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國公,人還殺嗎?
羅敷有點擔心自己會被認出來,同時又忐忑究竟是什麽任務還非要單獨告訴她。
梁越也是個顯眼的人物,雖然也有稍作偽裝,但此刻也不敢貿然強出頭,真要是被認出來了,後果還真不堪設想,隻焦急的看著羅敷,卻做不出任何行動。
這更加深了羅敷心中對他的懷疑。
事到如今了,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是好是歹隨機應變吧。
她跟著堂主離開,兩個人走了挺長一段路,然後堂主停下,前方有一處四方小亭,亭子裏空無一人,堂主讓她進去。
羅敷心下設防,進去?誰知道裏麵有沒有機關陷阱。
她停在原地,用刻意壓低變粗的聲音問:“堂主不是有任務要交給我嗎?不知……此舉又是何意啊?”
“讓你進去就進去。”
“可是他們都去抓長公主了,我……”
她亦步亦趨,慢慢挪到亭子邊,聲音也越來越低,差一步就要邁進亭子裏,卻遲遲不肯動腳。
“你的任務可比他們的重要多了。”
這道聲音出自她耳邊,羅敷嚇了一跳,穩住神這才發現原來亭子裏還有一個人。
同樣的鬥篷鬥笠,但他一出現,堂主卻表現出恭敬之態,這個人的地位顯然在他之上。
原以為他就是幕後主使了,沒想到又出來了一個。
羅敷看向堂主,學他的樣子,假意恭順:“但憑吩咐,一定不辱使命!”
“好。”
這個人居然還伸出手來捏了捏她的臉,一副調戲寵物的姿態,聲音當中暗含笑意:“我要你帶著你外麵那群兄弟佯裝悔過,假意叛反去接近李卜,等他徹底相信你們了以後,再找機會把他給殺了。”
羅敷心頭一跳:“可是李卜會相信我們嗎?萬一……我是說萬一他把我們都殺了呢?”
“那就是你們需要考慮的問題了,就算被殺,也算你們為光複會做貢獻了,死得其所,所有人都會記住你們的。”
“那長公主那邊.……”
“長公主那邊不用你們操心,我們這麽多兄弟,總能找到她的。”
讓她混進李卜身邊然後趁機殺了李卜,這不是開玩笑嗎?找到李卜之後他們就匯合了,這不是送她東風讓她光明正大回去找李卜嗎?
但.……
總覺得有什麽地方說不上來,怪怪的。
“我給你們三天時間,若是這三天你不能完全取得李卜的信任並且成功殺了他的話,那我隻能讓那群孩子去了,孩子終究不如大人靠譜,炸城門的時候好多就沒來得及跑,現在城裏的孩子已經不剩下多少了,你可千萬別讓我們失望!”
羅敷想起第一天時那個在公館放火的孩子,想起他對生身母親對她潑天的恨便手腳發麻,要不是沒有把握,她是真想現在就殺了這兩個人。
原本她想著隻要回去見到李卜就能解決這件事的,但事情遠沒有她想的簡單。
那堂主接著又道:“我們會派人暗中跟著你,一旦你失敗,立馬換那些孩子替你,李卜現在是個父親了,對這些真心悔過的孩子應該沒什麽防備,要不是還要那些孩子去做別的事,這件事本來應該交給他們的,你能做到的對嗎?”
這話明裏暗裏都是威脅,進退的路他們都算計的一清二楚,也難怪他們能把事情越鬧越大,一步步推到這種地步來,一個摒棄人性毫無下限的人,他能說到就一定能做到。
羅敷隻好放棄自己之前樂觀的想法,重新打起精神,好好兒想想下一步該怎麽辦。
她走後,堂主問亭子裏的男人:“確定他可以?萬一……”
“沒有萬一,女人當政的世道,江山能有多穩固,你隻要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就好了,三天的時間,足夠我們把一切都布置好了。”
“是。”
梁越在外焦急等待,見到羅敷安然無恙的回來。立馬鬆了口氣,環顧四周,警惕道:“你回來了?究竟是什麽任務?”
羅敷把任務的原本一五一十的告訴他,然後絞盡腦汁的想如何在找到李卜,避開堂主耳目,還能在不跟李卜相認的情況下讓他把他們當做敵對的一方抓起來呢?
