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軍中樣樣俱全
以前李卜帶她來過一次，他那時候才升護國，也就是現在薛讓的位置，高興，非要帶她來捕獵，兩人共乘一騎，寒風在耳邊呼嘯而過，他緊緊把她抱在懷裏，手抓著韁繩，絲毫不顧她的驚慌與尖叫，縱馬越跑越快。
好像很多以前回憶不起來甚至不記得發生過的事現在回憶起來都格外清晰，外麵白茫茫的荒原仿佛一張白紙，回憶濃墨重彩的在上麵渲染一筆，她好像看到了李卜帶她策馬狂奔的場景，心裏一凜，放下簾子，坐正身子，似若有所思。
素婉適合的遞一杯熱茶過去問她：“殿下，您怎麽了？”
“沒事。”
最近時長能回憶起他來，好的壞的，這不是什麽好事，她壓根兒就不應該想起他！
走了五六日，終於在第七日的清晨，他們快到了潼關，宋鄲來報，傍晚之前應該能到潼關，問羅敷要不要現在告訴薛讓讓薛讓準備迎駕。
羅敷思索片刻道：“再等等，等到下午再說。”
於是繼續行進。
可到了下午，還不等宋鄲派人去通傳，薛讓就收到消息說羅敷來潼關了。
他還怒而捶桌：“都到門口了為什麽現在才來通稟！”
士兵委屈道：“卑職也是等殿下鑾駕過了九嬰山才知道的，之前什麽風聲都沒收到，應該是.……五殿下故意不報。”
“好個五公主！”薛讓叫床上的女人滾出去，士兵進去為他更衣，又立馬讓人去備馬，終於在距離潼關還有幾十裏的時候接到了羅敷。
薛讓下馬迎接，隔著車廂拜手行禮：“臣不知殿下來潼關，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薛將軍客氣了，本宮也不是專程過來，原本是要去撫州給鎮南王賀壽的，見兩地離的近，就想順道過來看看，也是臨時起意，所以事先沒有告知將軍。”
素婉打起簾子，羅敷對薛讓一抬手道：“將軍不必多禮，時候不早了，我們走吧。”
薛讓心裏已經把羅敷從頭到腳罵了一遍，她這麽機靈，怎麽可能隻是來看看，九成是揣著別的目的來的。
李卜帶兵出去勘察地形，回來之後才聽王碩說羅敷來了。
“快到潼關了薛讓才知道，又急吼吼出去接的，來之前也不知會一聲，殺個措手不及，我看這就是故意來找茬的。”
李卜沒把王碩的話聽進去，洗把臉，對著鏡子整整衣襟，問他：“怎麽樣？”
王碩對他比了個大拇指：“妥！”言罷覺得不對勁，又把他拽回來：“你這是……要去見五殿下？”
“有日子沒見她了。”
王碩甩甩手：“得，五殿下這麽不待見你你還上趕著去，沒救了簡直！”
薛讓讓人好吃好喝伺候著羅敷，對於羅敷問的戰況之類的情況全都閉口不談，實在回絕不過去了就應付個兩句，態度還是敷衍，料定她不懂這些，所以不願意跟她多說似的。
羅敷放下筷子，左右一張望，又問：“李卜呢？將軍日理萬機，騰不出空來，但手下總有閑人，不勞煩將軍，就讓李卜陪本宮四處看看吧。”
“不巧，李卜帶人出去了，這會兒應該還沒回來，殿下要真是想看，明天臣找人帶殿下去潼關城玩一天。”
“薛將軍，你明知道我想看的是什麽。”她抄手站起來，走到沙盤前，指著一處道：“這兒是我們現在的位置，這前麵是岐山，周通易就躲在裏麵，還有他的鐵騎兵，岐山易守難攻，這四麵又都是山穀，上寬下窄，一旦有埋伏，隻要進了山穀就是有去無回，這應該就是薛將軍遲遲不出兵的原因吧？”
她就算是能看明白沙盤，薛讓對她的態度也沒好到哪兒去：“臣隻是在找看有沒有別的辦法能夠繞過山穀進行攻擊，打仗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戰機同樣也很重要，不是殿下一句話說打就能打的，也得為軍中將士考慮，總不能讓將士們白白送死。”
“將軍也知道不能讓將士們白白送死，可為何前幾次卻因為求勝心切跟周通易的鐵騎兵硬碰硬，致使眾多將士枉死？”
薛讓冷笑：“殿下一個女人，女人懂什麽？殿下打過仗？上過戰場？還是殺過人？臣才說過戰機很重要，錯過了就很難再有，將士們也不是枉死，要打仗就會必定有流血犧牲，實力懸殊是一方麵，但更重要的是鐵騎兵，我方騎兵與鐵騎兵相比差了一大截，若是有足夠的軍餉，能夠用來招兵買馬，擊潰周通易隻是早晚的事。”
