖,他是唯一那個讓她期待見到明天日出的那個人。可,就是那樣的人,卻也是傷她最深,將她拽入最黑暗最陰冷深淵的人。他不顧自己的安危,引開雇傭兵,護她周全,心裏不感動不激動,那是肯定是假的,但是,顧安心卻從來沒有如此複雜,縱使曾經再美好,他們之間早已回不去了,他再也不是她的小畫畫,而她,也不不再那個星星!
就像盛瑾威說的那樣,像盛瑾畫這樣站在世界之巔的男人,高處不勝寒,容不下任何的弱點與瑕疵,否則死無葬身之地。
盛瑾畫垂眸睨著懷裏的女人,紅撲撲的小臉很是嫵媚動人,他的視線直勾勾落在她嬌豔欲滴的誘人紅唇上,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他漆黑的瞳色,更加黯沉深邃,不能自控地俯身下去……
感受到一點點靠近的灼熱男性氣息,顧安心回過神來,瞄到盛瑾畫想要親吻自己,她猛地推開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