倘若沒人監視,他們大可以回去之後商量做一場戲給堂主看,可現在身邊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盯著,事情就難辦多了。
不過這麽一來梁越在她心中的嫌疑就小了,如果梁越真的是光複會的人,剛剛完全可以當場揭穿她,沒理由也沒必要在周圍都是自己人的情況下還跟她麵前演戲。
可不是梁越不代表沒有別人。
梁越從頭到尾也不知道羅敷懷疑過他,認真想了一會兒,提議道:“我們會被人出來,但其他人不會,不如讓他們打頭陣,我們悄悄混入軍營。”
士兵那麽多,不可能每個人都臉熟互相認識,他們混在士兵中間去見李卜,李卜看見他們應該就什麽都明白了。
也隻能這樣了,說來好笑,分明是回己方陣營,卻偷偷摸摸像做賊,這輩子居然還能有這樣的經曆,實在諷刺。
找到李卜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這一路上費了多少周折就不說了,一會兒有消息說他在公館,一會兒又說不在公館,外麵亂哄哄的,遇上鎮壓亂黨的他們還得繞著走,折騰了一晚上,總算到“家”了。
她跟梁越成功混在士兵中被人帶進去,他們被人套上鐐銬枷鎖,由一隊士兵看管,然後另讓人去找李卜過來看怎麽處置。
李卜又犯頭疼,喝了酒,早起被風一吹,現在有點起不來。
昨天讓人找了一夜沒找到羅敷的屍體,說明人還活著,隻是現在城中這麽亂,原本找個人很簡單,現在卻如大海撈針。
他頭疼的厲害的時候就特別想羅敷,天蒙蒙亮的時候渾渾噩噩睡了一覺,醒來就聽見士兵來報說抓了幾個來投降的,請他過去看看。
他按著眉心站起來:“看什麽?投降?這群人死都不怕會來投降?殺了,一個不留!”
“全都殺了?”
“我的話很難懂?一個不留!”
一群到死嘴裏還喊著光複會萬歲的人,投降肯定是帶著目的的,把這種低級且卑劣的手段用在他身上,那幫雜碎究竟是有多看不起他。
他晃晃腦袋,清醒多了,忍著刀錐刺腦的疼出門,自昨天晚上他下令,態度強硬起來之後,鎮壓亂黨的士兵無往不利,僅半天時間就初見成效。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光複會用孩子做擋箭牌威脅,隻要掐住了這個軟肋他們覺得管用,就會一直這麽做,一旦被他們吃死了,再想重新占據主動就難了。
那些孩子大多數都是出於自願,小孩子沒什麽主見,身邊的大人什麽樣,他們就什麽樣,他們覺得那是對的,甚至根本意識不到自己在做什麽。
李卜對此的意思是,如遇光複會用孩子做擋箭牌,不用畏戰,凡戰爭總會有犧牲,這些孩子從進入光複會的那刻起,生死就已注定。
他出門的時候路過前庭,扭頭就能看見那群上了枷鎖來投降的人。
士兵們按照吩咐,解開第一個人的枷鎖把他帶出去,正揮刀欲砍,李卜去而複返,喊了聲“住手”,眼睛死死盯著中間的羅敷,滿臉都是疑惑與驚詫。
“你……”
他掐著腰來回踱步,想把她提溜出來好好兒問問,但最終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她以這幅形象出現在這兒,乖乖兒等死也不自爆身份肯定是有原因的。
被打斷的士兵問他:“國公,人還殺嗎?”
李卜拍拍腦門,揮揮手:“都帶下去,帶到地牢去,我親自審!”
羅敷鬆口氣。
他們一人一個被帶到審訊室由李卜親自審問,羅敷排在第五個。
說是審,其實就是隨便問問話,一個一個單獨審是為了輪到羅敷的時候不會顯得那麽突兀。
終於輪到羅敷了,她剛進門,李卜就一腳把門踹上,手在她臉上擦了擦,看她灰頭土臉的狼狽樣兒,臉上表情不知是喜是悲。
“這兒沒別人了,你好好兒跟我說,老實交代,昨晚上都發生什麽了?”
李卜每次頭疼的時候,額上都有一根青筋鼓凸出來,仔細看還能看到青筋跳動。
說來話長,羅敷就挑重要的簡短截說,在公館裏發生的事,李卜聽前麵幾個士兵說了,大致有了了解,又聽羅敷說了一遍她去見了堂主,以及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的前因後果,心裏忍不住發涼。
“我早就跟你說了,不讓你來不讓你來,你非不聽,現在好了,你知不知道我剛剛差一點.……差一點就讓人把你們都宰了?”
他又怕又氣,但氣又不能耍在她身上,憤憤一捶桌子,“咚”的一聲,審訊室內安靜的隻能聽見他粗重的呼吸聲。
這種時候就得順毛捋才能安撫他。
羅敷握住他一隻手,在他虎口緩緩揉捏:“我一開始懷疑梁越是細作,後來又覺得他不像,但公館能被人悄無聲息攻進來肯定有人接應,回來的路上我還在想堂主跟那個男人說的話,越想越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