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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成何體統

  羅敷喝了藥,跟李卜說了自己是如何重生的,自為什麽重生,又怎麽會這麽恨他,聽起來像是剛睡醒說的夢話,但她的表情,跟詳細述說這一切的能力又讓李卜覺得分外真實,如果真的是夢,又怎麽會記得那麽多細節?


  “所以殿下恨我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我讓江鄯上戰場害死了他?”


  羅敷陷在回憶中:“他上輩子不是這樣的。”


  李卜輕嗤:“那也隻是前世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殿下沒有發現而已。”


  羅敷反問:“那你上輩子帶了個女人回來,也是這輩子還沒經曆過,我沒有發現是不是?”


  “那上輩子我可曾親口跟殿下說過那女人是我的女人?”


  她仔細想了想,搖頭:“好像沒說過。”


  “那還不夠說明問題嗎?肯定不是我的女人啊!”他指尖撚著羅敷一綹頭發:“反倒是殿下,原來那時候起就喜歡我了,不然上輩子的事怎麽記到這輩子還拿這個來恨我呢?”


  羅敷睨他一眼:“想太多了你。”


  “不是我想的多,是殿下從來都不肯承認自己心裏的真實想法,上輩子是,這輩子也是,話說回來……”


  李卜臉色陡然變得嚴肅:“我好像還沒聽殿下說過一句喜歡我。”


  “時間不早了……”羅敷岔開話題:“我頭暈得很,想睡覺了,你回去吧。”


  “回哪兒去?”他死皮賴臉擠上.床,踢掉鞋子,躺在外側,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就這樣湊合先睡一覺吧。”


  羅敷把他拽起來:“瘋了你?這是我的寢宮,要睡回你自己家去,讓別人看到了成何體統?”


  “什麽成何體統?殿下忘了?是殿下把我撲在床上的。”


  “你……”


  “再說了,外麵哪一個不知道你我的關係?我借他們十個膽子看他們可有膽子議論一句!”


  “那也不行,你起來!”


  李卜枕著胳膊望著她:“婉嫻今日在我洗澡的時候突然闖進來。”


  他就差捂著小心肝矯揉做作說聲怕了。


  羅敷挑起一邊眉毛:“然後呢?”


  “說喜歡我,說要做我的人,還脫了衣服要進來跟我一起洗。”


  他故意隻把話說一半,羅敷按著眉心,耐著性子又問:“然後呢?”


  “然後?”他翻個身,側躺著麵對她,眼睛要閉不閉,姿態慵懶,似乎隨時都會睡著:“然後我當然是拒絕她了,從始至終沒有看她一眼,來之前還在外麵給她買了宅子,以後她出去住,身邊絕不留任何隱患。”


  羅敷盤腿而坐,聞言片刻沉默:“婉嫻喜歡你那麽多年,你對她真的就沒有一點感情?”


  李卜眯起眼睛:“我喜歡殿下這麽多年,殿下不也還沒說過一句喜歡我嗎?”


  外麵羅閔聽見殿內有說話聲,知道羅敷醒了,非要鬧著進來看看。


  羅敷不想被他看見這一幕,小孩子好奇心比天大,問來問去她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你快起來!”她抓住他的袖子,沒把他拉起來,李卜輕輕使勁兒,反而帶她撲進自己胸膛,兩隻手齊上陣,死死將她困在懷中。


  “皇孫是小,又不是傻,看見就看見了。”


  羅敷頓了頓,忽然抬起頭問他:“你還想不想聽了?”


  李卜瞬間睜大眼睛:“想!”


  “那你先讓我起來。”


  “不是騙我吧?”


  “我就算是想騙你,也得夠力氣把你踹下去才行。”


  李卜鬆開她,鄭重其事坐起來,模樣跟羅閔被先生教訓過後認真聽講如出一轍。


  我喜歡你四個字並不難開口,反正已存於心,說出來也就是動動嘴的事。


  她傾身向前,捧著李卜的臉,唇湊在他耳邊,輕輕說了句:“我喜歡你。”


  唇風掃在他耳廓,更像掃在他心裏,惹他心癢難耐,令他心跳驟快,坐立不安。


  昨天就想這樣說,但猶豫了幾遍還是咽回肚子裏了,因為擔心這種事一旦說出來就會變質。


  她對江鄯說過,可他們現在呢?


  李卜的耳朵像放在水裏煮過一樣,跳動燭火下,那樣鮮豔的紅色太過惹眼,不像他能做出來的反應。


  素婉拗不過羅閔,隻好帶他進來。


  這次沒有預想中的尷尬場景,羅敷坐在床上,李卜站在距她一人之隔的地方,抿唇一言不發,老神在在,若有所思。


  羅閔撲進羅敷懷裏:“姑姑,你好了嗎?”


  “好多了,多虧你照顧我。”


  羅閔趴在羅敷膝頭,扭頭看了眼李卜,指著他的耳朵問:“你耳朵怎麽這麽紅?”