羅敷點點頭：“打仗的事本宮自然比不上將軍懂，可本宮再不懂也明白一個道理，現在招兵買馬，人和馬都需要訓練，訓練需要時間，周通易會給你這個時間嗎？”
薛讓從羅敷身後繞過，眼睛盯著她，語氣不屑：“所以殿下今日是來興師問罪的？怪臣不出兵？怪臣辦事不利？”
“要是沒有將軍，周通易早就打進潼關了，本宮怎麽可能是來問罪的呢，不過是好奇，看來是本宮說錯話了，將軍千萬別往心裏去。”
她一副真摯認錯的樣子，嘴上這麽說，但心裏大概還在想怎麽揪他錯處，薛讓看見她就來氣，實在不想應付，正打算讓人去叫李卜過來領走這個燙手山芋，李卜已經自己聞著味兒過來了。
薛讓打個哈哈，跟羅敷道別：“臣還有軍務要忙，今天晚了，明天吧，明天讓李卜帶殿下四處看看如何？”
羅敷笑了下：“將軍請便。”
李卜手裏另拿了一件大氅，送走了薛讓，不由分說解下羅敷身上穿的，把自己的這件披上去：“岐山上有一種熊，名叫雪熊，皮毛是棕紅色，有很好的禦寒效果，用雪熊皮製成的大氅，裹著它就算在山上睡一晚也不會覺得冷，潼關不比京城，殿下注意身子。”
外麵天已經黑透了，羅敷裹著雪熊皮的大氅走到賬外，看著滿天繁星歎氣：“潼關的景色比京城好多了。”
李卜有些驚訝她今天的態度，沒有巴掌，沒有臉色，剛剛甚至還對他笑了下，他腳下忽然變得輕飄飄，走路都輕快許多，但又忍不住疑惑，她今天的態度屬實奇怪，讓他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有什麽算計。
“本宮想隨處看看。”她扭頭對素婉道：“你先回去吧，別跟著了。”
素婉立刻道：“奴婢跟著殿下，奴婢哪兒都不去。”
“這不是有李大人嗎，有他在你還不放心？”
素婉憤憤的看了眼李卜，心說正因為有他，所以才不放心！
“行了，你先回去吧，本宮一會兒就回來。”她舉步向前走，李卜提步跟上，四周除了巡邏值守的士兵，幾乎不會有什麽人經過，隻有他們兩個。
“殿下來之前為何不派人提前知會一聲？”
“隻是順路，臨時起意才想起過來看看，沒必要再專門派人來說一聲。”
“順路？”他又問：“殿下打算去哪兒？”
“下個月是鎮南王生辰，本宮去給鎮南王賀壽。”
他聽見鎮南王三個字立馬想到了江鄯，想到江鄯臉色就瞬間垮了下來：“鎮南王好大的排場，過個壽竟要殿下不遠千裏去為他慶賀。”
陰陽怪氣，好像生怕人聽不出來似的。
羅敷權當沒聽見，話鋒一轉問他：“周通易的鐵騎兵肯定不是毫無弱點，你也來這麽久了，就沒找到鐵騎兵的弱點？”
李卜答非所問：“臣送給殿下的禮物，殿下可戴在身上了？”
他是指那狼牙。
提起狼牙羅敷就一肚子火：“沒有，本宮現在問你鐵騎兵的事，別扯開話題。”
“殿下想知道，明天臣有一整天的時間能為殿下解惑，今天晚上，不談公事。”
羅敷好不容易強迫自己用盡量平常的態度麵對他，用平和的語氣跟他說話，可他一開口就點她的火，往她脾氣上燎，一句話，又叫她忍不住凝起臉色。
“本宮跟你.……除了公事還有什麽好談的嗎？”
“那可太多了，隻看殿下願不願意跟臣談。”
羅敷深吸口氣：“我不知道你準備了多少狼牙，不過你有多少我就能扔多少，不過你送的東西也不是一無是處，那個金絲楠木盒還是挺值錢的，叫人拿去賣了，也夠城裏的乞丐們吃一段時間了。”
“無妨，殿下喜歡什麽臣再弄來送給殿下就是。”
“眼下倒真有一件想要的。”
不待她開口，李卜已經替她答了：“要臣滾？”
不知不覺走到了章台營，裏麵琴聲笛聲不絕於耳，還有姑娘們的笑聲跟士兵們呼呼喝喝喝酒說笑的聲音，淫聲浪語一股腦鑽進她耳朵裏來。
以前聽說過軍中有這樣的地方，但是第一次見，仍覺震撼。
聲音太吵，李卜吼一旁的士兵：“讓他們都他娘的閉嘴！”
士兵匆匆跑進賬去，羅敷望著士兵離開的方向嗤道：“軍中還真是樣樣俱全啊。”看著他，擺明了是話裏有話的諷刺之意。
李卜才要否認，明夢洗完衣服端著木盆回來，見著李卜，上前問了句：“大人，湯給您煮好了，您現在回去嗎？”
再看向羅敷，兩人同時怔住。