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掛斷視頻之後,蕭岱霆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香煙,一邊慢條斯理點燃,一邊冷幽幽瞥了眼宴時電腦上那張還沒來得及關掉的袖扣照片,轉而低低悶哼:“喬治大師今年最得意的藍寶石袖扣,全球一共隻有三對,能佩戴這袖扣的男人,不是光有錢就能佩戴得起的。和顧安心在一起的那男人,別的就是這款袖扣?!”
袖扣,雖然不及豪車、豪表那般醒目地彰顯擁有者的身份,但是卻能很好反應一個人的品味,以一種極其不起眼的姿態,低調反應出一個人的家底與財力。
而且,衣著簡單,卻故意別了一對昂貴非凡的袖扣,也是佩戴者的心機。
手腕內側,本來就是一個十分隱蔽的位置,凡事能看出端倪的人,皆擁有強大的觀察力。
這顯然是一種考驗。
藍寶石袖扣剛剛問世的時候,全球各個行業不計其數的頂級富豪,紛紛親自飛英國倫敦,目的就想求下這名貴稀罕的袖扣。
在出售的當天,南宮城外,停滿了各式各樣的頂級豪車。
喬治大師卻說:“這袖扣之所以名貴,是因為用料的稀缺。世間舉世無雙的一枚‘伊麗莎白’藍寶石,隻能分成三份,製作出三對藍寶石袖扣。而十分鍾前,三對袖扣已經全部售出。”
時至今日,三位購買者的身份消息,仍然不詳。
而根據蕭岱霆現在所知曉的情況,三對藍寶石袖扣,其一在那男人身上,其一在盛瑾畫的府邸,還有一對至今仍舊下落不明。
宴時不說話,隻是眸色黯淡了幾分。
其實歸根結底,這不過是盛瑾畫的家務事,按理說:他這個當二哥的,暗地裏偷偷去調查那男人的信息,有點宣兵奪主的意味兒。
他也知曉,向來占有欲與控製欲都極強的盛瑾畫,也極度忌諱。
可是他卻不能控製住自己的行為。
正如以往他們兄弟幾個聚在一起開玩笑時說的:顧安心雖然長得不錯,但是與圍繞在盛瑾畫身邊的其他美人來說,實在是遜色太多。她之所以能嫁給心比天高的盛瑾畫,完全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
宴時實在想不明白,長相普普通通的顧安心,怎麽會剛跟盛瑾畫離婚,就有另外一個男人毫不猶豫地接手。而且那男人,似乎絲毫不畏懼顧安心與盛瑾畫之前的複雜關係。
要知道,放眼整個寧城,還沒有哪個男人膽敢覬覦盛瑾畫的前妻。
雖然那個前妻,是盛瑾畫不要,且不愛的。
但是身份擺在哪兒啊。
膽敢跟顧安心在一起,就是給盛瑾畫戴綠帽,就算盛瑾畫並不在意,但是不管怎麽說,這都是不可饒恕的死罪。
很顯然,如此明目張膽,如此赤.裸.裸挑戰權威,那男人絕對是料定盛瑾畫不敢把他怎樣。
究竟是怎樣的尊貴身份,才會這般肆無忌憚?!
這其中,會不會隱藏著什麽驚天動地的陰謀?!
酒店裏的氣氛,過於沉寂,顯得有些壓抑。
一支香煙燃燒到盡頭,蕭岱霆微微傾身將煙蒂摁滅,悠然呼出白色煙霧,這才聲線沙啞地開口:“老三昨天下手挺重的,要不要我給席傲打個電話來,幫你處理一下?!”
“不用!”宴時幾乎想都未想,眼睛卻直直盯著放在桌幾上的手機。
蕭岱霆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幽幽地勸道:“我覺得你還是打電話給凰赫,不要查了,你也知道老三的性子。昨晚的教訓,還不夠?!”
雖然除了告知盛瑾畫吃味的消息,宴時對昨晚發生的事情絕口不提,但是蕭岱霆大概是能猜出一二來。
與盛瑾畫相識這麽多年,雖然心高氣傲,對於他們這兩個兄長,也是呼來喝去的,但是這還是第一次動手揍人。
顯然,昨天的宴時,惹得他很不開心。
一聽蕭岱霆提及昨晚發生的事情,宴時就氣不打一出來,他一邊憤憤不平地抓過煙盒抽出香煙點燃,一邊惡狠狠地連吸好幾口:“我真的是被揍得冤枉。明明是他眼瞎,莫名其妙吃顧安心的飛醋,我隻是被他不可思議的行為,深深驚呆了,在吃晚餐的時候,失了態,差點露出馬腳被郭蘊溪看出了什麽端倪,好歹我已經充分利用我隨機應變的聰明才智,圓了回來,他為什麽要揍我?!而且下手還這麽狠?!我cao啊——”
不說則已,一說,宴時五髒六腑都給炸了。他實在是冤枉。而且挨揍挨得委屈。
不過是簡簡單單一句話,便撬開了宴時的嘴,蕭岱霆幽深的黑眸,湧動著淺淺的笑意。
向來擅長揣摩人心的他,當年在軍校的心裏誘導課,可是全國第一。
蕭岱霆壓根就沒有停手的意思,依舊雲淡風輕地誘導著:“揍你,已經算輕的,按照老三的性子,殺了你,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宴時的整張臉都垮塌下來,他冷冷地瞪著蕭岱霆,“大哥,你這話什麽意思?!”