  李卜張開嘴,有點答不上來,羅敷幫他解圍:“興許也是發燒了吧,素婉,你送送李將軍。”


  素婉可不是羅閔這樣的孩子,這種鬼話騙不過他,誰知道方才沒人的時候這倆人做了什麽,不過看李卜這不值錢的樣兒也大概能猜到,總逃不過是摟摟抱抱咬耳朵裏頭的一樣。


  出了公主閣,李卜連走路腳下都是飄的,遊魂似的蕩到宮門口,門口的侍衛跟他說話,他胡亂應付一聲,心思完全不在外人身上。


  又過了兩天,王碩來信,說已經徹底摸清楚薛讓在玉山的情況,可以派兵攻山把人一舉拿下。


  李卜安排好京城事宜,帶兵趕往玉山。


  他走後的第三天,皇帝突然嘔血,血已不是紅色,是黑色,太醫說毒已侵入五髒六腑,恐怕撐不過明晚,讓羅曦早做準備。


  第三天傍晚,一直沒找到的何玉被人從宮外帶回來,他被剜去了雙眼,舌頭也被割掉,看不見,說不出,甚至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第四天清晨,有太醫給皇帝喂藥時發現皇帝沒有反應,伸手去試鼻息時發現人已沒了氣息。


  巳時,皇帝駕崩。


  傍晚,吳聰趕回,趕回時宮中遍地哀歌,

  本來計劃昨晚就能趕回,但回來的路上遇到鬱南大雨,山石崩塌阻住了去路,他們連夜清理道路,可等趕回來時已經晚了。


  但就算能及時趕回,恐怕也是回天乏術。


  吳聰看過太醫們記錄的病冊,毒入五髒六腑,神仙也束手無策。


  宮裏妃子們從殿內跪到殿外,哭聲充斥著整個大殿。


  皇帝大行,當務之急是選出皇位繼承人,擬諡號,主持皇帝入葬。


  皇帝生前沒有立太子,那麽按照長幼之序,理應由羅曦繼承。


  盡管羅曦不願意,但值此關頭,也由不得他拒絕了。


  第五日,薛貴妃抱著羅睿想要投河自盡,被宮女發現及時攔了下來,有人報給安貴妃問如何處理。


  安貴妃如今擔負起協理六宮的重任,光是皇帝的葬禮都心力交瘁,忙的不可開交,加之傷心過度,眼前的事都不知該怎麽處理,更沒心情去管薛貴妃如何。


  羅敷替母走了趟景德宮,把羅睿抱走帶到景德宮,暫時由乳娘撫養。


  薛貴妃跟薛讓罪大惡極,不能就這麽死了,要死也應該被押上刑場,死在劊子手刀下。


  但薛貴妃一生驕傲,死在劊子手刀下對她來說是一種恥辱,她趁羅敷不注意,一根發簪插.入自己脖頸,了結了性命。


  第六日,李卜擒了薛讓回京。


  皇帝喪葬期間,內閣大臣跟官員一律不準回家,需要住在本部衙門中齋戒。


  李卜住在軍機處,他有好幾次都能看到羅敷被素婉攙著來回,狀態不大好,盡管心中悲慟,但還要代替安貴妃打理宮中事務,多數時候都是強打精神,有淚也是等到四下無人時才放聲哭一哭。


  安貴妃身體一直不好,又經曆了這樣的事,能撐住了還沒倒已經是萬幸,總要有個人充當主心骨,重擔瞬間壓.在羅敷身上,叫她喘不過氣來。


  大行皇帝的梓宮在承乾殿停放七七四十九日後,由七十二人抬出長勝門,最前麵是六十四位引幡人,高舉萬民傘,儀仗綿延幾十裏,異常隆重。


  皇帝諡號孝先,皇帝死後,所有官員一百天沒不準作樂,四十九天內不準屠宰,三月內不準婚嫁,舉國皆殤。


  孝先帝死後,羅曦繼位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論.功行賞了。


  首當其衝的當然就是李卜,若論.功績當封爵賜位。


  幾十位大臣聯名上.書,請羅曦賜李卜定國公之名,而且連他身邊的王碩,白廉等一概該賞。


  以李卜如今的權勢威望,賜他做定國公反而是最好的選擇,他手中統率數十萬兵馬,若是放在邊關,不過多久很有可能會變成第二個薛讓,倒不如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


  聖旨一下,李卜也就成了衛國建國以來最年輕也是晉升的最快的一位定國公,且爵位世襲,當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至於薛讓,自然隻有即刻問斬才能對得起他做的一切。


  現在頭疼的是那些跟薛讓關係密切的人,羅曦擔心他們中有人賊心不死,還會卷土重來,但涉案官員眾多,要是一把抓都處置了,朝堂上得少一半兒的人,到時候沒人補這個缺,還會釀成更大的問題。


  李卜道:“也不用都處置了,抓幾個蹦躂的最高的處以極刑,殺雞給猴看,順便也能敲打敲打他們,陛下剛登基,正是樹立威望的時候,手段應當鬆弛有度,小懲大誡饒他們一命,他們得了特赦,記著陛下的不殺之恩,想來日後必定再不敢造次,倘若有人再犯,到時再殺不遲,反正這些人臣都有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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