蕭岱霆笑:“你想,老三什麽人啊?!不為美色所動的禁欲係男神,怎麽會讓外人知道,他居然也會因為一個女人吃味兒,而且你嘴巴又不牢實,倘若被你大嘴巴不小心傳出去,不是讓人看他笑話麽?!更何況,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青梅足馬,被你攪黃了,不是死罪,是什麽?!”
“誒誒,大哥,你這話怎麽聽,怎麽別扭!!”宴時當即不樂意地咋呼道,“明明是他沒出息喜歡上了一個女人,怎麽全部變成我一個人的錯了?!”
“好了,你就別氣憤萬千地咋咋呼呼了。不是還活著嗎?!”在確定宴時已經將昨晚的大致經過都說了出來,的確毫無保留時,蕭岱霆也沒有繼續追問的意思。
他驀然站起身,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著,一副要走的樣子。
“大哥,你要去哪兒?!”宴時見狀,開口詢問道。
蕭岱霆眉目間的笑意卻寡淡,但是卻透著怎麽也掩藏不住的興奮,悠悠然然地回複:“去老三那兒坐坐。”
“……”宴時一聽這話,頓時忍不住滿頭黑線。去老三那兒坐坐的潛台詞,其實是想去圍觀看稀奇吧,隨便就著吃味兒這事兒,好好洗刷下盛瑾畫,滅滅他的威風吧。
宴時也不阻止,而且在心裏大呼:去吧去吧,弄個豬臉回來,正好一起做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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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景半島。
打從知曉晚上要去盛瑾別院吃飯之後,郭蘊溪一整天都坐立難安,極致的緊張又害怕,使得她一直來來回回不停在房間裏踱步。
盛瑾畫下午四點就回去了。
郭蘊溪第八次更換好著裝,提著裙擺去到盛瑾畫的房間詢問意見的時候,盛瑾畫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在衣帽間裏打領帶。
“畫,我穿這個黑裙子,怎麽樣?!”郭蘊溪問道。
透過幹淨的鏡麵看向站在門口緊張到不行的女人,盛瑾畫好看的眉頭不由得揚了揚。
靈敏又熟練係好領帶之後,他轉過身朝著郭蘊溪走去:“你穿什麽都好看。”
“不行啦,我必須穿一件最好看的。”說著郭蘊溪又要下去換衣服,卻被盛瑾畫阻止了,“蘊溪,你不要緊張,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頓便飯而已。你穿這件黑裙子,真的特別好看,端莊又賢惠,我父親一定會喜歡的。”
“真的嗎?!”郭蘊溪有些懷疑。
盛瑾畫一邊點頭,一邊垂眸看了眼腕表:“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走吧。”
說著,盛瑾畫重新折回衣帽間,拉開一個抽屜,裏麵整整齊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精致袖扣。
抽屜的正中央,放著一個透明的水晶盒,郭蘊清晰溪瞧見裏麵放著一對藍寶石袖扣。
雖然其他的袖扣,都精致漂亮,但是那對藍寶石袖扣比其他袖扣出色太多了。
以前混跡娛樂圈,品賞各式各樣的珠寶,並且揣測它們的價格,可是必修課。
郭蘊溪一眼就看出:那對藍寶石袖扣,比其他袖扣名貴得多。
瞧見盛瑾畫幾乎沒有猶豫便從水晶盒裏拿出那對袖扣,在郭蘊溪以為他打算佩戴藍寶石袖扣時,剛想上前發兩聲感歎,稱讚這袖扣低調又奢華。
然而,不容郭蘊溪邁開步子,盛瑾畫卻是眼皮子都未眨,捏著袖扣的手,一揚……
頃刻之間,散發著內斂藍光的袖扣,以拋物線的姿態,急速朝著衣帽間的角落飛去,最後直挺挺地落入垃圾桶裏。
“畫,那麽貴的藍寶石袖扣,你為什麽扔了呀。”郭蘊溪當即驚呼出聲。
盛瑾畫漂亮的臉龐,卻是不見一絲情緒的起伏,隨手拿了一對鑲著細鑽的黑色袖扣別在衣袖上:“這種垃圾袖扣,也隻有垃圾的人才會佩戴。”
“……”郭蘊溪瞬間沒了聲音。垃圾?!明明是裏麵最貴的一對袖扣!!
郭蘊溪很聰明。
雖然盛瑾畫那句話,語氣寡淡又漠不關心,但是她仍然靈敏捕捉到了:置氣的怒意。
怒意?!
好端端的,盛瑾畫為什麽跟一對袖扣置氣?!
而且,價值千萬的奢侈品,說扔就扔,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就跟扔了一張廢紙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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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心最終是被傾辰又拖又拽,強行帶至畫廊的。
原本,她很抗拒。
當年,她隻所以瘋狂喜歡畫畫,完全是因為盛瑾畫。
可是,她的小畫畫已經不在了,她也失去了一切作畫的動力與力氣。
然而,在她進入畫廊,看著玲琅滿目的世界頂級的畫作,瞬間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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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的下午六點,天際隻是隱隱泛黑。
從盛瑾別院呼嘯而出的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車廂內的氣氛,有些壓抑。
盛瑾畫看著縮在一覺默不作聲的女人,好看的劍眉都擰成了麻花。
原本他想嚐試著開口,說點什麽予以安慰。
但是又害怕自己越說越錯,弄得她更不開心。
昨天他跟盛瑾威通過電話,會帶郭蘊溪今晚回別院正式拜訪他,畢竟月底他們就要訂婚了!!
可是,今天一大早,盛瑾威卻是無聲無息直接飛去了英國。
很顯然,盛瑾威是給他們一個下馬威,並且給他們的警告。
看著郭蘊溪失落又喪氣的模樣,盛瑾畫心裏很不好受。
本以為他召開了記者發布會,盛瑾威無論如何也會給幾分薄麵,至少吃個飯是沒有一點問題的。
哪知道……
暗暗想著,盛瑾畫的拳頭無聲無息拽至最緊。今天的羞辱,遲早有一天,他會不動聲色還回去。
手指鬆開的瞬間,盛瑾畫忽然想到了什麽,他扭頭看向一旁的女人,詢問道:“星星,你小時候不是很喜歡畫畫嗎?!我記得你那時候畫的特別好,還說長大以後會當畫家,正好,今天在博物館裏,有一個畫展,裏麵全是全世界最頂級的畫作,要不要去看看?!”
“……”郭蘊溪條件反射就想拒絕。可是,想著顧安心當年十二歲的時候,已經憑借自己的本事,拿了少年組的繪畫金獎。
如果她拒絕,會不會露出什麽馬腳。
於是,她微微點了點頭:“好!”
盛瑾畫見狀,立刻讓司機調轉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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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瑾畫帶著郭蘊溪出現在畫廊的時候,引起了不小轟動。
雖然但凡能進入畫展的人,皆是寧城有頭有臉的名門貴胄,但是他們也極少有機會如此近距離接觸神一般存在的男人。
現場先是一片死寂,轉而是三五兩人低低竊語。
主辦方是董睿。
董氏集團的創始人。
在看見盛瑾畫的瞬間,他也狠狠愣了下,回過神的時候,趕忙領著自己的夫人上前迎接:“盛瑾先生,大駕光臨,真是讓董某這畫廊蓬蓽生輝。董某真是受寵若驚。”
盛瑾畫禮貌客氣的與他握手:“董總言重了。在下不請自來,如果有所驚擾,還望董總海涵。”
“盛瑾先生這番話不是折煞董某嗎?!是董某的失誤,早知道盛瑾先生也是喜歡畫作之人,請帖早就應該送過去了。”
“其實,是在下的女朋友喜歡,今天帶她過來一睹世界各國頂級畫作的風采。”
董睿一聽這話,立刻朝著郭蘊溪伸手:“郭小姐文人雅致,董某有眼無珠,懺愧懺愧。鄙人的內子,也是喜歡畫作之人,不如讓她帶郭小姐好好去轉轉?!”
郭蘊溪本能看向盛瑾畫,見他對她使了個眼神,她這才跟著董夫人去畫廊轉轉。
而郭蘊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總覺得董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
她一直不明白董夫人為何會這樣,直到,她一處落地窗戶前欣賞一幅文藝複興時期的油畫時,郭蘊溪的視線不經意瞄到窗外的花園裏,穿著一襲黑色長裙的顧安心,端著一杯紅酒,獨自站在那裏看一幅用石子拚出來的一幅畫出神。
那一瞬間,郭蘊溪全身的每一個細胞都是麻木的。
同時頓悟,董夫人為什麽會用那般怪異的眼神盯著她。
原來,是她與顧安心,撞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